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楧對此是沒多大興趣的,他的脾氣和老朱一樣,一直都是注重實用,在他看來這些花花草草,不頂吃也不頂喝,跟詩詞歌賦一樣,隻是生活的點綴,可有可無,還不如多打幾石糧食,多造幾副盔甲實際。
然而沒辦法,老婆大人喜歡,他也不好掃了王妃的興緻,畢竟這個王妃給了他很大的幫助。
然而就在這時,懷恩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躬身道:“啓禀王爺、王妃,宮裏來人了,要王爺去大廳接旨。”
朱楧和孫雲琦面面相觑,這個時候老朱來什麽旨意,莫不是要打秋風?孫雲琦向朱楧點了點頭。朱楧負着手對懷恩說道:“讓使者在前廳等候,不可怠慢。本王去換換衣服,馬上就來。”
懷恩依舊躬着身,動也沒動的說道:“是。奴婢遵命。”說罷,徐徐退出。
朱楧看了一眼自己的愛妻,拉着她的手,道:“這件事是福是禍?愛妃怎麽看?”
孫雲琦随手掐了一朵小花,放到鼻子跟前聞了聞,登時顯露出一副十分享受的表情,道:“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禍福是可以相互轉換的,關鍵看王爺怎麽做了。”
朱楧深以爲然,說實話成了親之後,他感覺輕松很多,因爲有了事之後有了一個可以商量的人,心裏感覺到很踏實,道:“那本王就去會一會那個使者,請愛妃爲我壓陣。”
孫雲琦替朱楧整理了一下衣衫,道:“王爺去吧。臣妾就在後廳等着,王爺此番做出了震驚天下的業績,想必父皇不會難爲王爺。”
朱楧微笑着點了點頭,拉起愛妻的手,回到了寝殿,在聽薇和吟荷的服侍下,穿好了朝服,然後和孫雲琦結伴來到王府的前廳接旨。
朱楧徑直走到前廳,孫雲琦則躲着屏風後面暗中觀察情況。傳旨的太監正在喝茶,一見朱楧前來立即将茶杯放下,跪到地上叩頭,道:“奴婢叩見王爺,王爺千歲,千千歲!”
朱楧擡手虛扶了他一下,道:“你是父皇的欽差,不必如此多禮,起來宣旨吧。”又對身後的懷恩說道:“去設香案,本王要接旨。”
懷恩躬身應了一聲,沖門口的兩位小太監擺了擺手,他們早已把接旨用的香案弄好,見到懷恩的手勢後,立即把香案擡上來,擺放到大廳的正中間。
朱楧親自點燃了三支香,然後跪在香案前,等待太監宣旨。宣旨太監将聖旨拿出來,展開在眼前,唱道:“奉天承運皇帝,召曰:皇十四子肅王楧,通識時變,勇于任事,就藩一年,即開墾良田數百萬畝,收獲糧食千萬石有奇,朕心甚慰。然國朝初創,民力凋敝,北虜犯境,邊軍所耗糧草甚重。爲節約民力,使民免于轉輸之苦,特令肅王楧出糧三百萬石,以供軍需。肅王若能體察朕之用心良苦,則朕無憂矣。”
朱楧跪在地上,越聽臉色越難看,最後一張英氣逼人的臉竟然變成了鐵青色,他不知道這是朱元璋的主意還是朱允炆的主意。媽賣批的,當初老子搞變法的時候,你們百般阻擾,除了事先說好的奴隸之外,什麽支持都沒給。
現在老子好不容易扛着各方壓力,冒着兵變的危險,将事情做成了,你們上來就要拿走三成。朱楧暗自慶幸自己讓藍幼澄修改了一下賬目,要不然他們肯定還會要的更多。要知道,明朝九邊的屯糧共計二百七十六萬石,民運糧一百六十四萬石,漕運糧二百四十萬石。朝廷一下子讓自己出三百萬石,那就相當于讓自己負擔了百分之七十五的運糧,讓自己一個小小的肅藩來替朝廷養活百萬大軍。
宣旨太監早已将聖旨宣完,見朱楧趴在地上老半天不動,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王爺,請接旨吧。”
朱楧面如死灰,依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宣旨的太監十分納悶,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知夫莫若妻,孫雲琦知道朱楧正在想什麽,忙在屏風後面咳嗽了一聲。
朱楧聽見孫雲琦的咳嗽聲之後,才突然回過神來,低着頭,沒有一絲生氣的說道:“兒臣領旨,父皇萬歲,萬萬歲!”
随後站起身來,去接宣旨太監手裏的聖旨。宣旨太監見到朱楧那張面無血色的臉,吓了一跳,忙問道:“王、王爺,你怎麽了?”
朱楧擡眼看了一眼這個年輕的太監,緩緩道:“沒事,本王昨晚受了些風寒。你先退下吧。”
宣旨太監忙跪在地上磕頭,道:“王爺保重身體,奴婢告退。”随後在門外小太監的指引下,回驿站休息去了。
見宣旨太監走遠後,孫雲琦從屏風外閃出來,見到朱楧慘白的臉色後,吓了一跳,連忙扶住朱楧,關切地問道:“王爺,你不要緊吧,千萬不要吓臣妾啊。”
朱楧氣得渾身發抖,恨恨道:“本王辛辛苦苦了一年才收了一千萬石,支付給軍戶、百姓、囚犯的口糧一年怎麽着也得三百萬石,還能剩多少?他們憑什麽一伸手就拿走一半?”
孫雲琦知道此時的朱楧很激動,害怕他一時沖動說出什麽犯忌諱的話來,連忙用手撫摸了幾下他的胸口,幫他消了消氣,道:“王爺切莫動怒,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請随臣妾到寝殿裏來。”說罷,挽着朱楧的胳膊就往裏面走。
朱楧也冷靜了下來,這裏人多耳雜,搞不清那個看着忠心耿耿的仆人就是錦衣衛,在這裏談機密之事危險性實在太高,于是道:“愛妃言之有理。”又對懷恩說道:“你去把本王寝殿周圍的閑雜人等全部支開,二十步之内,不得近人。”
懷恩知道朱楧正在氣頭上,這個時候稍有不慎就會被罵的狗血淋頭,于是立即躬身道:“是,奴婢遵命。”随後立即退了下去,迅速的将朱楧寝殿周圍的宮女太監全都打發走,并派人在二十步以外站了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