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瑜先行遣快馬回來通報後,魯肅就已命人準備酒宴。這時将周瑜、華佗、許氏兄弟四人迎進縣衙大堂後廳,先命侍者用銅盆盛了清水送上,請幾人洗手淨面後,便即命人開宴,上酒上菜。
周瑜、華佗、許定、許褚四個都是一路舟車旅途勞頓,即便四人的身體素質都很好,就是華佗這年紀最大的也比尋常人要強上不少,但出行在外,每晚又差不多都是宿營野外,條件自然比不得家中,還是吃了不少辛苦。
周瑜自己知自家事,一路跋涉,這一到達目的地心理一放松,便覺渾身的疲乏泛起襲來。雖然身體上也未必有多麽疲累,但更有一種心理上的疲憊,讓人隻想好生休息,沒有多少精力。
以己度人,他想華佗、許定、許褚三個也都差不多。因此,這一番酒宴并沒拖到太晚,隻待酒足飯飽後,周瑜便命散去,請三人自去休息。周瑜親送出門,魯肅則親自領三人前往各自的居處。劉晔也在縣衙大門口告辭,先行回魯肅家中。
周瑜目送着幾人的身影都消失于視線内,這才回返。一回到後院,雨荷立即歡喜地迎了上來,叫道:“公子!”
“嗯!”周瑜微笑點點頭,将旁邊院口站守的一名護衛招過來,吩咐他去請孫策的信使過來。這卻是魯肅之前一路将他迎進縣衙時尋了個空兒說的,原來他離開居巢的第八日上,便有孫策的信使前來,爲孫策傳信于他。
周瑜不在,魯肅問過那信使,知道隻是尋常信件,不是有什麽特别要緊加急的事情,便說了周瑜離巢有事,十幾日後便歸來,請他在居巢耐心等候。那信使聞知原因後也并不着急,便就此耐心等候。
周瑜從魯肅處得知并非急信後,便也不着急。直等到宴後各人散去,他這才命人去請那信使過來。護衛自去傳命,周瑜則帶着雨荷徑往書房。
坐定後,雨荷一杯茶奉上沒多見,那名護衛便帶着孫策的信使前來覆命。周瑜命請信使進來,信使進來拜見,然後便從身上取出孫策的信雙手奉上。不需周瑜吩咐,雨荷便過去從信使手中接過信,轉呈給周瑜。
孫策的信自還是現在的主流書寫載體,一冊竹木簡,外以錦囊裝之。周瑜打開錦囊,取出裏面卷神作書吧一卷的信簡來。先看封泥,尚還完好,上面孫策的印鑒也醒然在目,顯然自孫策封好蓋印之後,至此都一直還未開封過。
周瑜先請信使入座,這才揭破封印,展信閱覽。孫策與周瑜通信,向都是親手所書,這次也自不例外。孫策用得是章草體,甚至草得有些今草之勢,顯然不是個肯耐着性子一筆一劃寫隸書的。而據原本的周瑜對這位好友的了解,孫策有時确實是缺少耐性。
孫策的一手書法也頗爲不錯,雖然比不得書法大家,但勝在氣勢雄然。
看完孫策的信後,周瑜發現信中确實并無要事,仍是如前一般先問侯了周瑜近況如何,然後說些自己這邊近況,政事、軍事、民事、自家事,都有所說,甚至還談論些用兵方略,又請教周瑜的看法以及見解。
兩人雖相隔兩地,但一直書信來往不斷。曆史上,從興平二年到建安三年,周瑜正式投奔孫策之前,這三年的時間,孫策開創江東基業時,周瑜雖未親身參與,但通過書信的方式,周瑜在背後也一直爲孫策出謀劃策。對于打下江東基業,周瑜這三年看似是空白期,寸功未建,但周瑜究竟有沒有功、給與了他多大的幫助,孫策心裏是心知肚明、一清二楚的。
這也是爲何後來周瑜一過江東,孫策便親自相迎,并實授周瑜爲建威中郎将,即與兵二千、騎五十。五十騎、兩千兵,這看似并不多,但這卻都是孫策撥與周瑜直領的親軍,可說就是送與周瑜的私兵。
