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胡力策馬後退,眼看就要退入東胡後陣,趙括大吼一聲,将手中的鐵錘奮力擲出,沉重的鐵錘撕裂了空氣,呼呼作響,在空中劃出一道駭人的軌迹,挾帶着刺耳的尖嘯,向胡力的後背惡狠狠地撞去。
噗嗤一聲血肉飛濺,趙括的鐵錘從胡力的背部狠狠貫入,又從胡力的胸前透體而出,猙獰的狼牙釘上挂滿了血淋淋的内髒,殷紅的血液正順着鋒利的狼牙釘滴落,胡力的身形猛地一頓,緩緩低下頭來,驚恐的看到自己的胸膛整個被洞穿。
胡力凄厲的仰天長嚎起來,旋即嘎然而止,下一刻胡力的雙手無力的松開,手指舒張,握緊手中的砍刀頹然落地,發出咣當一聲悶響,雄壯的身軀帶着沉重的鐵錘在馬背上搖了搖,一頭栽落下來。
失去了主人的坐騎昂首悲嘶一聲,驚惶失措的向着前方疾奔而去,一會便消失茫茫雪原之上。
趙括策馬向前,伸手将穿于錘上的胡力的屍身整個舉起,仰天長嘯,震的所有東胡戰士的耳膜,東胡騎兵驚悚回頭,隻見一個酷似戰神的大将肅立陣中,手中高舉着沾滿血迹的大錘,上面赫然挂着胡力的屍身。
深深的恐懼在每一名東胡将士心中漫延、肆虐,傳說是虛無缥缈的,不想今日竟見到了更爲可怕的噩夢,眼前的敵人簡直就不是人,根本就是魔鬼,隻有傻瓜、白癡才願意做他們的敵人,因爲做敵人的下場就是一個死,而且還是凄慘無比的。
“嗚嗚……”
綿綿不息的号角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心驚膽戰的東胡将士駭然四顧,隻見白茫茫一片的雪原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支黑壓壓的騎兵,這支強大的騎兵足有數千人,正從四面八方緩緩碾壓過來。
閃電似乎意猶未盡,很是不滿的打着響鼻,所有的大商國朝将士都奮力舉起手中的馬刀,跟着歡呼起來,劇烈的喊叫刺破了長空,在天地之間激蕩翻滾,久久不息,令人窒息的歡呼聲中,一個騎兵從大商國朝陣中策馬而出,以東胡語高喊起來:“大商國朝陛下有令……降者免死……”
“我們願意投降……願意投降……”
一名東胡戰士翻身下馬,哆哆嗦嗦的拜伏于地,東胡天藍部落的戰士紛紛下馬,在冰冷的雪原上拜倒一片,放眼望去,陣中除了趙括率領的五百鐵騎之外,再無一名東胡人還敢騎在馬背上,趙括炯炯有神的目光緩緩掠過跪倒一片的東胡降兵,手中沉重的鐵錘緩緩落下。
近兩千騎東胡降兵瞬間發自内心的歡呼起來,投降意味着東胡人将可以免除被屠殺殆盡的厄運,大家都是東胡人,眼看着同族的人被處死,那個滋味可不大好受,畢竟大家骨子裏流淌的都是一樣的血液。
夜色深沉,趙括負手肅立在低矮破敗的帳篷旁邊,翹首仰望黯淡的夜空,柳絮般的鵝毛大雪正從天上飄灑而下,隻片刻功夫,便在趙括的披風上積了厚厚一層,借火光望去,幾乎成了凝固的雪人,略微顯得有些孤寂。
天藍部落之内火光沖天,男人的慘叫聲,女人的**聲和孩子的啼哭聲交響成一片,趙括心中一片冰冷,有如這漫天飄灑的冰雪,溫度都在零下十幾度。
天藍部落的頭人們正在遭受最爲悲慘的蹂躏和屠戮,趙括雖然饒恕了天藍部落的普通人,卻不可能饒恕天藍部落的貴族,無論是出于勢力整合的需要,還是犒賞麾下将士的需要,都必需拿這些頭人們開刀,隻有如此才好梳理管束投降的胡人。
趙括沒有興趣參加麾下将士的狂歡,卻也絲毫沒有阻止他們的意思,這是他們應得的獎勵,這既是對戰敗者的懲罰,也是對戰勝者的獎勵,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
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響起,李斯身上裹着厚厚的羊皮祅踩着積雪走了過來,整個人就像是肥了一圈顯得壯實不少。
趙括頭也未回,淡然道:“你來啦!沒有中意的女人嗎?”
