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尾主宰傲然而立,并不回答下屬的問題,背影裏透着大人物的沉穩和處變不驚。
看牠姿勢擺的這麽好,櫻井雪奈子忐忑不安的情緒漸漸得到感染、平複,反省自身,要學着像牠一樣,波瀾不驚。
主人太鎮定了,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中,李羨魚的突然撤退是不是在牠的預料之中?
牠改變了計劃?打算以另外一種方式獵殺李家祖孫?
在他們逃亡的路上,是不是會有更可怕的敵人在等待着李家祖孫.....
櫻井雪奈子思維忍不住發散。
“追啊,快追啊,他們逃跑了。”丹雲子穿過艙壁外側的過道,激動的臉龐扭曲。
他感覺自己快瘋了,原本赴日錘煉自身,渴望在極短時間内晉升,然後打敗李羨魚在無雙戰魂面前揚眉吐氣。
剛踏入島國領土,櫻井雪奈子就找上他,并且告訴他時機到了。
她隻是給人傳話,丹雲子立刻就知曉所謂的時機是什麽意思,離開宗門前,有一位至高的存在傳授給他無雙戰魂的封印陣法。
在原定的計劃裏,強大起來的丹雲子會用這種陣法封印無雙戰魂,随後打到失去無雙戰魂庇佑的李羨魚。
這是他内心原本的複仇計劃。
沒想到上天如此垂青,他剛到島國,時機就來了。
更沒想到的是,時機剛剛出現,便轉瞬即逝。
枉費他剛才在海裏遊的熱血沸騰,一邊激動的恨不得大笑,一邊有咬牙切齒的發狠。
“追不上的,”櫻井雪奈子橫了他一眼,冷冷道:“客輪噸位太大,調轉方向很困難且緩慢,他們早就跑遠了,那艘客船是改裝過的。”
丹雲子心裏有一萬句粗話俚語不知當不當講。
丹雲子絕不是最悲傷的,戶田隆造踉跄的穿過船艙,撲倒在毒尾主宰身後,他神色惶恐,身軀顫抖:“主人,求你救救我。”
毒尾主宰沒有轉身,目光往後斜了斜。
“怎麽了。”櫻井雪奈子蹙眉。
“我,我.....”戶田隆造用一種快哭出來的表情:“我提前喝了藥劑。我隻有十五分鍾的命了。”
服下藥劑時,戶田隆造懷着爲組織獻出心髒的覺悟,頗有種島國人切腹自盡時的氣魄。
但事情的發展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還沒等他開始發力,卑鄙無恥臭不要臉的李家傳人竟然逃了.....
大家不是說好要玩命的嗎,我毒藥都喝了。
雖然有爲組織獻出心髒的覺悟,可他不甘心死的這麽冤。
“你身上不是有血肉物質嗎。”櫻井雪奈子說。
血肉物質對天神社的高層幹部而言,是另一條命,盡管副作用很大,但就是爲了應對絕境的。
“我,我提前給了下屬。”戶田隆造悲傷痛哭。
“自尋死路。”櫻井雪奈子冷哼一聲。
“我無能爲力。”毒尾主宰淡淡道:“既然死亡不可避免,那就盡你最後的用處吧。”
說完,他擰斷了戶田隆造的脖子,當場把他給吃了。
牠一身的毒,在古妖裏算是異類,不管是血肉物質還是血液,血裔觸之即死。
享用完食物,毒尾主宰分不清男女的聲線:“你怎麽看?”
櫻井雪奈子知道牠是在與自己說話,目前在場的天神社成員中,隻有自己有資格與牠交談,仔細回憶了剛才的片段,櫻井雪奈子皺眉道:“李羨魚的狀态不太尋常,他剛踏入血裔界時,曾經死在我手裏。”
“我可以保證他之前絕對不知道,然而面對我這樣一個大仇人,他竟然可以置若罔聞。要知道,殺我對他來說是舉手之勞,不存在風險。”
“我更沒想到他竟然直接逃走了。”
“逃走,你說他是逃走....”毒尾主宰似乎不确認似的強調。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櫻井雪奈子點點頭:“是的。”
毒尾主宰保持負手而立的站姿,望着海平線的盡頭那點越來越渺小微弱的光點。
是什麽原因讓志在必得的獵手選擇逃走?
察覺到危機了嗎.....不可能,這場局完全是他靈機一動的結果,并不存在提前布置,李羨魚提前反應過來概率是零。
丹雲子的存在更是隐秘的很,李家祖孫倆絕對想不到會有一場封印等待着他們。
既然如此,爲何突然選擇撤退?
