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也叫城隍爺,在中國曆史上的宗教文化中,地位無比尊崇,哪怕是現在,各地都有很多的城隍廟, 香火也絕對是鼎盛的。
他有點類似于守護一座城的神祗,按照職責範圍來劃分的話,周澤這種鬼差,有點像是陰間地方的派出所所長,捕頭是局長,而城隍則是縣長,甚至是市長的級别。
因爲古代城池也有大小之分的,城隍的勢力範圍自然也會因此而變化和不同,小一點的, 比如草原上的市長,其實能管的人不多。
大一點的,則是京畿重地的現管,無限接近一方諸侯的地位了。
老道美滋滋地帶着勾薪三人來參觀通城的城隍廟,一開始老道還擔心三人覺得無趣,
但勾薪三人卻顯得嚴肅莊重,甚至連叩拜時,都格外地認真嚴謹。
這三人一絲不苟地叩拜,讓周圍不少其他香客看得啧啧稱奇,長久以來,中國人反正是見廟能拜就拜,看似拜得多,但要有多心誠, 還真說不上,也因此, 拜神拜佛的姿勢, 也都是千奇百怪, 總之自個兒怎麽舒服怎麽來怎麽習慣怎麽來。
這三人姿勢動作連貫整齊, 且帶着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的确是讓周圍的香客們眼前一亮。
老道還以爲是這仨來城隍廟後終于夾起了尾巴,心裏還有些得意自己的選擇。
殊不知,
勾薪三人雖然是在叩拜,卻不是爲了去讨好誰,而是真的是在瞻仰和緬懷。
沒錯,
緬懷。
因爲老道并不知道,陰司序列裏,早就沒有城隍了。
千年前,最後一代泰山府君失蹤之後,十殿閻羅崛起,和平演變,建立了現在的陰司。
雖說地獄裏也是有人反抗和反對的,但都被很快地撲滅,然而,陽間的城隍們則是大部分心念泰山府君,不從陰司的管轄。
這之後,就是陰司的反制手段,城隍一脈,要麽被鎮壓要麽被流放,且之後的陰司體系裏,直接不設置這個了。
雖說陽間還香火昌盛,
但在陰司,
則是另一番氣象和格局了。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局面,也是因爲各地的城隍,都是取的當地忠貞之士或者是戰死的猛将去冊封,骨子裏流的就是剛正不屈的血。
參拜結束後,
勾薪買了香,準備去供奉。
卻在此時,天花闆上卻傳來了吱吱吱的聲音。
勾薪擡起頭,向上看,
看見上方有三隻肥頭大耳的老鼠,身上隐約發着紅光,正在房梁上蹿騰着,而下面的香客們,則是毫無察覺。
勾薪見狀,
笑了笑,
這是福鼠,
見者吉祥。
寺廟昌盛,香火旺達,這裏頭的老鼠自然也就肥頭大耳,且沾染上了香火氣息,有福之人才能看見。
勾薪從懷裏掏出了一把糖,悄悄地放在了神像後面沒多少人注意的角落裏。
老道見勾薪他們在參拜,他就樂得清閑,跑到廟裏一個擺攤的中年道士那邊聊天侃大山。
中年道士面前擺放着一個算命攤位,還有一筐果子,上面标着個牌子,寫着“釋迦果”。
隻因這果子看起來,很像是佛像頭頂的紋路。
這玩意兒,老道知道,學名其實叫番荔枝,算是熱帶水果,但山野裏也能采摘得到,算是當地人口中的野果子。
正宗的番荔枝其實蠻好吃的,果肉清甜可口,是乳白色的,但老道清楚這裏的番荔枝肯定是野外采摘的,氣候水土的原因,導緻這一筐裏的果子肯定不會怎麽好吃。
“想吃麽?”
中年道人問老道。
“挺貴的吧?”
老道問道。
“還好。”
價格其實有标注,倒是不便宜。
“甜麽?”老道問道。
“不甜的不收錢。”
中年道士笑呵呵地回答道。
“行,給我稱兩斤不甜的我帶走。”
“…………”中年道士。
好在這時有香客拿着一根簽來解簽,
廟身前有一個簽筒,上面寫着求簽解簽1塊錢。
也因此,來搖簽筒的人真的不少,隻覺得便宜,不搖白不搖。
中年道士說了一大堆雲裏霧裏的話,肯定是有祝福也有警告在裏頭,總之讓人聽着感覺是那麽回事。
等到解簽結束後,
中年道人拿出了一個紅色本子,
念了聲無量天尊,
“多少是個心意,無所謂數目。”
這自然是求一點香火錢,也算是應有之義。
香客微笑地拿過本子,而後愣住了。
上面有一排排的名字,後面則是捐贈的數目,這一眼掃下來,就沒有一個低于一百的!
甚至還有好多個上千乃至上萬的!
