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愣了,
阿彌了個艹,
我是人質啊!
中年男子也愣住了,
目光中甚至出現了些許哀求,
您,
就不能,
再猶豫一下?
又抽了一口煙,周澤把煙頭丢在了地上,用鞋底踩了踩,而後直接沖了過去。
人質,
在周澤眼裏,
不存在的。
上輩子看警匪片,周澤最膩歪的就是劫匪劫持了人質然後廢話了一大通劇情, 尤其在一些言情劇本裏。
“你快走, 不要管我!”“你走,你快走!”“我不走!”“你走!”“我不走!”“你快走!”
中年男子見周澤沖了過來,并沒有真的下手殺這個胖和尚,因爲他看出來了,周澤是真的不在乎自己手中人質的命,而這個胖和尚太胖,瓷片刺穿他脖子再割開真得費一番功夫,并不是那麽好殺的。
丢下了瓷片,中年男子轉身就向後跑,這次他玩兒了個高難度動作,企圖撞破窗戶玻璃出去。
“砰!”
沉悶的聲響傳出,
窗戶沒破,
中年男子彈了回來,
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以捆綁姿勢躺在地上的胖和尚側頭一看, 咧開嘴居然一笑:
“防彈玻璃。”
“…………”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已經沒時間去和這個死胖子讨論爲毛寺廟廂房裏閑得蛋疼居然裝防彈玻璃這件事了, 因爲周澤已然逼近。
“嗡!”
中年男子目光頓時一凝,
熟悉的沉重和凝滞感覺再度襲來,
但有了上一次經驗的周澤雙手直接合什, 黑霧瞬間彌漫而出, 遮擋在了自己和那個中年男子之間。
那種沉重的感覺當即消散不見。
正當周澤沖過去手都擡起來準備擊打這貨後腦勺把惡鬼之魂給拘出來時,
廂房外面,
一個滿頭大汗剛剛跑來的西裝男子馬上摘下了自己的手套,
刹那間,
左手手指上的皮肉完全消融,露出了粉紅色的骨骼手掌,塢根手指猛地握緊,發出了輕微的摩擦聲。
“進!”
安律師焦急地喊道。
屋子裏,
正在下手的周澤隻覺得自己的視線一陣模糊,
身前的中年男子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
他媽的,
就不能換點新鮮花樣?
除了幻術還是幻術?
周澤一咬舌尖,十根指甲拼命地摩擦對撞,十指根部位置也傳來了陣陣刺痛,十指連心,周澤這是強行讓自己保持清醒。
而且,就像是得了一次傳染病後體内會存在抗體一樣,周老闆自從重生歸來後遭遇了不知道多少幻境了,對幻境的抵抗力比普通人甚至是比普通鬼差都要深厚許多。
當下,
周澤也隻是身形一晃,
并沒有步入幻境之中。
中年男子原本期待着周澤迷失自己,他知道那個人已經趕到了,就在昨晚,自己也是這樣不知不覺進入幻境裏頭的。
但周澤隻是搖晃了一下身子,随即,眼眸裏泛起更爲濃郁的黑色,舉起的手掌再度壓了下來!
門外,
安律師隻覺得雙目一痛,幻術沒能成功,對方挺過去了。
下意識地,安律師就想沖進去直接救人,但他的身形還是在門口硬生生地停住了。
龍套和配角的區别在于,龍套的腦子裏隻有“作死作死再作死”,
就像是恐怖片開頭當主角感應到不對勁時,那個馬上開口說“你想多了這肯定是幻覺”這類的角色估計不久後就會領盒飯。
而配角他清楚自己該在什麽時候收手。
安律師不敢奢望自己是主角,他也不認爲自己可能成爲主角,他隻是陰司裏芸芸衆生的一個,能一直活下來全靠自己的機警,他從不認爲自己運氣有多好或者有什麽光環之類的。
因爲有這種類似心思的人,他見得多了,也基本都死了。
也因此,
安律師收下了腳步,
使勁咬了咬牙,
那種預感很強烈,
堅決不能和周澤起正面沖突,
絕對不能!
哪怕這一單生意失敗了,哪怕自己會因此糾纏上不少麻煩,
但再多的麻煩纏身也總比死了要好。
一步往前,
而後三步連續後退,
我忍!
如果此時那位已經被吞掉的土地爺還活着且在這裏的話,
肯定會瘋狂地爲安律師打call。
然而,
就在這時,
之前明明已經停息了的鍾聲,在此時居然又“轟轟轟”地響起!
急切,
高頻率,
雜亂卻快速!
“咚!!!!咚!!!咚!!!”
這鍾聲可比之前周老闆喝茶時上升了好幾個台階,
一時間,
周老闆隻覺得自己腦袋天旋地轉,直接跪伏在了地上。
屋外,
剛剛成功從心成功的安律師也是匍匐在了地上,表情萬分痛苦。
佛祖發怒了?
周澤在心裏想着。
這寺廟有問題!
