“快!再裝箭!”那名哈密的士兵大喊道,在沒有長官的情況下,誰是射手誰就負責指揮這輛弩車。旁邊的一名士兵立即将重箭插了上去,就在射手士兵正在瞄準的時候,隻聽“咚”地一聲巨響——他們旁邊的一輛弩車被砸了個粉碎。
負責操作那輛弩車的士兵,兩個被砸死,一個被砸斷了腿,坐在地上痛的哇哇大叫。
旁邊悲慘的場景根本沒有引起這位哈密弩車射手的注意,他連看都沒看一眼,繼續聚精會神地瞄準着回鹘軍,然後又射出了一直重箭。
殘酷的戰争已經将他們都變成了簡單的殺人機器,他們已經忘記了疼痛,忘記了悲傷,隻是機械的做着自己該做的事,将殺人完全固定成了一種程序。
在回鹘軍抛石機的集中打擊之下,哈密的弩車損失較爲嚴重,很難向上次一樣敞開了向回鹘軍射擊,因此火力的密度大爲減少,這給回鹘的填河部隊制造了很大的便利。
回鹘的重步兵在楯車和弓箭手的掩護下,迅速有序的向護城河裏仍在沙袋,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吐魯番城前寬闊的護城河就被他們填的見了底。
迪麗娜紮見到這種情景,銀牙咬的咯吱直響,事已至此,她也沒有别的辦法,隻能準備拼死守城了,希望他能快點帶着大軍趕過來。
眼看着護城河被填的差不多了,博爾忽沒有急着下達總攻擊令,而是選擇了鳴金收兵,原因很簡單——天黑了。
古代的通訊系統較差,将領對部隊的掌控能力很弱,白天打仗掌握軍隊全靠金鼓和旗幟,晚上旗幟就不頂用了,部隊容易跑散,而且黑燈瞎火的又沒有探照燈,容易誤傷自己人。所以古代的将領帶兵打仗一般都會選擇在晚上鳴金收兵,睡一覺第二天醒了接着幹。
雖然常規情況下是這樣,但誰也不敢保證對方不會夜襲,所以不管是吐魯番城頭還是回鹘軍的大營中,都是一片燈火通明,遠遠望去景色頗爲壯觀。
夜半時分,除了放哨的士兵外,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經睡下了,但迪麗娜紮還不敢睡,她必須帶着人在城内巡視完最後一圈兒後才能踏踏實實地睡去。
迪麗娜紮一身戎裝,帶着幾名衛兵在城頭巡視,城牆的兩邊到處都是斜靠着牆根,抱着武器呼呼大睡的哈密士兵,頗有一番枕戈待旦的味道。迪麗娜紮沒有出聲打擾他們,畢竟打了一天了,誰也累了,這個時候休息便是給他們最大的福利。
在城頭巡視完畢後,迪麗娜紮又帶着人在大街上轉了一圈,吐魯番城裏的民夫正在官員的指揮之下清理城中的道路,其他的都是小事,道路必須要時刻保持暢通,否則一旦事情緊急,支援起來就會十分地不方便。
這些民夫白天也是擔驚受怕了一天了,他們有的在白天的戰鬥中失去了家人,有的失去了房屋,但現在他們每個人都顧不上傷感,因爲他們知道要是城池失守了,依照回鹘人的操守,城裏的人肯定都會死,當然女人會例外,但那也會生不如死。
這些民夫在求生的欲望和官員的催促下,有的搬運回鹘抛在路上的巨石,有的清理道路中間的瓦礫,不顧疲勞和饑餓,幹的熱火朝天。
迪麗娜紮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腳步,望着這城裏亂七八糟的大石頭,原本凝重的俏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一絲淡淡地微笑,轉過身去對跟在她身後的哈密軍萬夫長道:“讓民夫把這些大石頭和大塊的瓦礫都搬到城頭上去,明天連本帶利地還給回鹘狗賊!”
萬夫長一聽這話就樂了,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并不潔白的牙齒,臉上的絡腮胡子在興奮的肌肉的扯動之下,跳動着極不協調的頻率,道:“臣知道了,明天絕對讓回鹘狗賊好看!”
你不是把護城河填平了嗎?填平了就該攻城了吧,攻城就該爬雲梯了吧,那到時候你們抛上來的這些大石頭一定會讓你們爽到極點。
這個時候顧不上愛惜民力,敵人都打到城下了,無論如何也得先赢了再說。吐魯番的哈密官員在得到公主的命令後,又催促着城裏的民夫将一個個巨大的石頭,擡到吐魯番的城頭上去。
看着吐魯番城的城防恢複工作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迪麗娜紮終于松了一口氣,這一下子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回鹘兵馬雖多但不可能一下子沖到吐魯番城下,城中的哈密軍主力尚在,弓箭、器械準備也很充足,三天之内,她有信心拒敵于城門之外。
迪麗娜紮回到住處,這是一套三進三出的獨立院落,是城裏的一個土财主暫時讓給公主的,由于這裏住着城中主将的緣故,院子外圍的警戒十分嚴密,但迪麗娜紮到底是個女的,又是個美女,讓男侍衛近身保護多少不太方便,因此這套院子裏的第二和第三層的防護全都是由女侍衛做的。
迪麗娜紮回到自己的閨房後,在一名女侍衛的服侍下脫下了重重的盔甲,頓感一身輕松,不自覺地轉了轉肩膀。
随後,女侍衛又十分小心的将迪麗娜紮的發簪拔了下來,頃刻間迪麗娜紮一頭如瀑的秀發全都傾瀉下來,直達臀部,顯露出不可一世的光彩。
這時,另一名女侍衛輕手輕腳地進來禀報道:“啓禀公主,水已經燒好了,請公主前去沐浴。”
迪麗娜紮甩了甩頭發,自己解下前臂上的護腕兒扔到了桌子上,看也沒看那位女侍衛,淡淡地說道:“知道了。”
男人打起仗來可以十天半月不洗澡,但女人不行,白天穿着那麽重的盔甲出了那麽多臭汗,晚上不洗一下實在是睡不着覺,所以說女人參軍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好在吐魯番城裏哈密軍的主力是男人,這個女人隻是負責腦力勞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