李斯雙手攏于袖中,彎腰縮進了趙括身後,搖頭笑笑道:“陛下,斥候騎兵已然派出,警戒了方圓三十裏的範圍。”
趙括慣于偷襲,自然不會給别人偷襲自己的機會,但凡攻城略地,破城之後必然會派出大量斥候騎兵,以此确保麾下将士們在縱情狂歡的時候不會遭受敵軍的突然襲擊,這已經成爲大商國朝的優良傳統。
趙括輕輕颔首,目光轉身肅立身側的馮劫,沉聲道,“馮劫。”
馮劫踏前一步,單膝跪地道:“末将在。”
趙括道:“率三百精兵巡邏,但有頑抗者,格殺勿論。”
“遵命。”馮劫虎吼一聲領命而去,這是他最喜歡的活計了,現如今,馮劫嗜殺之名已經在大商國朝的軍隊中流傳開來。
李斯吸了口氣,低聲道:“若微臣所料不差,此時東胡王必然已經調集大軍于王帳之外,正等候陛下自投羅網,卻斷然料不到陛下竟是聲東擊西,奇襲東胡王帳爲虛,千裏奔襲天藍部落爲實……”
趙括嘴角再次綻起狡詐的笑容,好戲這才剛剛開始,這次突襲天藍部落,完全是意外而已。
李斯臉上的笑容逐漸隐去,取而代之卻的是淡淡的憂慮,低聲道:“陛下,我軍奇襲天藍部落,一舉平定這個東胡部落斬獲頗豐,不過雨雪天氣不利牛羊人口的遷徙,這将嚴重遲滞我軍的行軍速度,一旦東胡王聞知天藍部落兵敗,必然盡起大軍進攻大商國朝的大本營,如此則林胡故地就危險了。”
“不要緊。”趙括淡然道,“從東胡王帳前往天藍部落遙遙千餘裏,等東胡王知道天藍部落兵敗的消息,至少也是十天之後的事情,等東胡王組織大軍前來又至少需要五天時間,等他來,一切都晚了。”
李斯皺眉道:“陛下,東胡王隻怕也會輕騎進犯林胡故地的大本營啊!”
“輕騎奔襲?”趙括陰陰一笑,道,“我倒希望東胡王會蠢到派譴輕騎奔襲大本營,不過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東胡人沒有那麽笨的。”
李斯的神色一動,望着趙括背上的皚皚白雪陷入了沉思,他總是跟不上趙括的思路,這讓李斯很是氣餒,看來對全局的把握,他差趙括不是一點半點啊!
東胡王帳之内,“大商國朝的軍隊該不會是被凍死在草原上了吧?”東胡王的一個兒子眼睛裏閃爍出無比猙獰的厲芒,甕聲甕氣地說了一句。
勒石搖頭道:“這可不一定,大商國朝的軍隊雖然多有趙國舊部,卻也不緻于被凍死在草原。”
“就那幾千破兵,能有什麽陰謀詭計?”有一個東胡頭人不耐煩地揮舞了一下拳頭,惡狠狠的說道:“不如盡起大軍殺奔林胡本部而去,一舉端了大商國朝的老巢,到時候叫他有家回不得,做個孤魂野鬼,凍死,餓死他們。”
勒石凜然道:“切不可輕敵,需知薛阙之戰,大商國朝僅憑千餘精兵便擊敗了薛阙本部的萬餘騎兵,奶頭山一戰,匈奴單于之子頭曼五萬精銳竟也拿大商國朝無可奈何啊!”
東胡王點頭道:“不錯,匈奴騎兵何等骁勇?不想奶頭山一戰,五萬鐵騎竟一戰而滅,試問在座諸位,誰人自信有這等能力?在不知道大商國朝大軍确切動向之前,我軍還是按兵不動靜觀其變爲好。”
東胡王之子甕聲道:“難道大商國朝一年不現身,我們便在王帳等他一年嗎?這也太窩囊了。”
“倒也不需要等上一年。”勒石淡淡一笑,說道:“若是大商國朝當真另有所圖,料來這幾日也該有消息傳回了。”
“報,天藍部落急報!”勒石話音方落,廳外驟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東胡王等人轉頭望向外面,隻見一人急奔而入,跪到廳下大聲道:“大王,塗河上遊有部落送信來了。”
“塗河上遊?”勒石喃喃低語一聲,頃刻間臉色大變,大叫道。“不好,中計了”
東胡王等人的目光霎時落在了勒石身上,勒石深深地吸了口氣,竭力平抑下胸中的激蕩心情,沉聲道:“大哥,如今看來大商國朝的人十之**已然猜知大哥在外面有消息來源,揚言奇襲王帳是虛,千裏奔襲柳天藍部落是實,若我所料不差,天藍部落多半已經被大商國朝所滅了。”
“什麽!?”東胡王大吃一驚,急道,“快,快報上來。”
那人急将書簡呈于東胡王案前,東胡王拆開匆匆閱罷,臉色鐵青,望着勒石久久不發一語,唯有一雙眸子裏流露出莫名的震驚之色。
衆人見東胡王久久不語,不由急道:“大王,究竟怎麽了?”