安律師心裏想着。
周澤跪伏在地上,
随着鍾聲地不斷響起,
他身上慢慢地浮現出藍色的皂隸衣服,
後面是一個圈兒,上面寫着一個“陰”字,
前面一個框,上面寫着“差役”倆字兒,
頭頂還戴着一頂一看就沒多少質量也沒多少誠意地矮矮地小帽子。
整個形象,跟清代影視劇裏手城門的小兵差不多。
而門外的安律師,
身上也浮現出了一套衣服,但卻紅中帶綠,比周澤多出了不少生機,胸前居然還繡着一隻貌似貔貅的動物,帽子也是帶發冠的,兩條長帶飄逸地散在兩邊。
比屋子裏的那位皂隸顯得有逼格多了。
但他身上多出了一個枷鎖,扣住了他的脖頸和雙臂,所以跪伏下來時,他的姿勢也比周澤醜多了。
枷鎖很重,重到你跪下來時,隻能屁股高高地撅起,确實很難堪。
周澤認爲有高人在敲鍾,
安律師也覺得應該是有高僧在警告自己,
警告自己這幾個人擅闖佛門的陰物!
…………
距離廂房三百米外的寺廟花園中間,
有一個閣樓,
閣樓裏挂着一口鍾,
門口有一個牌子:
“敲鍾,二十分鍾100元!敲散黴運,否極泰來!”
一個母親站在邊上給敲鍾的父子倆拍着照,旁邊有一個沙彌剛剛收了錢。
“兒子累了,推不動了,當爹的,你多敲一敲,錢都給了,你得敲回本來!”
“好嘞!”
男子馬上更用力地開始敲鍾。
這幾個人,都是普通人,但鍾聲每次響起時,這口大鍾上的紋路像是變得更加清晰了一些,隐約間,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
比起屋子裏的周澤和屋子外安律師的慘狀,
中年男子雖然依舊覺得很是痛苦,但比周澤和安律師輕多了,或許是因爲他隻是惡鬼不是官差的身份吧,這鍾聲對他的克制也就小了一些。
換句話說,有種天塌下來高個子先頂的意思。
中年男子掙紮着爬起來,他沒敢再去撩撥周澤,上一次差點被周澤用指甲把腦袋割下來,這次他不敢再犯渾了。
他要跑,
他要離開這裏,
那位律師說得沒錯,這個鬼差不好惹!
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沖出了廂房,恰好看見門口趴着的像是等待被撿肥皂的安律師。
安律師都沒注意到有人出來,這個時候他的頭被壓得低低的,根本就擡不起來。
中年男子沒去攙扶安律師,他知道之前安律師出手了,卻沒用,也攔不住那個鬼差。
人,
還是得靠自己啊。
伴随着失血導緻的虛弱以及鍾聲帶來的暈眩,中年男子搖搖晃晃地跑出了百來米,正好來到了寺廟内部的一個小停車場區域。
一個年輕和尚剛從車上下來,正在打電話,車門都沒關,車子也沒熄火。
中年男子直接沖了上去,坐進了車裏。
和尚馬上高喊一聲,沖上來打算把這家夥拽下來。
中年男子瞪了他一眼,
和尚隻覺得自己雙腿瞬間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整個人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換擋,
踩油門,
向前,
好久不開車了,
有點生疏了。
上輩子,自己做了十多年的公交車司機,車,就是他的第二個家。
車子開始行使,
速度很快,
他不敢耽擱,
因爲他不清楚這該死的鍾聲到底什麽時候停止,
到時候那個鬼差再追上來自己就不可能再有第二個這樣子的機會跑掉了。
他很急,
非常地急,
但他的狀态真的很差,
視野裏也都是迷迷糊糊的,
因爲失血,因爲鍾聲,
這種開車的感覺讓他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上輩子自己生命裏最後一次開車,就是一次宿醉之後強行去上班,然後因爲自己的疏忽造成了車禍。
不光是自己,連帶着車上的好多個乘客也一起喪命。
他有些茫然,也有些魂不守舍,
但他還是不敢猶豫,
甚至連踩油門的腳都不敢放松絲毫。
以最快地速度,
沖出去,
離開這裏,
甚至,
離開常州!
看看等自己離開之後還能不能有機會聯系那個律師吧。
車子迅速沖向了門口,
然而,
就在這時,
一個女人攙扶着一個穿着袈裟手裏拿着佛珠的老太太恰好從門口人行道上拐進寺廟的門。
等中年男子看見時已然來不及刹車了,
而且,
他原本也沒打算刹車。
隻是,
當再靠近些時,
他整個人猛地愣住了,
随後迅速踩死了刹車,卻因爲心神受鍾聲影響太過慌亂居然踩錯了,成了油門!
“砰!”
穿着僧袍的老太太直接被撞飛出去,那個女人倒是沒事,但她馬上歇斯底裏地沖向了被撞飛落在地上的老太太身邊,
絕望地喊着“奶奶!奶奶!”
“吱呀…………”
撞飛人之後,
中年男子終于踩死了刹車,
車,
停了下來,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旁邊的窗外,
看着那個和自己上輩子有好幾分相似的女人,
随後又看向那個老尼姑身下,
不斷流淌擴散出來的刺目殷紅。
中年男子嘴唇嗫嚅着,
有些不敢置信地喊了一聲:
“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