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不是人走的道路,怪不得趙國的臣民們會對轉運糧草怨聲載道,隻這一條羊腸路就讓人望而生畏啊!”蒙骜此時頭頂烈日,雖然快到冬天了,可山裏向陽的一面仍然有無數的蚊蟲和蜂虻,不停的侵襲着這支散發着熱氣和汗臭的隊伍,尤其是那讨厭的虻蟲,不時的在頭頂盤旋,翅膀扇動的聲音嗡嗡直響,蒙骜的身上已經多出了十幾個叮咬所緻的腫包。
趙括唏噓不已,他想象過道路難行的艱苦,可卻沒有想到親眼看到的情況比想象中還要嚴重,道路蜿蜒曲折,腳下都是荒草路,這或許是那句名言的最佳诠釋吧!世上本沒有路,隻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蒙骜喘着粗氣,道:“君上,是不是休息一下,我們已經損失了十幾匹馬,家将們都疲累不堪……”
趙括深吸一口氣,道:“再堅持一會吧!如果現在停下休息,天黑後我們就隻能在這樣的地方宿營了,更加不安全,睡熟了一翻身就得掉下懸崖去。”
日落之時,趙括等人終于趕到了一處比較寬敞的空地安營休息,這裏還可以看出人工雕琢的痕迹,連露出岩石都是暫新的。
“轟隆隆……”趙括等人剛剛紮好帳篷,天空就傳來了陣陣雷聲,一個家将小聲的說着:“十月打雷,遍地起賊,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喲!”
沒過多久,豆大的雨滴從天上砸下來,伴随着雨滴的是強勁的山風,山前山後樹木搖動,樹濤陣陣,趙括紮營所用的角樁都險些被風拔起。
蒙骜卻對這大雨情有獨鍾,笑呵呵說道:“我還擔心君上此行會一帆風順呢!這雨下的好啊!這是洗兵雨,是好預兆。”
相傳武王伐纣的時候,遇到了大暴雨,緻使平地水升三尺,大臣散宜生以爲這不是好兆頭,而是上天的預警,武王卻說這是天在洗兵,是沖刷掉士兵和兵器铠甲的征塵,是勝利的預兆,後來武王伐纣一戰成功,這天洗兵也的傳聞就流傳了下來。
“希望如此吧!”趙括對這等捕風捉影的傳聞一概不信,這風雨給他造成的困難卻是實實在在的,山上降雨,随之而來的就是山洪暴發,前行的道路更加的不堪行走了。
趙括讓蒙骜把帳篷裏的燈光再調亮幾分,拿出了趙臻謄寫的龐涓兵法仔細的研讀着。
蒙骜拿出幹糧,這是一種類似壓縮食品的幹糧,雖然不容易黴變但是硬邦邦的好似石頭,蒙骜将水燒開後把幹糧扔進去,又扔進去幾塊肉幹,不一會就弄了一鍋似粥非粥的食物,用陶碗盛好遞給趙括道:“君上,吃一些吧!熱乎乎的去去寒氣。”
趙括接過陶碗喝着熱氣騰騰的吃食,雙眼卻還盯着龐涓的兵書,大有廢寝忘食的意境。
“蒙骜,你也是熟讀兵書的人,你說說龐涓爲什麽不是孫膑的對手?我記得在孫膑未出山的時候,龐涓可是所向無敵的,替魏人攻城略地未嘗一敗啊!”趙括問道。
蒙骜看到了趙括手中的兵書是龐涓的兵法謀略,他在懷裏摸了摸,掏出了《齊孫子》,也就是孫膑所著的兵書,道:“君上,孫膑和龐涓都是一時之秀,龐涓兩敗于孫膑之手,隻能說是運氣太壞了,就拿孫膑的減竈之計來說吧!龐涓不會看不出來,而是不得不追下去罷了,因爲當時魏王雖然對龐涓信任無比,可是魏國的其他權貴對龐涓卻不那麽看重,總是給龐涓扯後腿,當時龐涓的糧草隻夠一月所需,他明知道孫膑在等着他,也不得不往陷阱裏跳,因爲魏國武卒精悍,打一場也許還有勝利的希望,如果撤兵回國,龐涓可就什麽希望都沒有了。”
趙括點點頭道:“總是有一些人,外戰不行,内戰内行,我以前對龐涓也是看不起,覺得他就是孫膑成名的墊腳石,等我讀了龐涓的兵書後才知道,這個魏國的将軍,不簡單啊!”
蒙骜笑了笑,道:“君上,我在秦國的時候,見過白起一面,從旁人那裏也聽說白起最喜歡的是孫膑的兵法,研習甚透,而君上手中拿着的卻是龐涓的兵書,這可不是一個好的比較啊!”
趙括也笑了,道:“俗話說的好,兵熊,熊一個,将熊,熊一窩,這老師要是不行,誤的可是三千弟子,我這在兵法上的隔代老師龐涓在外人看來也是誤人子弟之輩,這個消息你可别傳出去啊!”
