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雖然走了,
但躺在監獄牢房闆床上的那位“菊部地區有血”的囚犯,
現在還無心睡眠。
裹在被子裏,
時不時露出一雙眼睛往外瞅瞅,
随即又像是一隻受了驚的鹌鹑,
又馬上縮了回去。
當然了,
他想睡也睡不了,
不過按照以往的習慣,他可以利用安律師教給他的打坐冥想方法去緩解無法睡眠的痛苦,雖然效果肯定沒睡覺好也沒睡覺香,但總歸能緩解失眠的痛苦。
隻是,
這次他一閉上眼,
腦海中就馬上想到了窗口所見的那一幕,
那個鬼差,
鷹隼般的目光盯着自己,
然後又莫名其妙地離開。
老實說,
那位鬼差大人就算跳進來給自己
“啪”
一個巴掌,
吼一聲,
換個姿勢睡!
自己說不定還能心态平和一點,
自己現在就像是一隻小白兔,
獵人還特意翻越千山萬水來看你一眼,對你道一聲“晚安好夢”,然後就回去了。
這種感覺,
十分詭異。
…………
這種感覺,
确實十分詭異,
尤其是在周澤看見這支筆之後。
仿佛冥冥之中,在那支鋼筆裏面, 有一條毒蛇,正蟄伏在那裏,吐着信子,等待着自己上前。
殺人奪寶這種事兒,周老闆并不願意做,他書店裏有不少玄幻書, 基本都是這個套路,周老闆覺得做這種事兒很沒品。
然而,
事實上,
周老闆是口嫌體正直的典範,
明面上說着不做不做堅決不做,
但實際上遇到好東西時,
不管是能用的還是不能用的,
是人還是僵屍,
是男人還是女人,
是人還是獸,
周老闆都想往家裏搬。
王轲曾給周澤分析過,大概就是小時候窮怕了,所以長大後本能地就有一種極強的占有欲,也可以說是收集癖。
隻有靠囤積才能讓自己獲得安全感的樣子,
否則一整天都心慌慌。
最典型的就是周老闆的陰陽冊,到現在都不懂如何具體去用,甚至連裏面關着的幾位東北大仙還在犄角旮旯裏吃土呢,
想放也放不出來。
然而,
面對這支筆時,
周澤心裏開始犯怵了,
雖然這東西看起來很樸實,樸實得就像是周澤上小學時買的第一支英雄牌鋼筆。
但有點紮手啊。
周老闆有點躊躇,
陰陽冊那玩意兒用不了但收藏在家裏也有成就感,東北大仙兒駕馭不了但收進去也覺得有面子。
隻是,
眼前的鋼筆,
讓周澤産生了一種極爲危險的感覺,
帶回去的話,
很可能會丢了命。
雖然不知道具體緣由,但這種預感卻十分強烈。
深呼吸,
深呼吸,
再呼吸,
接着呼吸,
繼續呼吸,
最後再來一次呼吸!
周老闆轉身,
留給那支靜靜躺在那裏像是一個脫去大半衣服露出大片白色的女郎一個潇灑決絕的背影。
是的,
周老闆順了心意,
準備離開。
管你是什麽寶貝有什麽妙用,
我!不!要!
似乎是周澤轉身的太過迅速,往外走得過分決絕,
就連那支筆都有些措手不及,
筆身還顫抖了一下,
差點沒從桌子上滾下去。
隻是,
周澤走了兩步,
就停下了腳步。
他的身體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雙手下意識地開始握緊。
不是周澤在做心理鬥争,也不是有什麽不舍的,
而是因爲在周澤剛放棄、準備離開時,
自己體内的那個意識忽然開始發動,
在周澤沒有召喚他的前提下,
竟然主動發力,
想要搶奪這具身體的控制權!
這是以前沒有過的事情。
準備搶班奪權了?
額角上,汗珠子不斷地滴淌下來,周澤咬緊牙關,和那位做着鬥争。
哪怕是知道了讓他蘇醒對自己不利,但有時候面對危險和不得已的局面時,周澤依然選擇了飲鸩止渴。
現如今,
惡果,
要複蘇了麽?
慢慢地,周澤蹲了下來,他雙手的指甲開始慢慢變長,皮膚上也開始呈現出一種暗青色,嘴角獠牙也長了出來,眼眸深處,有恐怖的黑暗正在流轉不息。
“拿了…………這支筆。”
周澤壓抑的聲音傳來。
但在下一刻,周老闆眼中的黑色開始消退,重新露出了清明。
“憑什麽!”
是的,憑什麽!
雖說二人一損俱損,很多時候都處于同一個戰壕内,但實際上二者之間還有着極爲清晰的競争關系。
周澤原本就不想要那支筆了,
現在既然體内的那位想要,
那自己就更不能要了!
“嗡!”
黑色開始重新彌漫周澤的瞳孔,
周澤厲聲道:
“拿了它!!!”
