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闆反正是沒見過這種人,
你沒我的精華,
能活得這麽久?
我擦,
你得有多大臉才好意思說出這種話?
你當初可是強了人家,
結果人家還得對你感恩戴德才行?
以前,周澤看一些電視劇或者曆史類小說, 上面常有“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這種話,本以爲隻是場面上哄哄人的,但現在看來,至少很多上位者,是真的這樣認爲的。
比如,
此時的鐵憨憨。
華冠女人似乎是被噎住了,
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等了這麽久,
盼了這麽久,
恨了這麽久,
結果見面後,
是這麽一句話,
換哪個女人來都一臉懵逼。
好在,
尴尬的氛圍并沒有持續太久,
因爲遠處,
已然黑雲逼近了!
周澤看向那邊,
一時間,
他也有些愕然。
從宮殿裏踩爆了黑貓出來,
再到拿一輪月亮砸毀了宋帝城,
之後一路殺戮而起,
其實,
大場面,
也見得多了,
但此時,
周澤才明白,
什麽才叫真正的大場面!
之前和五常侍交手時,四周雖然也聚集了不少巨擘, 但那都是有滾滾烏雲做遮擋,宛若猶抱琵琶半遮面,而眼下,
是真正的撕開臉皮劍拔弩張了。
黑壓壓的下面,
一頭頭兇獸被驅使着向這邊推進而來,
還有無數亡魂推動着戰車呼嘯而起,
判官、巡檢在上方壓陣,
下面,
無數手持兵刃的亡魂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際。
這還算是正常的,
總共有七面閻羅殿的旗幟打起,
意味着有七位閻羅王在軍中坐鎮,
同時,
在最前列,
還有一批披甲奴,
全身上下都被披着甲胄,
且在身上有一張符紙貼着。
“這些,都是近千年來陰司看押的叛逆。”
身邊的女人解釋道。
尋常的小鬼,被懲處就被懲處了,哪怕是魂飛魄散,也隻是輕輕松松的事兒,能被陰司正兒八經判定爲欽犯的,也決不會是簡單的人物。
直接滅殺了可惜,
所以封印關押了起來,
等需要時,
再押上來當作炮灰使用。
赢勾的強大,
陰司清楚,
哪怕現在水漏得差不多了,
但誰知道他還剩下多少實力?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
也因此,
這些炮灰拿來此時消耗,
是最合适不過的。
周澤記得以前安律師說過,他就是因爲給欽犯傳遞信息才惹禍上身被革職追殺的,也就不知道這裏頭,到底有沒有和安律師有關系的人在裏頭。
當然,
最最引人注目的,
還是那四口巨大的棺材,
每個棺材上都畫着符文,貼着符紙,
分别由三位判官看護,
在一衆巡檢的推動下,
走在隊伍的前列。
看見這四口棺材,
赢勾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他動怒了。
“這是,四代泰山府君之靈柩!”
女人長歎一口氣。
最後一代泰山府君失蹤之後,
陰司建立,
執掌地獄乾坤,
作爲奈何橋這邊的“首領”,
她之前就聽說過似乎陰司早就将曆代泰山府君的陵寝給挖掘出來了,
她原本不信,
但此時卻是信了。
不要以爲當鬼就是不死的,
事實上,
當鬼确實能活得比普通人久很多,但也不是不死的,任何事物,都有一個大限。
而這四口棺材裏,
躺着的肯定不是泰山府君的屍身,
估計是衣冠冢或者殘念,
但陰司有辦法将他們控制住,
等到交戰時,
引得四代泰山府君之靈降臨再操控他們禦敵。
也難怪赢勾會生氣了,
莫說是在地獄了,
就是陽間的俗世王朝,
也都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
那就是善待前朝的皇陵。
因爲嘴上說的好聽,鐵箍一桶萬萬年,但萬一呢?