東胡王哀歎一聲,說道:“被勒石說中了,大商國朝于五日之前大破天藍部落……”
東胡王之子難以置信道:“天藍部落控弦之士不下兩萬,竟一戰而滅?這不是假消息吧?”
勒石歎道:“你以爲天藍騎兵比之匈奴騎兵戰鬥力如何?”
東胡王之子道:“匈奴騎兵兇悍,天藍部落與之相比頗有不如。”
勒石歎道:“五萬匈奴鐵騎尚且一戰而滅,何況兩萬天藍部落控弦之士,此非戰之罪,實乃大商國朝過于狡詐……”
過了好一會,東胡王始歎了口氣向勒石道:“如今我們又該何去何從?”
隻有一會,勒石蹙緊的眉宇便重新舒展開來,臉上也恢複了原有的從容與恬淡,向東胡王道:“大哥,大商國朝的确令人防不勝防,這次的确讓他先赢了一次,不過不要緊,我軍仍然占據壓倒性的優勢,大哥可盡起大軍、殺奔林胡故地,以雄厚的兵力優勢一舉擊破大商國朝的老巢,隻要絕其根基,大商國朝自然敗亡,那時候就是我們東胡的天下了。”
東胡王之子拍手道:“叔叔所言極是,正所謂一力降十會,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一切計謀都将毫無用武之地,就讓大商國朝嘗嘗我們東胡鐵騎的滋味吧!”
雪住了,呼嚎的北風竟也停了,天地間一片靜寂,隻有熊熊燃燒的火把不時發出滋滋的聲音,炸開幾朵火花。“一起看文學網首發,請支持正版閱讀,支持作者創作,您的一次輕輕點擊,溫暖我整個碼字人生。”
“有什麽聲音。”一名士兵忽然警惕地豎起了耳朵,凝聽片刻臉色沉重地向另外一名士兵道,“馬蹄的聲音……三五百騎……速去召喚守城軍士。”
士兵話音方落,另外一名士兵也聽到了隐隐如雷的蹄聲,正從前方蒼茫昏暗的雪原上滾滾而來。
“馬上吹号,喚醒兄弟們。”
下一刻,嘹亮的牛角号聲從壁壘上沖霄而起,震碎了這個寂靜而又冰冷的夜晚,緊挨壁壘的軍營裏頃刻間一片翻沸,兵器、铠甲的撞擊聲、将士的咒罵聲還有混亂的腳步聲響成一片,片刻功夫,便有行動迅速的士兵撐開惺忪的睡眼匆匆奔上了壁壘。
一名隊長一邊往頭上戴冰冷的鐵盔,一邊厲聲喝問:“怎麽回事?爲何吹号?”
放哨的東胡籍士兵跪倒在冰冷的壁壘上,朗聲道:“回禀大人,有不明騎軍靠近,三百餘騎。”
隊長臉色一凝,轉頭望去,隻見壁壘外蒼茫的雪原上已經隐隐顯出了一支模糊的騎兵輪廓。
“弓箭手準備……”
隊長一聲令下,百多名已經就位的弓箭手匆匆跑上前來,沿着壁壘排成一排,一張張長弓已經挽滿,一支支鋒利的狼牙箭已然挂于弦上,瞄準了前方疾馳而來的騎兵。“一起看文學網首發,請支持正版閱讀,支持作者創作,您的一次輕輕點擊,溫暖我整個碼字人生。”
“打開門,快快打開門。”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騎如飛從狂亂的騎陣中馳騁而出,風一樣刮到了壁壘下,借着熊熊燃燒的火光望去,隻見馬背上赫然坐着毛遂。
“陛下呢?”毛遂翻身落馬,來不及整理已經歪掉的冠帶,也來不及擦拭一下滿臉的汗水,張口問道。
恰在此時,一道雄偉的身影迎了出來,沖毛遂恭恭敬敬的抱拳爲禮,朗聲道:“石榴參見大人。”
“石榴将軍?”毛遂劇烈地喘息了兩聲,問道。“陛下現在何處?”
石榴道:“回大人,陛下并不在壁壘之中,十五日之前已率大軍奇襲東胡王帳去了。”
毛遂長歎道:“緊趕慢趕,沒想到還是沒有趕上。”
石榴道:“大人何事如此緊急尋找陛下?”
