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戴首席，今天好靓呀！”
走廊裏遇到的财務課的課花海娜笑咪咪地主動向戴本鍾打招呼。
“百川仙女，你又取笑我，我這人最大的優點是有自知之明……”
“讨厭，又喊奴家百川。”
海娜翹着蘭花指，輕輕打了戴本鍾胸口一下。
海娜曾是一家越劇小劇團的當家花旦，嗓子莫名其妙失聲以後，比戴本鍾早一年來盎然公司就職，二十八了還單着身，遇到誰都特熱情。偶爾會出現在戴本鍾的桃花夢裏，咿咿呀呀充當女主。
“海姐，說個正事，你就沒有再去看看嗎？”
戴本鍾指了指自己的喉結。他知道海娜心裏最大的痛是聲音嘶啞。
“唉，老毛病了，看了也沒用。”
海娜神色一下暗淡。
“再去看看吧，嗯……我認識一個老中醫，要不哪天有空，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戴本鍾心裏已經在構思怎麽寫這一橋段了。
“謝謝，謝謝，不麻煩你了。戴首席，這個月有你忙的了……奴家就不浪費你時間了。”
海娜笑容裏似乎有内容，戴本鍾正要問個明白，海娜已經飄然而去。
盎然公司是成人用品行業裏的翹楚，花重金租了這棟十五層的大樓作爲總部，銷售部是公司最大的一個部門，共占用了大樓的七、八兩層。戴本鍾知道會展課在八樓，隻隔了二層，他沒有坐電梯，直接從安全通道走了下去。
剛打開安全門，看見社長袁角度，穿着花短褲圓領短袖，脖子上挂着一塊白色大毛巾從樓梯上跑了上來。公司十四樓有功能齊全的健身房，但他獨愛跑樓梯，一天六趟，從不間斷。
“社長好！”
戴本鍾讓過一邊，恭敬地微微鞠躬。
“嗯。”
袁角度眨眼工夫跑上十幾步台階……
袁角度正名叫袁一雄，有四分之一RB血統，五短身材，蓄着整整齊齊的衛生胡，說話愛從各個角度展開，得一綽号袁角度。
戴本鍾和社長隻混了個臉熟，今天是第一次和他說話。
“你是設計部的大笨鍾？”
在休息平台上，袁角度原地做着高擡腿，居高臨下問道。
“是，我是設計部二課的戴本鍾。”
“哦……你爲什麽不坐電梯？”
“我到八樓銷售部，坐電梯還沒有走樓梯快……”
沒等戴本鍾說完，袁角度已經跑得沒影了。
——袁角度，神氣什麽，你會因爲今天的沒禮貌付出代價的。
戴本鍾心裏瞬間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他感覺自己莫名其妙擁有“寫一段就能讓人受孕”這一金手指後，心态正發生巨變。
……
八樓的會展課跟一般的辦公室大不同，十幾間房間全都打通了，一排排的展櫃上，放着公司曆年來的所有産品，幾十款仿真矽膠娃穿着各色服裝，或坐或躺或撅俱做出撩人的動作，一進門很容易讓人不淡定。
“請問，柳主管在嗎？”
戴本鍾看十幾個員工都在埋頭辦公，掃了兩眼，沒見柳迎兒，開口問道。
“戴首席，我在這。”
從兩個姿勢銷魂的金發娃中間走出一個黑發俏姑娘來，她手裏拿着一把梳子……
辦公室裏所有員工全都擡起頭來，接着響起熱烈的掌聲。戴本鍾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他昨天晚上隻是寫了一句，大意說會展課員工都很熱情，沒想到這麽隆重。
“戴首席，今天請您過來，是想麻煩您給我們說說，設計這些一次性産品時的基本理念或是初衷。”
随着柳迎兒手指的方向，戴本鍾發現在一個立櫃上，放着自己所有的作品，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設計稿已經全部打出了樣品。
“這……”
戴本鍾因爲有關這一段寫得匆忙，這些細節根本都沒來得及顧及，現在叫他談談，還真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我……”
“戴首席，給我們說說吧！”
會展部的員工們起哄道，看着柳迎兒殷切的眼神，戴本鍾使勁咽了口口水，脫口而出：“親們，我能先喝口水嗎？”
會展課内轟然大笑。