而在地獄,
這些“神鬼”傳說中的人們,似乎沒這等講究,
陰司挖掘泰山府君陵寝,
将人家死後煉制成戰争兵器,
這種手段,
當真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或許這種事兒陰司自己也清楚,但沒辦法,
不拿這些東西去消耗赢勾,
就得拿閻羅們以及手下判官們的性命去消耗,
打赢肯定是能打得赢的,
但若是鎮殺了赢勾,
卻把陰司自己也給打殘了,
那這煌煌地獄到底誰說的算,就難說了。
女人素手一揮,
一面方巾出現,
卻被赢勾一伸手,
扯了下來。
“何故?”
女人不解,
“我奈何橋能獨立于陰司之外,掌這生死職責,當真是因爲陰司心善念我一脈無數歲月勞苦功高麽?”
這是要打算喊人,
幫鐵憨憨打架了。
兄弟阋于牆,外禦其侮;
女人也是一樣,跟你打跟你鬧,但關鍵時刻,還是跟着你的。
周澤覺得這位疑似孟婆的大姐肯定是有很深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否則你無法理解一個女人爲什麽會對一個當初曾強過自己的負心漢做到這一步!
又或者,
這其中有什麽隐情?
可惜,
這不是現實裏的無腦言情劇,
鐵憨憨也不會無聊到在此時對周澤講述“自己過去的青蔥歲月”。
“男……人……打……架……女……人……别……管……”
“呵呵。”
女人後退幾步,
擡起頭,
似乎聽之任之了。
其實,
周澤倒是有些同情這個女人,
而且,
周澤也感覺,
鐵憨憨之所以不要他幫忙,
并不是他所說的原因。
之前地藏王菩薩也說過,
鐵憨憨有很多的手段沒有用,
甚至還故意分身上千來到這裏,
其實是加劇了自己的虛弱。
他是有什麽打算?
“也好,你今日就徹底隕落在此,日後我就在這裏給你立個碑,豎個墳,以後,這無盡的孤獨歲月,你也能在這裏陪着我。”
愛他,
就給他埋了吧!
赢勾隻是擡擡手,
道:
“待……會……兒……我……走……一……趟……奈……何……”
“你要轉生?”
女人很是意外,
“你瘋了!”
轉生,
其實不像是神話志怪裏說得那般随意,
這有點像是古代的爵位,老子死了,下一代承襲爵位的就會降等,然後一路降下去,轉生回去的人,會比較優秀,但也是意味着自己生命層次的大退步。
而且,
真的就是兩個人了。
想還陽,
就從黃泉路上上去,
想轉生,
就走奈何橋走正規手續。
再加上奈何橋的掌權人還是自家…………
額,
所以不會遇到有關部門踢皮球的情況。
其實,之前很多次赢勾的轉生,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轉生,并沒有走奈何橋。
而女人之所以說赢勾瘋了,
是因爲她清楚,
對于陰司的人來說,
赢勾是被戰死還是走奈何橋,
和陰司所要的結果,
是一緻的。
所以,
之前地藏王菩薩發兵鎮守黃泉路,
卻沒有派人來奈何橋,也是這個原因。
“會……有……生……路……”
“你瘋了,你是真的瘋了!”
赢勾笑了笑,
沒解釋什麽,
奈何橋上分兩世,
但若是有人開路呢?
“你真的這麽決定好了?”
女人有些猶豫地問道。
赢勾點點頭。
“那就去吧。”
赢勾搖搖頭,
“不……急……”
“要等什麽?”
“等……給……他……們……一……個……教……訓……”
“呵。”
仿佛勸說在外喝酒打牌的丈夫不聽,
女人也心死了,幹脆随他去,
正如她之前所說,
他若是死了,
立個碑,
剛好可以陪她。
陰司的大軍已經逼近,
這種陣仗,
相當恐怖。
而女人的臉色,也越發陰沉,因爲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就是陰司這次集結了這般陣仗和底蘊出動,
若是不僅僅想要滅赢勾,
還想順勢将奈何橋的勢力撲滅,
将這生死輪回終端之地給納入陰司直轄呢?