蒙骜搖頭道:“君上此言差矣,我倒是覺得長平之戰,用龐涓之法也許就能勝過白起也說不定呢!”
“齊孫子說過,進攻的一方兵力要充足,防禦的一方兵力可以稍少,進攻者是防禦者的倍數,防禦者是進攻者的一半,這樣的力量對比也算是平衡的,也就是說,在長平即使我們的兵力處于絕對的劣勢,我軍也是可以相敵,勝利也是可能的。”蒙骜繼續說道:“事實就是如此,所以說即便是白起到了長平,秦軍所占的優勢并不多,或者說沒什麽優勢。”
趙括點頭道:“雖然如此,可白起這個人用兵奇正相合,善于野外殲敵,長平的壁壘雖然堅固,可也不能和高厚的城牆相比,這形勢和地形都無法轉變爲對我軍有利,硬撐下去,夠嗆啊!”
蒙骜道:“長平之戰打到這個時候,勝敗取決于兩國的投入,就看誰先撐不住,撐不住的一方必然要犯錯誤,那時候就是大決戰之時。”
“秦國上下一心,衆志成城,而我趙國卻忠臣奸佞并立,隻怕最先撐不住的是我們,難道趙軍的道路,就是我那隔世老師龐涓曾經走過的道路嗎?”趙括歎息道。
蒙骜搖頭道:“也不盡然,秦國自身的毛病也不少,蒙骜敢斷言,如果長平之戰秦軍敗了,秦國的強大将土崩瓦解,不敢說攻破函谷關,但也會讓秦國元氣大傷,百年無力東進。”
“不說這些了,我出發的時候就跟你講過,我現在雖然是長平的主帥,可這隻是挂名的,具體的軍務還是要由廉頗負責,廉頗,不會讓我失望的。”趙括道。
正如趙括所料,第二天雖然放晴了,可雨後爆發的山洪淹沒了原本就不算道路的山路,兩山之間更是成了臨時的河道,渾濁的水流之中夾雜着朽木和枯敗的落葉,要等山洪洩盡,沒有一兩天的時間肯定不行。
“繼續休息吧!人力是不可能和自然之力對抗的。”趙括還真想感謝這場山雨,隻要他晚到長平一天,趙人就多堅持了一天啊!
趙括将随身的竹筒打開,裏面隻有兩樣東西,一個是趙丹給他的虎符,另一個則是原本套在趙麒脖子上的吉祥物,這是麗絲娜得知他要出征之後,從兒子脖子上摘下來的,麗絲娜說可以給他帶來好運。
趙括把虎符放到一旁,拿起麗絲娜編制的吉祥物看了看,都說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隻有真正的設身處地,才能真正的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啊!
趙括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隻見一名家将臉色難看的跑進來,道:“君上,山兩邊發現有人圖謀不軌。”
趙括出帳一看,蒙骜已經帶人嚴陣以待,而在不遠處的山路上,有數十人在往這邊攀爬,他們腳下就是水流湍急的山洪,看起來無比兇險。“一起看文學網首發,請支持正版閱讀,支持作者創作,您的一次輕輕點擊,溫暖我整個碼字人生。”
趙括眼睛看的清楚,那些人背上都背着糧袋子,身上的衣服褴褛不堪,道:“應該是長平前線返回來的民夫,他們思家心切,竟然等不得山洪消退……”
“不對,他們身後背着的袋子是滿的,斷然不會是趙國的民夫。”蒙骜卻看出了破綻,馬上讓人拿出弓箭對準了那些民夫。
“呼……”當那些民夫攀爬到了趙括等人的上方高處後,紛紛扔下了背上的袋子,袋子很是厚實,落地發出了砰砰的聲音。
一名家将趕過去打開袋子一看,大聲叫道:“是易燃引火之物,這幫孫子想要把我們燒死在這裏。”話音剛落,一支火箭不知道什麽時候飛了過來射在袋子上,火苗一下子就竄了起來,把家将的眉毛燎掉不少。
“真是不要命了,跟我玩這套,我雖然不會玩火,可被火燒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拿我的長弓來。”趙括心頭惱怒,接過長弓道:“你們把衣襟都弄濕了掩住口鼻,且看我打獵。”
“嗖嗖……”趙括張弓搭箭,每一箭必會射落一名“民夫”,有的人甚至直接被弓箭釘在了原地。
“君上,這裏非久留之地,這些烈焰濃煙似乎隻是一個信号,敵人必有後招。”蒙骜發現那些民夫竟然不逃走,似乎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趙括覺得蒙骜說的有道理,收起弓箭道:“走吧!他們也許是想我們快點抵達長平,在某些人看來,長平就是我趙括的葬身之地呢!”
趙括第一個要懷疑的人就是田薇,那個女人隻怕是無時不刻不想着讓他送命,連這等拙劣追殺之術都搬上來了,可笑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