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發041

晉發041遇龍陽學中露喜惡,赴獨宴漠聽語厚愛

林玦今日隻着一身品月底繡萬字穿梅直裰,乳白色中衣領邊繡竹葉枝。形容俊俏,眉目秀麗,舉止文雅,又露高潔之質,展眼望去,隻覺是數一數二的出衆人物。

賈瑞上前拱手笑道:“林表弟。”又道:“素日聽聞林表弟你是個出類拔萃的人物,先寶玉引你來見我,我竟不在家,白白地辜負了這樣多時候。如今驟見,卻覺相見恨晚。”

林玦細細盯着他望了一回,一旁祝遇忙道:“這是學中先生的低孫,瑞大|爺。”

他方知面前這位正是賈代儒的嫡孫賈瑞,望向賈瑞的目光卻有些異樣。他當日不曾細讀紅樓,隻草草的掃過幾章回,卻也聽說面前這一位的鼎鼎大名。是書中第一個因淫而殁的男子,卻叫人不恥又好笑。

他本瞧不上這樣色|欲熏心的人,也知道在學中學不到什麽好的。不過是因着林海發話,故至此處。如今見了賈瑞,見他雖生得标志,通體卻先出一股虛軟古怪來,心裏先厭了三分。

因淡聲道:“既在學中,以名喚我就是了。表兄來表弟去的,聽着難免不好。”

他面容冷淡,卻平白地伸出一種孤高淨潔來,如皚皚白雪,叫人心神蕩漾,意往神馳。

賈瑞眼裏俱是他冷漠卻精緻的眉眼,見他淡漠以對,更生出一種心|癢來。美色在前,自然他說什麽都是好的。連聲地道:“自然,這是自然的,都聽你的。”一面說,一面又引他進屋子。

學堂中人已各在其位安坐,林玦雖先是跟着寶玉去拜訪過幾人,如今卻也隻略有幾個面熟的,旁的皆是生面孔。

主位上坐着一個須發皆白的老先生,正握着一本書本在看,想必就是先生賈代儒。

賈瑞道:“先生,林玦來了。”

賈代儒放了書,轉過頭來看。下邊坐着看書的衆人也伸長了脖頸來望,卻隻望見林玦一道秀麗的側臉。

林玦不管旁的,兀自上前與賈代儒見禮:“學生林玦見過先生。”且不論賈代儒究竟有幾分真才實學,他既當了自己的先生,他就要給他一份尊重。

賈代儒捋着胡須,上下打量林玦一番,見他雖未長成,卻已有林海當日之姿,舉止得當,言語有度,心下甚喜。

連連颔首:“不錯,是個齊全孩子,有你父親從前的風骨。”又說:“你既是如海的兒子,想必學識也不差。好好地念書,将來興許能有你父親的造化,也未可知。”

林玦又拱手謝過:“多謝先生。父親學識過人,學生遠不能及。”

“知道自謙,也是好事。”賈代儒朝席上掃了一眼,賈瑞忙道:“林玦才來,先前教到哪裏想必不清楚,不如與我同坐,我也好順着教他。”

林玦望了他一眼,不曾言語。賈代儒聽了,乃點頭道:“難爲你今日倒肯幫着旁人,罷了,既如此,就叫他與你同坐。”

有了此話,賈瑞便讓原坐在自己身側的人挪了位置,自将身側桌子親拾掇一番,仰頭與林玦笑說:“都理好了,你隻消坐下就是。”

賈瑞面上笑容實在太過露骨,林玦見了不免心内生厭,略蹙了眉,到底抱着書坐下了。

他既坐了,賈代儒便取了書來念,也不過略讀一些八股,再說幾句聽慣了的陳詞濫調。

席上衆學子也沒幾個在聽,賈代儒樂得如此,隻坐在主位,也不管下頭人在做什麽。

林玦端坐于位,面上瞧着在仔細聽,卻隻望着書在神遊,腦中卻在想黛玉在榮國府許是悶悶的,理當選個時候,陪着妹妹出去逛一逛才是。

賈瑞坐在他身側,也無心念書,隻一手撐着桌子,一面側着臉去往他。越看覺覺着林玦之容出類拔萃,秀麗出塵,卻又有十足的男子清俊,絕無姑娘的脂粉氣。

偏偏又是這樣孤高冷淡的模樣,更叫人想折下這一支高嶺之花,細細地在手中把|玩一回。

他心下生了龍陽之念,手也不能抑制,藏在桌下,瞧瞧往林玦腿上移,輕聲道:“好弟弟,書上的字你哪個不認識,哪裏值當你瞧得這樣仔細。”

林玦隻覺一隻手輕輕覆在腿上,竟朝着腿|根遊移而去,心内厭惡再不能抑,陡然伸出手,将賈瑞那隻手牢牢扣住,再狠狠甩開。賈瑞淫|心正熾,渾身發軟,竟然林玦甩開了。

林玦不欲驚動旁人,隻壓低了聲音,咬牙問:“你做什麽?!”