“各位靓仔靓妹，要我講講可以，但你們千萬别喊我戴首席好嗎？”
“不好……”
有幾個女同事反應夠敏捷的，戴本鍾話音未落，立馬表明了她們的态度。
“這幾位仙女，我算哪門子的首席呀，不過是名片上印印而已，我們盎然公司真正的首席是唐大龍唐首席……”
正在羅織語言的戴本鍾一眼掃見設計部部長唐大龍從門口進來，頗有些尴尬，沒想到他也來了，一下卡殼。
“大家熱烈歡迎唐部長光臨我們會展課指導工作！”
柳迎兒第一個鼓起掌來，會展課内第二次響起熱烈的掌聲。
“我今天是來旁聽的，大家請安靜……請戴首席給大家做指導。”
唐大龍甩了下長長的頭發，面無表情自顧找了個位子坐下，打開筆記本攤開，一付虛心受教的模樣，戴本鍾一下更緊張了。
“唐部長，還是您來吧！我哪有什麽東西可說呀！”
“戴首席，你就别客氣了，這場溝通會是袁社長親自安排的。”
似乎是爲了證明唐大龍所言非虛，袁角度帶着公司各部門的一把手魚貫而入……
會展課一掃輕松活潑的氣氛，個個正襟危坐，戴本鍾頓覺自己口幹舌燥的，腦子嗡嗡的隻剩一片空白。
“戴首席，您就從這款天馬行空說起吧！”
柳迎兒拿來最新款的樣品，放在戴本鍾的面前，戴本鍾感激地沖她點了點頭。
戴本鍾拿起樣品，不小心手指扣進了那條縫裏，會展課内發出一片偷笑聲，戴本鍾自己卻渾然不覺……
“大家一定還記得，三年前由我們唐首席設計的加溫杯賣到脫銷一事……我的天馬行空不過是借鑒了唐首席的原創，談不上有什麽高明之處……”
“小戴，你用不着謙虛。别說些虛的，從你角度說說……”
袁角度社長看了看腕表，馬上就要接待一位RB國的重要客戶，他有些不耐煩。
“是，是……加溫杯和臀系列都已經有成熟的系列了，但不知大家有沒有注意到，這兩大我們盎然公司的明星産品，銷售額正逐年下降，加溫杯從上年度的七百多萬銷售額降到今年一至九月份的一百萬，臀系列下降的幅度也是大得驚人……”
戴本鍾見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了，自信心一下提高了不少，說話聲音也洪亮了許多。
“究其原因，我想最重要有兩個原因……第一，這兩大系列的産品市場同質化競争日趨激烈；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是由于我們的産品的質量太好了……”
“啊！？”
主管産品生産的姚廠長發出重重一聲。
戴本鍾放下“天馬行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解釋道：“姚廠長，沒錯，是質量太好了，大家試想，我們所有産品針對的都是一些特定人群，我們目标人群本來就屬于小衆，買到一個可以使用十年的玩意兒，我們的銷量不下降才怪呢！”
會展課内笑聲頓起，連不苟言笑的袁角度的嘴角也微微上揚。
“因此唯有一次性産品，才能解決這個弊端，隻有讓我們的老客戶保持旺盛的購買力，不斷滿足他們的破壞欲，我們公司的銷售額才會年年飄紅……”
袁角度第一個鼓起掌來，會展課内頓時掌聲如雷。
戴本鍾意猶未盡又說道：
“要想大力發展一次性産品，最關鍵要做到兩點，第一，我們的産品要夠新夠奇；第二，價格要真便宜。我設計的所有作品都遵循這一理念，今天就先講到這裏，起個抛磚引玉的作用，現在請袁社長講話。”
戴本鍾深深鞠了一躬才坐下。
“首先我給大家透露一個好消息，在剛剛閉幕的全國各經銷商聯誼會上，戴首席的天馬行空A款訂貨量已經超過五百萬，帶聲效的B款更是達到了八百多萬，這是我們盎然公司破天荒第一次在樣品還沒生産出來，訂貨量過五百萬的産品……”
會展課内轟地一聲，就像夏天牛糞堆上飛起了上萬隻蒼蠅。
袁角度雙手下按，示意大家安靜後，又說道：“戴首席能從消費者角度考慮問題，抓住關鍵之處調整自己的設計方向，這一點難得可貴……現在我宣布，聘用戴本鍾爲盎然公司的首席設計師，任新成立的設計部三課課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