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昭是今早才清醒過來的,醒來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時,尚不知究竟生了何事。他身上的口袋與繩索都早已解開,被安置在榻上,還蓋着被子,一切與他昨晚睡下時基本一樣,隻是換了個地方。
房中并無他人,董昭愣怔了一會兒,忽覺身上有些疼痛。撩衣察看,現自己身上有許多似被繩索勒過的淤痕。當下仔細回想了昨夜之事,他才恍然覺悟自己似被賊人劫持了。當即心中一驚,起身大喝道:“來人!”
門外看守的兩名侍衛聽到董昭的呼喝聲,其中一名道:“我去禀報公子。”便自去了。另一個則開門而進,看着已經下榻起來的董昭,問道:“董議郎醒了?”
董昭戟指怒喝道:“好大膽的賊人,你也知我是光祿勳的議郎,竟敢劫持朝庭官員,你可知該當何罪?”那侍衛笑答道:“不知,還請董議郎賜教。”
董昭須怒張道:“當斬示衆,夾汝三族。”
侍衛譏諷道:“議郎聲音再大,也不能斬我之。”
董昭怒“哼”一聲,倒有些冷靜下來,問道:“你是受何人指使?”
侍衛答道:“奉我家公子之命。”
董昭問道:“你家公子何人?”
侍衛道:“公子有命,議郎若醒來,便請去相見,議即見後便知。”
董昭身上隻着白色中衣,剛才環視打量房間時,他現榻旁有一套疊放整齊的衣衫,當即請那侍衛出去,他穿上衣衫,又稍作梳洗,這才出門。
侍衛領着董昭直趨大廳。現一路防守嚴密,并無脫逃之機,問那侍衛道:“此可還是雛陽城中嗎?”
侍衛答道:“是。”
周瑜早已得了另一名侍衛報信,董昭在這名侍衛的引領下到得大廳前時,周瑜帶着徐庶、郭嘉、龐統等人在廳外相迎。
董昭遠遠打量周瑜等人,現其中并無一人相識,皆是陌生面孔。領而站的一名年輕公子,身長八尺,面貌俊美,風流儒雅,又帶英武之氣,讓人一望而心生好感。
董昭心想此人便當是那侍衛口中的“公子”是主使擄劫自己的賊人領,可看其衣飾、氣質、風蘊,實在半點不像是個賊人。即便他心中早已暗自把擄劫自己的賊人領罵了無數遍,這一刻見到周瑜,卻也不禁爲對方的氣質風範有些心折。
可這樣的一位翩翩濁世佳公子。卻爲何會使人來劫持自己,這使董昭的心頭更是充滿疑惑。
“董議郎!”周瑜帶人迎上前來,含笑拱手向董昭施禮。袍袖輕揮,禮儀規範,并無一絲可挑剔處。
董昭心中更是驚訝與疑惑并重,這樣的人物,當是世家大族方可教導出來的子弟。這樣的世家子弟,他平時也頗願結交,但這時的情勢,卻哪裏還有這樣的心思。他不但不還禮,連點下頭也欠奉,隻是不客氣地質問道:“足下何人?”
董昭不還禮,周瑜也不以爲忤,換誰易位而處,恐怕也沒有好言語與好态度。
甘甯卻是瞧得不忿,怒哼道:“階下之囚,也敢無禮?”
董昭毫不相讓,道:“爾等擄掠于某,豈非更是無禮?”
“興霸。”周瑜叫了其甯一聲,以眼神制止住甘甯再出言,收禮直起身來,道:“在下廬江周瑜,以這種方式請董議郎來見,确實過于失禮,但瑜亦不得已而爲之,還請議郎見諒。”
“周瑜?”董昭默念了下這名字。他倒并未曾聞過周瑜之名,腦中思索了下,現并無印象,便道:“未聞其名。某與周公子素不相識,更無怨仇,不知周公子緣何将某擄掠至此。”
周瑜道:“我與議郎确實并無怨仇,之前也素不相識,隻是不欲議郎壞我大事。”
董昭問:“何事?”
周瑜道:“天子遷都襄陽之事。”
董昭不由訝然,問道:“此事與你何幹?”
“自然大有幹系,不然何至對議郎行此手段。”周瑜笑笑,轉身目視郭嘉,作了個請的手勢,道:“便請奉孝代爲告之罷!”