賈瑞被他甩開,竟也不見羞惱,仍舊沒臉沒皮地湊上來,面上堆出谄媚的笑來:“好弟弟,怎麽這樣大的怒火,我不過是想和你親近親近。”

“不必!”他冷聲回絕:“我一貫如此,不愛叫人碰我。你若想找人親近,明兒後兒指不定,說話的工夫寶玉就來了,他同你原更近一些,你同他親近,才是正理。”

“他那人隻愛同女子親近,渾身都是脂粉氣,有什麽趣處。若要近他,我何不尋個女子來親近?”

林玦往外坐了一些,離他更遠,隻道:“那是你自個兒的事,與我沒什麽相幹。”

“自然有相幹的。”他偏又湊上來,一雙手很不肯老實,順着就摸上了林玦的腰。

林玦忍無可忍,陡然伸手,将插在靴中的短刃抽|出來,迅速抵在他下|身。

這番動作皆在桌下,旁人自然瞧不出什麽,隻當二人在玩鬧。賈瑞卻知道抵在命|根子上的是什麽物件,他再料不到林玦竟然來念書也帶着這樣的利器,偏又冷凝着眉眼,一副他再動手就真要動手的模樣,登時叫他唬出了一聲冷汗。

“你……”

“不許出聲!”林玦低聲道,又将手中短刃往前抵了兩寸,眼中的厭惡冷意直直地透出來,半點不肯再加以掩飾。“也不許再瞧我,好好地盯着你的書!”

賈瑞不敢在這時候逆他,隻得依他所言。

林玦見他不敢再動,方才将短刃收了回去,臨收回時還道了一聲:“我這眼睛認識你,刀子卻不認得你。你若再有什麽不規矩的,别怪我手裏的短刃不客氣。”

如此脅過,賈瑞雖顧及他手中短刃不敢再動手,那時時刻刻的目光和笑卻叫人見了渾身煎熬。林玦雖心下不喜,卻也無可奈何,強撐着将今日度了。

待要歸家,才出了學堂,卻見邢季正在外候着。見着他出來,便上前道:“林大|爺,我們王爺新得了下頭人送來的一頭鹿,正巧今兒有興緻,辦了鹿肉宴。因想着鹿肉滋補,特意命奴才來請林大|爺同用。”

林玦不甚想去,便回道:“今兒卻不湊巧,家中幼妹昨兒央了我,叫我教她解九連環。竟不得空,多謝王爺美意,是我沒有這份口福。”

“若爲着林姑娘,林大|爺隻管放心。”

聽了邢季此話,林玦心下突突一跳,卻又聽他說:“先太子如今孝義王府裏的璨萏郡主與林姑娘同歲,前些時候王妃因聽太後言及,林姑娘自幼聰慧,今兒午間便下了帖子,請賈府的林姑娘,并上賈府的二姑娘過府小住。”

今兒黛玉的事才叫雪雁傳過來,午間便得了孝義王妃的帖子,真有這樣巧的事?左思右想,當是溫柔等往合睿王那處傳了話的緣故在。

林玦當下氣也不是,惱也不是,又不能立時扭頭就走,委實躊躇一番,方才應了邢季,往王府去了。

當下林玦坐在馬車裏,邢季陪着同坐,瞧着還有一段距離,邢季便勸道:“我們王爺從不懂體貼人,有什麽好東西,也素來不明白送人,林大|爺你是頭一個。”

卻是暗裏勸着他要珍惜這份厚愛的意思。

林玦閉着雙眼靠在馬車壁上,心頭莫名可笑。這樣的福分是喜是悲還未可知,況又不是他巴巴的地求了來,也不是他想要的,逼着他收下還不成,卻還要他感激涕零喜極而泣麽?這世上沒有這樣的理。

他在心底冷笑,邢季是奴才,他可不是合睿王的奴才!

馬車一路駛至府前,進了正門,又命人換了轎子來,再進了垂花門,方才停下。

之間一隻手将馬車簾子撩|開,“林大|爺來了。”

林玦彎腰出了轎子,外頭一個穿豆綠衣裳的侍婢俏生生站在外頭,面上帶笑地伸手來扶他,被他拒了也不見異樣,仍舊含笑收了手。

“奴婢布谷。王爺已在辟證軒,隻候着林大|爺了。”

林玦離合睿王府不過數日,如今再回,竟覺陌生。由布谷引着過了小橋,方才見辟證軒漸近。繞過花架進了辟證軒,隻聽侍婢一層層地往裏報:“林大|爺來了。”

裏頭傳林玦進去,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往裏去。到了外間卻未見人,欣馥朝裏指了指,他又繞過屏風往裏間去。裏間并未變動,仍是他走時的模樣。

合睿王站在桌前,取了筆在寫字。側着望來,合睿王側臉俊朗英挺,下筆認真。顧盼之間,神采飛揚。卻是一幅能入畫的好景緻。

林玦才要行禮,卻聽他道:“不必行禮,往前來就是。”

他頓了頓,隻得聽了他的,往前走去。隻略往後站了一步,不肯與他同列。

“重元寺聯詩,子景數句,我獨愛枕風宿月眠一句,風流不羁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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