此時此刻,牠已經能猜到李家祖孫秘密潛入島國是因爲察覺到牠的存在,暗中調查,試圖揪牠出來。
既然是這樣,更沒有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的道理。
在這場布局中,牠不但準備了封印陣法,還通知了那條僞龍前來助陣,李家祖孫倆或許知道它的存在,因爲它在不久前無意中洩露了氣機,被寶澤的大老闆察覺,雙方在長江入海口對峙了許久。
雖然沒有直接動手,但在精神層次做出了激烈的戰鬥和挑釁,最後出于強者的默契,各退一步。
就算他們知道僞龍的存在,牠也不慌,因爲正好可以将計就計,讓他們以爲牠的後手是那條龍,從而放松警惕,殊不知真正的殺招是丹雲子。
但僞龍并不是島國近海,趕過來需要時間,這一點他們肯定也能猜到,所以并不是他們撤退的原因。
除非.....毒尾主宰想到了一個可能:除非他狀态出了問題。
這個猜測有些沒頭沒腦,缺乏邏輯,但卻是牠能想到最符合現狀的答案。
隻有在獵物和獵手的關系對調後,原本占盡優勢的一方才會選擇退避。
“你帶着其他成員乘小艇追上去,通知東京的幹部組,狙殺李家祖孫,目标是一艘白色的客船。大概會在半小時後抵達東京港.....不,東京灣的所有港口一起戒嚴。”
毒尾主宰冷靜的發布命令,保守起見,牠沒有身先士卒的追殺過去。
以上的結論隻是猜測,萬一李家祖孫狀态完好,牠冒然追上去會讓自身陷入絕境。
不如讓組織裏的幹部去踩踩雷,正好可以驗證牠的猜測。而且,牠的傷勢很重,需要時間恢複。
櫻井雪奈子領命之後,毒尾主宰扭頭看着丹雲子,淡淡道:“機會永遠留待有耐心會隐忍的人。”
不去看丹雲子的臉色,甚至懶得在跟他說話,揮了揮手:“去吧。”
這句話絕非是安慰人的,牠自身就是真實寫照,從萬神宮逃出來後,牠蟄伏在島國數百年了,一直在等待果子成熟。
四艘快艇破浪而去,毒尾主宰望着下屬們遠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李家祖孫倆實在有些棘手,花裏胡哨的無雙戰魂可以與牠肉搏,再加上手握氣之劍的李羨魚如狼環伺。
失去草雉劍的牠單打獨鬥很難勝利,但牠也不是沒有優勢,島國是牠的地盤,擁有很多實力強大的下屬。
“其他幾個家夥估計會冷眼旁觀,出了那條僞龍,不會有更多的幫助了。别指望最終利益沖突的盟友盡心盡力的幫忙。”牠嗤笑了一聲。
對于牠們來說,最好的結局應該是自己和無雙戰魂兩敗俱傷甚至同歸于盡,如此一來,即抹除了無雙戰魂這個大威脅,有少了一位競争對手。
除非不死鳥親至島國,不然牠們基本不會現身。
“唔....如果那小子的自愈異能來自不死鳥,那牠的狀态就有問題,對我們來說是好事。”
“果子到底在哪裏。”
“它的氣息完全消散了,但絕對沒有被不死鳥消化。”
......
跌宕搖晃的客船裏,青木結衣喝幹了第三杯白葡萄酒,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祖奶奶。
她心裏既有茫然,又有不忿,不明白李羨魚爲何在局勢大好的情況下撤退。
他不是說,岩崎前輩死之前貢獻出了自己的精血。要帶上前輩的那一份奔赴戰場嗎。
關鍵時刻忽然撤退,一句解釋都沒有,倒頭就睡了。
青木結衣環顧艙内,夜視能力出衆的翠花跑艙頂警戒去了,莫得感情的三無端正的坐在沙發的尾端,一臉的蜜汁淡定。
你在她臉上根本看不到表情,更别說茫然困惑這些情緒。
無雙戰魂盤腿坐在沙發,從始至終眉頭緊鎖,似乎遇到了什麽想不開的事。
那隻堕天使也出來了,時而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空發呆,時而溫柔的撫摸她幹兒子的腦袋。
華陽目光掃過坐立不安,張口欲言,卻不敢破壞艙内安靜的島國女孩,善解人意的開口:“祖奶奶,怎麽回事?”
“我怎麽知道。”祖奶奶的語氣裏帶着情緒。
頓了頓,她語氣轉柔和:“但我知道他狀況很糟糕,已經不足以支撐我戰鬥,甚至自身處在油盡燈枯的狀态。”
“他的虛弱并不是我的原因,但我不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就像突然間被抽空了精氣神。”
見多識廣的祖奶奶一點頭緒都沒有,甚至都難以組織語言給出準确的形容。
非要形容的話,大概是一個身強體壯的青年在下一刻忽然踏入遲暮。
曾孫外貌沒有變化,但他的各個髒器出現了衰竭,透支嚴重。幸運的是,這種衰弱正在慢慢恢複,一兩天内就能恢複。
“會不會是他的半步極道并不完美,根基不穩,出現反噬?”華陽做出猜測。
“根基不穩出現反噬的話,最多都是頭疼,再嚴重點,就是精分,但這些都不是問題。”
“那真是讓人費解。”
青木結衣聽的一頭霧水,看樣子,似乎連無雙戰魂和堕天使都不清楚李羨魚的狀況?
“那他會不會有事?”她緊張的問。
“他和你什麽關系,要你這麽緊張?”心情不好的祖奶奶怼了她一句。
青木結衣撅了撅嘴,鼓着腮幫側過頭去,做出小女孩受欺負敢怒不敢言的姿态。
......
李羨魚恍惚中做了個夢,夢中是亢長回蕩的腳步聲,宛如沒有止境。
他在蒙昧中睜開眼,這個角度看見的是對一個男人仰視時的面孔,五官看不清晰,倒是兩個鼻孔占據了他的視野,再就是泡面頭。
泡面頭?
這時,男人低下了頭,看着他,臉色平靜:“你隻有二十幾年的時間。”
他五官端正,有點帥氣,年紀不大,眉宇間卻蘊藏着化不開的郁結,左邊眉毛的眉梢位置有一條細細的缺口。
像是小時候磕破眉角殘留的疤。
李羨魚不認識他,但知道他是誰了。
李羨魚試圖說話,卻發現一聲嘹亮的啼哭。
“呼哧呼哧.....”
他在夢中驚醒,坐起身,缺氧似的大口喘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