郭嘉領領命,踏前一步,向董昭道:“董議郎,我家公子非是無名之輩,乃廬江周氏子弟,衛尉周忠從子,父曾任雛陽令,從父尚曾任丹陽太守。在江左更是有名,去年曾助孫策攻取江東,與孫伯符有“江東雙郎。之稱,一孫郎,一周郎。讓劉表奉天子遷都襄陽之事,矢二汽家公子幹幕後謀出促成“劉晔劉午揚亦奉我家公子甘,儀郎請說,此事可與我家公子有無幹系?某昔從曹公,至維陽亦被所留,議郎被請至此處,實不稀奇。”
董昭聞言,一驚再驚,聽聞郭嘉原是曹操屬下,也是被周瑜所強留下,但現在卻已轉投效周瑜,不由怒道:“你既從曹公,緣何又投他人,需知忠臣不事二主。大丈夫“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曹公英明,卻收得你這等無節氣之輩。”
郭嘉聞言亦不生氣,隻反問道:“董議郎昔從袁紹,又從張楊,現在朝中爲議郎,卻又欲轉投曹公,不知又是緣何?”
董昭辨解道:“某在袁紹處,乃因受讒言而去;在張楊處,隻爲一時寄身之所;在朝中爲議郎,乃是奉天子诏;欲轉投曹公,乃曹公爲時之明主,隻有他方可結束亂世,一統天下。”轉向周瑜道:“周公子,我勸你等亦随我一起投曹公,助曹公成就大業,他日封侯拜相,名留青史。”
周瑜搖頭笑笑,不接董昭之言,隻轉身指向廳内,道:“董議郎請入席罷,瑜爲議郎設宴賠罪。”
董昭聞言,也不再言此事,大步分開衆人,當先入廳。甘甯見狀又哼了一聲,對妾昭的作态分外不爽。
周瑜并不在意,帶領着衆人随後入廳。入席之後,即命上酒宴,然後向董昭介紹了衆人。開宴不久,周瑜便向董昭說出了招攬之言,董昭哪裏會同意,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絕。
甘甯怒道:“若非公謹有愛才之心,昨夜你便真個早死了,何有機會在此猖狂,當真不識好歹。”
董昭還不知自己在夕小面“已死”不明甘甯之言,問道:“你此言何意?”
甘甯“多”了一聲,便把他“已死”之事道出。又道:“若非公喜看重你那區區之才,昨夜便早就真個葬身火海了,還有你現在?”
董昭針了周瑜一眼,譏諷道:“你這般說,我倒還該謝謝令主不殺之恩了!”
周瑜含笑接口道:“公仁倒不需相謝,隻需答應效力便是。”
董昭“哼”了一聲,簡直被氣得有點沒脾氣了。
周瑜笑笑,從袖中取出董昭寫給曹操的那封:“這裏有公仁的一封信,今日物歸原主。”說罷,命身旁侍候的雨荷将信拿給董昭。
董昭接信一看,不由大驚,問道:“你因何會有此信?”
周瑜道:“你交予何人,我便從何人身上得來。”
董昭問道:“你又因何會知我寫此信?”心中有些懷疑自己家中出了叛仆。
周瑜手指徐庶,道:“這卻全是元直的功勞了。”說罷便将徐庶那日的分析以及對董昭的監視,全部一一道來。最後又道:“若非知悉此事,我亦不會對公仁行此下策。”董昭聽罷,不由對徐庶另眼相看。拱手道了句“佩服”心中也真有點兒服氣。
徐庶含笑謙毒了一句。
董昭接下來又一一相試,現在座的除了許禱與甘甯兩個武将外,其餘人等盡皆才識不凡,尤其周瑜、郭嘉、徐庶、龐統四人,各具非凡大才,乃他生平少見。他心中暗自震驚,孫策能得此許多大才,顯然其亦大是不凡,将來會成爲曹公的勁敵。
董昭既不肯答允招攬,宴後周瑜便仍命侍衛将他軟禁,牢牢看管,隻得在院中活動,不得出院門一步。軟禁之處,安排在了與郭嘉一個院内,讓這兩人做了對難兄難弟。也好集中看管。郭嘉雖答應效力于他,但他現在對郭嘉還不敢輕信,仍就不準郭嘉出院門一步。
董昭卻不同意,說羞于郭嘉同居一院。周瑜卻哪裏理會于他,宴罷便命侍衛将其“請”去了。
第二日,天子派往梁縣傳诏的使者回返維陽,于大殿之上向天子覆命,言楊奉與徐晃皆以奉诏,徐晃不日将帶兵前來雅陽,向天子謝恩。天子與百官聞報皆喜,董承更是大喜計謀得逞。
第三日上,徐晃果然帶三千兵馬前來碎陽。他将兵馬紮營于城外,隻帶幾名親兵入城向天子謝恩,出宮之後,又到大将軍董承府上道謝,謝其舉薦之恩。
徐晃那日向楊奉獻計,雖請三千精兵,但卻并沒真個精挑細選地去挑三千兵馬,隻是仍領他所率領的三千兵馬。他所領的一部,正是三千之數,且皆是他親信,可當自家私兵使用。楊奉不疑有他,便命所準,他也不想徐晃真個領走他的三千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