時将軍領兵神作書吧戰,皆戰時朝廷調派軍隊,然後給予将領統帶轄制,戰後這領軍之權則又收回,複歸朝廷。将領平時并沒有直屬領兵之權,能直領并始終帶領的隻有自己的親軍私兵,而這親軍的數目,都是有定額的,且非常苛刻。這是爲防将領擁兵自重所定的制度,按制所有的軍隊都是屬于朝廷的,将領無令符印信,不得私自統帶。魏蜀吳三國,甚至前期的各大割據勢力,也基本都是承此制。
二千兵加五十騎的親軍規模,那已算是很大了。尤其江東缺戰馬,騎兵稀少,孫策能撥給周瑜五十騎,可見親厚與重視了。孫策還親自爲周瑜鼓歡,給周瑜宣傳造勢,讓人都知道周瑜的聲名。
孫策給予周瑜的這些,除了兩人從少年時建立起的非常好的私人友情以及孫策初伐江東時周瑜對其提供了兵馬糧草并帶軍協同神作書吧戰外,與這三年的書信往來中周瑜背後爲孫策出了許多謀劃也大有關系。隻是周瑜這些暗裏的功勞,孫策并未向人明言罷了。或是告知他人多有不便,或是什麽其它原因,但反正這些功勞孫策都是一一記在心裏的。到周瑜正式來投,他便把這些功勞全部化爲獎賞。
(史載,孫策對周瑜“賜贈莫以爲比”,也就是沒人能比,連孫堅的老部下也沒這般殊榮,搞得許多老将都很是不服。)
孫策的信仍是如前一般,卻倒是有一件事十分惹周瑜注意,便是孫策的信中言及許劭死了。這個許劭正是那位著名的人物評論家,神作書吧“月旦評”,評過曹操,評過劉晔的那一位。
許劭是劉繇的幕僚,孫策正趕着劉繇打,非常關注對手的情況,因此許劭的死訊孫策也很快得知。
不得不說,許劭看人的眼光那是相當準,但選主公的眼光就有點那個了。不過人不是神,也有走眼的時候,或者其中有些什麽曲折的因由。人在亂世,身不由己,要投靠誰并非随時地能自主選擇,有時也是迫不得已的。就像徐庶,便是一個典例。
當然,許劭應該不是也因爲這個。不過具體什麽緣由,周瑜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許劭是投了劉繇。再且選擇主公,也有一個個人喜好的問題,不是看誰有前途就一定要去投誰的。如果主公的理念與觀點上與己不同,做不到統一的認知,那投過去做什麽。主公做的不是你想做的,你想做的也不是主公想做的,這就很難相容。既知不容,那又何必去投。就像諸葛亮,以他的眼光與才智,難道看不出曹操比劉備更有前途,但他卻選擇投了劉備。
在選擇主公上面,并非隻是單純的前途考慮,還有許多複雜的個人因素與考慮。比如家族、喜好、志向、主公的品德與性格、投過去是否便能得重用等等。這些種種,因人而異,不一而足。
君擇臣,臣亦擇君。
周瑜不知道許劭是因爲什麽選擇了劉繇,但看到這位著名評論家的死訊,不禁十分感歎。孫策在信中對許劭之死,亦是頗爲歎惜。
周瑜看完了信,略略消化了信中所提及的一些消息,然後放下信,向那信使又略問了幾句孫策那邊的情況。這些,自然多是孫策信中未有提及的。有提及的他也有問了幾句,不同的人、不同的位置,對事物的看法也是不同的。要了解沒有親眼見到的事情,自然是要向不同的人多加打聽,最後綜合,才更有助于了解這件事情的本質與詳細。
問完話後,周瑜向信使道:“你且先去休息吧,明日我把回信交付于你!”
信使應諾,拜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