一想到這個,
女人悚然一驚,
卻又想起自己的手帕已然被赢勾拿走,
他拒絕自己調兵相助,
難道是爲了給自己……
一時間,
華冠面紗下的眼睛,
似有特殊的光華在流轉。
“你還能打得動麽?”
周澤問道。
“打……不……動……了……”
這是實話實說。
“那你這是要?”
“喂……”
“嗯?”
“如……果……我……死……了……”
“嗯。”
“你……能……活……的……話……就……好……好……活……吧……”
“…………”周澤。
說罷,
赢勾側過身,
面向陰司的大軍坐着,
山巒之上,
端坐一個男子,
而在他面前,
則是鋪天蓋地的陰司大軍!
赢勾輕聲開口道:
“再……給……條……路……”
話音剛落,
無盡遠處,
也就是之前被“衆生平等”削平的陰間泰山整座山體,
忽然震顫了一下,
那被赢勾轟出來的“泰山”二字,
散發出刺目的光澤。
留守在這裏沒有離開的地藏王菩薩此時目光一凝,
直接飛向了空中。
他看見泰山在崩塌,
他看見整座山在移動,
他看見,
随着山體移動,
于泰山之下最深處,
慢慢顯露出的一具滿身恐怖傷痕的軀體!
“居然……在這裏藏着!是初代泰山府君藏的麽!”
自執掌陰司權柄以來,
連曆代泰山府君的陵寝都被發掘了,
陰司又怎會忘記當年幽冥之海主人留下的軀體?
但苦苦搜尋,又因爲年代實在是太過久遠,哪怕地藏王菩薩知道那隻大黑貓當年曾在大戰後找到機會舔舐過赢勾屍體上的血液,
但關于那具屍身到底在哪裏,
真的找不到,
也推演不出來!
誰曾料到,
居然就藏在這泰山之下!
這絕對是第一代泰山府君的手筆!
…………
坐在山巒之上的赢勾,
看着不斷逼近的陰司大軍,
再看着更遠處飄蕩着的閻羅旗幟,
輕輕揮手,
道:
“回……來……吧……
吾……之……初……代……肉……身……!”
…………
“轟!轟!轟!轟!轟!!!!!!!!”
這一刻,
地藏王菩薩終于明白,
爲什麽赢勾有那麽多的後手他沒用,
是,
他可能是在藏着掖着,有其他打算,
但若是有這具肉身在,
什麽九黎魔兵,什麽萬裏沼澤亡魂,
這些東西,
又算得了什麽?
要知道,
這可不是之前周澤在日本人研究所裏遇到的那具肉身,
那隻是赢勾人間不斷往複轉生時因爲受到其靈魂氣息浸染産生異變的身體,
而這一具埋藏在泰山下面的,
則是赢勾當年跟随黃帝征戰天下,
又征伐地獄,
最後和天上那一雙手厮殺的真正依靠!
再形象一點的話,
當年有位追日的誇父,
而他,
和當年的赢勾,
是同輩!
“阿彌陀佛,鎮!”
地藏王菩薩瞬間打出巨大的佛印,
打算将這具剛剛出現的肉身給鎮壓住!
他清楚,
一旦這具肉身去到那邊戰場的話,
對于陰司的大軍,
對于那幾位閻羅來說,
将意味着什麽!
………………
山巒上,
赢勾微微皺眉,
而後道:
“滾!”
………………
“滾!”
下方的屍體,
忽然張嘴,
喊出了這一個字,
刹那間,
巨大的佛印直接崩潰,
而那具身體,
更是沖破了早就自己解開的陣法,
直接向着遠方的戰場,
快速疾馳而去!
………………
赢勾站起身,
面向下方黑壓壓的陰司大軍,
道:
“接……下……來……才……是……我……想……給……你……看……的……精……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