下一刻,
黑暗再度消失,再度恢複清明。
“不可能!!!”
若是有外人在旁邊看見這一幕,估計是以爲自己碰見了一個精神分裂症病人,在那兒用不同的語氣和口吻自言自語着。
“拿了它,它,有用!”
“休想!!”
“你這個廢物!”
卧槽,
周澤愣了一下,
尼瑪的還帶人身攻擊啊!
“你不也是慫逼?之前奈何橋出現時,你連氣息都不敢露!”
嗯?
奈何橋是什麽東西?
我爲什麽會說奈何橋?
周澤陷入了沉思,但也來不及沉思了,因爲體内那個意識的暴戾氣息正在自己腦海中瘋狂地席卷。
“拿了它,這支筆,對我有用!”
“别做夢了!”
“嗡!”
一道道黑霧忽然之間從四面八方席卷過來,周澤對着那支鋼筆所在的位置伸出了手,黑霧化作了一隻利爪席卷而去,将那隻鋼筆拘了起來,向這邊飛來。
但在下一刻,
周澤眼裏的目光又是一變,
利爪轉變方向,将鋼筆向牆壁上狠狠地砸去!
“啪!”
砸在牆壁上的鋼筆落在了地上,發出了心碎的聲音。
但馬上,
利爪再度出現,将鋼筆又抓了起來,向回拉!
隻是緊接着,
利爪又再度失去控制,将鋼筆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啪!”
“…………”鋼筆。
“啪!”
“啪!”
“啪!”
“啪!”
“@#¥%&*!!!”鋼筆。
終于,
黑霧消散,
周澤體内那個意識在耗費了巨大的力量之後,不甘心地重新沉睡下去。
“拿了它…………一定要拿了它…………它不是判官筆…………它是…………”
或許,
是體内那個意識現在還不具備和周澤硬剛的能力,周澤也能自我安慰一下,至少這具身體,這條命,還是屬于他的。
“呼…………”
趴在了地上,
全身上下已經被汗水濕透。
那支鋼筆已經被摔得有些變形了,連墨汁都被摔了出來,無比凄慘地躺在地上。
周澤咽了口唾沫,慢慢地爬起來。
這東西,
不能要。
隻是,
就在此時,
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在了鋼筆旁邊,是一個女人,陌生且熟悉的女人。
男人總是對美女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嘿,
美女,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但實際上這個女人并不好看。
尤其她現在這個樣子,
站在那裏,
眼眸之中隻剩下一片慘白,像是提線木偶一樣,完全失去了自我,甚至,可以說是她已經被抹去了自我。
當女人出現之後,
在另一側,
還有一個穿着囚服的男子出現。
男子也站在那裏,目光無神。
鋼筆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像是在催促着什麽。
周澤的眼睛當即瞪大了起來,
艹,
這支筆,
有智商!
周老闆有種預感,
如果自己今天歡天喜地的把這支筆帶回家,
可能過幾個月,
自己也會站在這二人身邊,
目光呆滞,
雙目無神,
渾渾噩噩。
這他娘的根本就是一個詛咒。
而且,似乎連自己的記憶,活人的記憶,都能被這支筆給抹除掉,這種影響力,真的是太恐怖了。
女人和囚犯一起沖向了周澤,
周澤指甲橫掃過去,将二人直接掃飛,但是在下一刻,因爲剛剛和自己内鬥内耗太過嚴重的周老闆隻覺得雙腿一軟,又單膝跪在了地上。
而剛剛才被周澤指甲撕裂的二人又重新凝聚了出來,
繼續麻木地向周澤沖來。
這一次,
周澤來不及反應,被二人一起撞飛,壓在了地上。
他們一人一隻手,死死地按着周澤,明明沒有實體,卻給人以靈魂上的強大壓制感。
周澤準備積蓄力量反抗,
但剛剛擡起下巴,就看見原本掉落在遠處的那支鋼筆,
居然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出現在了自己胸口位置,
筆尖正對着自己。
“帶我走!我能實現你的夢想!”
“帶我走!我能讓你心想事成!”
“帶我走!我能讓你要風得風!”
“帶我走!我能讓你要雨得雨!”
一男一女張口不停地對着周澤呼喊着,
這像是蘊含着某種魔力,
勾引其人内心的貪嗔癡恨種種情緒,
渴望将其占有!
但周老闆對幻境真的是有抵抗力,
而且剛剛體内那位意識這麽渴求這支筆不惜耗費元氣想跟周老闆造反周老闆都強壓着沒同意,
這個時候喊幾句口号就能讓自己迷途知返?
如果這玩意兒這麽有用,傳銷的同志們早就統治世界了。
但這兩個人一邊壓制着周澤還是在不停地喊着,
喊得讓周澤都有些煩悶了,
當下直接對着面前的那支鋼筆罵道:
“煞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