毛遂歎道:“将軍有所不知,此非開戰之時,我軍的實力還是太弱小了。”
石榴說道:“我軍于奶頭山正與匈奴大軍激戰之時,東胡王竟譴薛阙舊部偷襲,陛下很是憤怒……”
毛遂道,“這個時候的确不是開戰之時,我軍勢弱且根基未穩,東胡王勢大,而且東胡王在東胡經營多年、勢力根深蒂固,非朝夕可以撼動,此時開戰勝負難料啊!”
石榴道:“常言道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陛下若不率先出擊,等東胡王調集重兵大軍壓境之時,隻恐爲時已晚,防守對于兵力少的我軍不占有優勢的。”
毛遂道:“要對付東胡王這種人,其實很簡單,束縛其手腳,麻痹其精神,便可将之困死愁城,可惜呀。”
石榴道:“可惜什麽?”
毛遂道:“陛下揚言奇襲東胡王帳是虛,聲東擊西千裏奔襲塗河上遊、擊滅東胡天藍部才是陛下地真實意圖。”毛遂也有些高看趙括了,渾然不知趙括屠滅天藍部落是撿到的便宜。
“大人何以如此肯定呢?”石榴有些不太相信。
前方忽然響起一陣清脆的掌聲,清朗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了毛遂與石榴的耳際,“不愧是先生,我的想法全都逃不過先生的法眼。”趙括可沒有謙虛的打算。
毛遂、石榴驚回頭,隻見趙括在一大群騎兵的護衛下肅立前方,二人不敢怠慢,趕緊行禮,朗聲道:“參見陛下。”
趙括翻身下馬,上前一手一個托起毛遂和石榴,再回頭向趙信馮劫等将領道,“你們都來商量一些事情吧!”
諸将轟然應諾,走向壁壘之内。
趙括大步走到懸挂于壁上的軍事地形圖前,沖衆人招手道:“你們都過來,走近些。”
衆人紛紛湊到近前,趙括指了指牆上的軍事地形圖,朗聲道:“剛才毛遂先生說,我以奇襲東胡王帳爲掩飾,千裏奔襲天藍部落折掉東胡王的一條膀臂,我還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随着麾下軍隊的擴張,趙括越來越感覺到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再不可能将數千名将士像以前那樣指揮得如臂使指了,培養麾下将領們獨立思考、獨擋一面的能力已經迫在眉睫,這是趙括最近才想到的。
趙括轉過身來,目光掠過肅立廳中的各位将領,其中有趙信和馮劫這樣追随日久的宿将,也有石榴、務利提這樣後來才加入麾下的人,更有幾個最近才加入的東胡籍将領,可惜衆人辜負了趙括的一片苦心,都說不出重點來,趙括隻好讓幾個将領先走了。
片刻功夫隻剩下了趙括,毛遂和李斯三人。
毛遂捋了捋颔下的胡須,微笑道:“陛下故意放出風聲意欲奇襲東胡王帳,令東胡王盡集大軍于王帳之外,再逼迫東胡王揮師西進與陛下決戰,用意不僅僅隻是要殺了東胡王鼓舞士氣,更是要借此大戰淬煉一支精銳之師吧?”
趙括道:“不錯,我軍的戰鬥力還是有點良莠不齊啊!”
毛遂道:“以戰練兵,固然可以在最短地時間裏練就一支精兵,可傷亡隻怕也不會小啊!大商國朝不見得能消耗的起呀!”
趙括道:“兵貴精而不貴多,這萬餘東胡降卒,要是能夠從中獲取五千精兵,就足夠了,加起來我軍的兵力也使喚的開了。”
毛遂道:“可這一切都必須建立在戰勝的基礎之上,令微臣不解的是,陛下何以如此笃定此戰必勝?要知道東胡王手中有十數萬騎兵啊!那可不是小數目,放眼中原,諸國加起來都沒有十萬騎兵的。”
趙括道:“這世上根本不存在必勝之仗,隻有敢不敢打之仗,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家父的名言是很有道理的。”
毛遂道:“陛下之言,有一定道理。”毛遂覺得隻要趙括親自壓陣,那麽打勝仗還是很容易的,就怕趙括分身乏術呀!
趙括道:“先生素來料事如神,我的心思難逃先生的法眼,不過有一樣先生卻肯定沒有料到。”
毛遂道,“微臣願聞其詳。”
趙括招了招手,向毛遂和李斯道:“你們都附耳過來……”
不久之後,大廳中響起李斯嘶嘶的吸氣之聲,毛遂卻朗聲恭維道:“陛下用兵出神入化,令人歎爲觀止,世人難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