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想不到自己也被贈了個号,不過“逍遙”這個名号,放在後世來說的話,實在要算挺俗,因爲用的人太多了,什麽“逍遙子”、“李逍遙”了,還有什麽“逍遙二使”、“逍遙三仙”等等。再好的名号,一旦被人用的過多了那就挺犯俗。
不過對于“逍遙”二字,周瑜還是挺喜歡的,也是他所喜歡與想要達到的境界。道家的逍遙自處,可說也是他一直的追求。“乘天地之正,禦六氣之辨,以遊無窮。”這種境界,想一想便令人神往。
當然,這是莊子的《逍遙遊》中所描述的,未必真有這種人,那就太神話了。不過莊子也不是要教人學做神仙,他隻是描述這種境界,所謂“心遊萬仞”,不是非要身體力行的去做到,那是一種精神上的追求、超脫與升華。
龐德公爲周瑜取這個号,想必便是源于莊子的《逍遙遊》。周瑜所扮的這個方南,正是最愛莊子之學,連自己的字,都是取的莊子的道号南華。而他所表現出來的,也是這種追求與處世之道,不爲物喜,不爲己悲,能夠超然于物外,獨然自得。
不得不說,周瑜的戲演得很好;他這個人物,也扮的挺妙。而神作書吧爲一名來自于後世的靈魂,知曉曆史的走向與未來的發展,他也确實能以超然的心來看待這個時代的一切。
幾人謝過了龐德公的品評贈号,又繼續飲酒、賞月、談笑,待到月影西沉,衆人都有了幾分醉意,便自做罷。已到深夜,衆人便沒下山回返,都在龐德公這山居中安歇了一夜。
龐德公這裏房屋有限,大家都是幾個人擠一間房。周瑜便與諸葛亮、龐統、徐庶共睡一房,甚至與龐統共睡一榻。這當然不是周瑜自己願意的,而是龐統要求的。周瑜也不好推辭,推辭了可就傷人。他還想着要招攬龐統呢,相貌醜陋這一點是必須要忍受的。說不定這是龐統故意相試,看他是否真能不以貌取人,不生嫌惡。
周瑜含笑應允,隻脫了外衣,與龐統共睡一床,不過心裏可就有點很不舒服與不自在了。并非特嫌龐統是醜男,而是神作書吧爲一名來自後世的成年人,他對于與任何男性同床,都會有點心理障礙,換了諸葛亮這俊男也一樣,他又不是同志。
不過古人卻偏好以此來表達朋友間、君臣間的友誼與親近、信任關系,什麽共卧一榻、抵足而眠、促膝長談、同榻共談等等。但周瑜對這種表達親近與友誼的方式,卻實在要敬謝不敏。他自到這個時代來,還沒跟個女人同床呢,卻先要跟個男人同床。
周瑜對此實在有點無奈、苦笑加些悲哀,他一動不動地平躺在床上,心想若是龐統睡覺不老實,睡着了亂滾、動手動腳的,他定然把這家夥一腳踹下床去。
另外一張床上,諸葛亮與徐庶也是共卧一榻。四人都躺在了床上,但一時都還未睡,便又繼續相談聊天,直到困意襲來,方才各自睡去。
周瑜雖也有些困頓了,卻一直睡不着,等到三人都睡沉了,他仍還清醒着。他胡亂想着些事情,不知怎麽地忽然想到了佛教的“天龍八部”,轉頭看了旁邊已經沉睡的龐統那張醜陋的臉一眼,心想自己便是八部中的天人,而龐統便是隻阿修羅。又胡思亂想了許多,見龐統睡的一直挺老實,他終于頂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醒來,周瑜發現自己是最晚醒來的一個,房中的三人都已不見了身影。他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坐起身來,穿鞋下床伸了個懶腰,穿上外衣走出房門。
一推門,忽見門外劍光閃耀,卻原來是徐庶正在晨起練劍,諸葛亮、龐統,還有司馬徽、石韬幾個都在一旁觀看。他們幾人各個都有佩劍,但真正有武藝傍身的,卻還是隻有徐庶一個。
周瑜知道徐庶是從小練武的,他今次也是第一次看見徐庶顯露武藝,便也站在一旁仔細觀看。但見場上徐庶奔走如飛,劍光霍霍,武藝、劍術着實不凡。他暗暗與自己比對了下,覺着徐庶與自己恐怕也不差仿佛。
他倒是從未透露過自己也會武藝,衆人也從未遇到過他練劍,是以都不知他還是文武雙全,便是徐庶也不知道。他倒不是有意瞞騙,隻是覺着這也沒什麽好誇耀的,而且這些都是文人,在他們面前談什麽武藝。便是徐庶,現在也是以文爲主,以文人标榜自己,不再繼續他的俠客生涯。隻是武藝也未曾放下,平時練練也可強身健體。
待徐庶練罷,衆人都開口稱贊了幾句。周瑜也過去贊了一句,然後與衆人見禮。洗漱之後,便與衆人共用早膳。飯罷,就要一起拜辭龐德公各自回家。
拜辭之時,龐德公向周瑜道:“南華,我知你還善纡書,不知可否也爲老朽留一幅字?”
書法上的本事,周瑜倒是向衆人顯露過。上次在司馬徽的莊上宴飲,他還爲司馬徽的廳外題了一副楹聯。聯曰:“四海鹹來不速客,一堂相聚知音人。”司馬徽還因此把他那座廳堂取神作書吧了“知音堂”。
周瑜當下也不推辭,便即應允。龐統爲他鋪紙,諸葛亮爲他磨墨。
周瑜提筆想着要寫什麽,想了半晌,終于想定,蘸飽了墨,在紙上寫下了“夜訪鹿門山”五字。寫罷稍頓又蘸了些墨,然後一氣寫道:“鹿門月照開煙樹,忽到龐公栖隐處。岩扉松徑長寂寥,唯有幽人自來去。”
他昨夜是騎馬而來,孟浩然的《夜歸鹿門歌》前四句不合,而且孟浩然是歸,他卻是第一次來,所以便隻寫了後四句,把詩名也改神作書吧了《夜訪鹿門山》。
“好!好詩!好字!”
待他寫罷,衆人盡皆開口稱贊。周瑜放下筆來,客氣謙遜幾句。
衆人鑒賞了番,又繼續辭别了龐德公,然後一起下山。乘船來的還是乘船歸,騎馬來的也仍是騎馬回。不過下山時衆人都是一起步行下山,周瑜等人也都牽馬而行,陪同步行的司馬徽與龐統幾個。
黃承彥也是騎馬而來,與周瑜幾個一起騎馬并行而回。路上周瑜與他說定,明日再去襄陽學宮報道任教。黃承彥隻怕他不來,自是連番點頭答應。
回到襄陽城近城門的一條大道上時,衆人忽見前方一支數百人的隊伍占滿了道路,車馬逶迤,旌旗敝天,旗上有“漢”等字樣,最前方是一面最大的主旗,上書“大漢太仆趙”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