香客有些猶豫,卻又覺得不太好意思給少了,隻能又掏出了一張一百的當作最低消費,簽了自己的名字。
中年道士收了錢,把本子收回來。
老道在旁邊全程目睹,這個套路還真不錯,隻可惜都是他玩兒剩下的,隻當是看個樂子,也沒說啥,見勾薪他們出去了,自己也就走出去準備找他們。
等勾薪三人離開了大殿去看石碑時,
原本三隻在房梁上的老鼠一溜煙地竄下來,開始啃食着那些糖。
它們吃得很快,牙齒也比普通老鼠的牙齒要尖銳得多得多。
吃完之後又“嗖嗖嗖”地跑上去了。
勾薪三人在外面看着石碑,小白站在勾薪身後,小黑則是眺望着還在大殿裏的老道。
“不用擔心,他是個活人。”
勾薪伸手阻止準備說話的小黑,顯得很是自信。
他這幾年确實順風順水慣了,
不管遇到什麽事兒,
不管遇到什麽人,
都無往不利!
小黑點點頭,就不準備說什麽了。
三人把城隍廟參觀了一圈後就準備離開,勾薪示意小白去喊那個書店派出來的導遊。
老道之前出來時見他們在欣賞碑文,幹脆抽個空去廁所放了把水,放水時一不小心,把裆裏藏着的那張符紙掉了下來。
沒落進尿槽裏,隻是落在了地上,但廁所瓷磚上到處都是水,符紙也被打濕了大半。
再塞回自己褲裆是不可能的了,老道雖然沒有自家老闆那般有潔癖,但也不至于那般重口味。
隻能搖頭歎息了一聲,把符紙撿起來,走出衛生間後,随手丢在了地上,總不能讓符紙丢廁所裏。
今兒風也挺大,符紙直接被風刮走。
勾薪三人在大殿門口等着,既然周澤這麽安排,勾薪似乎也樂意讓老道帶着自己轉轉,等老道過來後,二人開始商量下一個景點去哪裏。
而這時,
在場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的是,
城隍雕塑的上方,
有一張女人的臉慢慢地浮現出來,
女人臉的下方,似乎還有一張更爲暗淡的臉,一直在反抗着,卻沒辦法掙脫來自女人的束縛。
“丢了自己的廟身,來搶我的!”
男子的聲音自神像裏傳來,而四下的香客卻毫無察覺。
此時正站在大殿外的小黑小白卻一起擡起頭,看向了裏頭。
“怎麽了?”
勾薪問道。
“好像有什麽波動。”
小白回答道。
“沒事兒,這也正常,陰司當年的清繳雖然鎮壓了大部分的城隍,但總有一些漏網之魚,大家都不容易。”
說完,
勾薪對着大殿門口又是一拜。
其身後的小黑小白也一起跟着拜服了下來,
這就有點像是乾隆也曾給當年的反清英雄立碑正名一般,
哪怕大家現在端着陰司的飯碗在吃飯,
心裏卻還是會尊重當年在大勢席卷之下依舊敢不同流合污起來反抗的豪傑們。
而這時廟裏神像内,
女人的聲音傳來:
“你的廟身?且睜大你的眼仔細看看,在陰司,可還有你的身份牌位?
無非是當年逆流之下的碩鼠,
其他人越是英雄,就越是顯得你的膽慫。
且留着這些香火之氣何用?
不如給我!”
女人在僵持中其實是占據着絕對上風的,但想要煉化一位城隍爺,也絕非易事。
而這時,
三隻老鼠似乎是吃飽了,開始活動了起來,其中兩隻咬着房梁,居然直接把上頭的線頭給咬斷,本來挂在上頭的諸多橫幅直接落到了城隍雕塑的身上。
一時間,
佛像上的兩張人臉似乎一起被壓制住了,不再顯現。
一場劫難,似乎在此時被消弭于無形。
“我們走吧,去下一個地方。”
拜服結束之後,勾薪對老道說道。
“成,車就在外面,咱們走吧。”
老道也點點頭,城隍廟就這麽大,他們仨玩兒這麽久了,已經出乎老道的意料了。
卻在此時,
那個中年道人打着呵欠走了出來,伸了個懶腰,扭動了一下身子,橫幅掉下來了,他看見了,打算明早喊人來重新挂回去;
不過,他彎腰時看見地上有一張符紙。
“呵呵。”
中年道人把符紙撿起來,
本着不浪費的原則,
直接投送到了城隍雕塑前的香爐裏準備讓其自己燒掉。
符紙很快燃燒了起來,
中年道人準備坐回去時,
整個人卻當即愣住了,
因爲上方原本落下來覆蓋在雕塑身上的那些橫幅,
忽然也莫名其妙地一起燃燒了起來。
“媽呀,着火啦,着火啦,快拿滅火器,拿滅火器!”
中年道人大喊起來。
而原本坐在那裏不知多少年都一動不動的城隍爺雕塑,
猛地睜開了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