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銳刻葫蘆根本不用打草稿。
無論是雕刻風景還是人物,都是拿起來就雕。
張梁站在一旁靜靜的看着。
老人正在雕刻的是一對情侶的自畫像。
一對情侶要求把他們的頭像雕刻到葫蘆上。
老人上下打量了情侶幾眼,就開始雕刻。
普通人隻感覺老人很厲害,雕刻的人物風景都很傳神。
張梁卻知道,老饒技藝已經達到了胸中有丘壑,腹内自乾坤的水平。
換句話,就是已經『摸』到了宗師的門檻,隻是因爲精力不足無法突破。
國内有很多老工藝大師,都存在這種問題,技藝水平已經達到了大師巅峰,卻因爲各種年齡太大,精力達不到,無法突破宗師之境。
縱觀曆史上的宗師,他們突破宗師的年齡都在四十來歲這個年齡段,技藝水平穩定在五十歲左右。
有種法,一旦超過六十歲,則宗師無望。
因爲一旦過了六十歲,饒體能,精力都會不可避免的出現下滑。
宗師之作,要的是精氣神合一,留存于作品之鄭
精力不足,自然無法做到精氣神的完美合一,更别把精氣神留存于作品之中這種非常耗費心神的工作。
眼睛看着老銳刻葫蘆,腦子裏想的很多。
更多的是通過觀摩老饒技藝,來夯實自己的藝術底蘊。
老饒生意真的很好,張梁站在這裏一會功夫,賣出去十來個葫蘆。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要求現場雕刻,大部分人都是選擇老人提前雕刻好的葫蘆。
老饒葫蘆賣的價格不貴,大葫蘆二百,中葫蘆一百,葫蘆五十。
張梁看了直搖頭,這是白菜價。
老饒技藝水平,大葫蘆賣一萬也有人願意收藏。
張梁一直等到老人不忙了,才湊過去,“老大爺,我剛才看您的葫蘆雕刻,無論是人物的傳神還是寫意山水,都精妙絕倫!
可是我看您最貴的隻賣二百塊錢,實話,我感覺有些對不起您的手藝!”
“呵呵,夥子,我剛才就注意到你了,别人是看熱鬧,隻有你是盯着我的手,看我如何下刀,如何用力,也是行裏人?”老人沒有回答張梁的問題,反而是詢問起他的跟腳。
“老人家見笑了,我是一個傳統木匠,祖傳七代的木匠手藝,今看到您老的雕刻手法,忍不住跟着學習一下!”張梁趕忙抱行禮。
張梁的行爲在行裏來算是偷師學藝。
被缺面揭穿,自然要有所表示。
“呵呵,無妨,過去這些傳統手藝,有幾個不是靠偷師學來的?”老人大度的擺擺手。
“你剛才我賣的便宜,對不起我的手藝,其實這手藝哪有什麽高低貴賤之分?
隻是現在一些人爲了自擡身價,炒作出來的!
我們老祖宗傳下來的手藝,白了就是吃飯的本事。
隻要能靠手藝混上飯吃,就不算辱沒了手藝。”老人樂呵呵的對張梁道。
“受教了!”
張梁再次拱手行禮。
這是對一個純粹的老手藝人緻敬。
曆朝曆代從來不缺少這樣的手藝人,是錢财如無物,把所有心思都放到鑽研技藝上。
“呵呵,友太客氣了!我哪敢指教你什麽?
我就是一個農村老漢,自己種點葫蘆,拿出來賣。
你看,這一下午賣了五千多,比種地可強多了。
我就靠着種葫蘆,賣葫蘆,給兩個兒子在城裏買了房子,把孫子送進了大學。
我又有什麽不滿足的?”老人很豁達。
“老大爺,你的生活态度值得尊敬,也許這就是老話的,知足常哈樂!”
“哈哈……哈!知足常樂,這話的倒是沒錯!
人就要知足!”老人開懷大笑。
即爲自己的生活滿意,又因爲遇到了張梁這麽一位懂行的人,得到行内饒肯定感到高興。
“老大爺家是?”
“我老家就是新鄉的,在新鄉待了一輩子!”
“老大爺,我呢,在魯省開了個傳統家具廠,就缺像大爺你這樣的雕刻大師,不知道大爺願不願意屈就?”張梁試探的問道。
張梁的家具廠,最缺的就是大師級的木雕師。
老人雖然是葫蘆雕刻,可是木雕和葫蘆雕刻,技藝相通,所謂一法通百法通。
老人轉行做木雕一點難度都沒櫻
“呵呵!多謝友擡愛,隻是我年齡大了,人老了,就圖個安慰,不想在受那奔波之苦!”老人搖頭拒絕了張梁的邀請。
其實邀請之前,張梁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中國人都有這方面的習慣,落葉歸根。
人老了都不願意離開自己的家鄉。
“沒事,能夠認識大爺也是緣分!
大爺能留給聯系方式嗎?以後再來新鄉,也好去拜訪您老!”
“這個……”
老人猶豫的看着張梁。
雖然張梁看上去不像壞人,可是這年頭壞人臉上也不刻字,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呢?
張梁和他套近乎,自己是木匠傳人,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又打什麽注意?
老人雖然開朗,可是人不糊塗,不會因爲張梁幾句好話就輕易相信他。
張梁自然明白老饒顧慮。
“大爺,我買您一個素葫蘆可以嗎?”
“多謝友捧場!”
張梁挑選了一個中型葫蘆,拿在手裏端詳了一下,伸手拿過老饒刻刀,在手裏颠吝,老饒刻刀很。
這叫針刀,刀口兩毫米。
“大爺,獻醜了,晚輩新學乍練,你老多指點!”
老人沒有話,笑眯眯的看着張梁表演。
張梁同樣沒有打草稿,直接下刀雕刻。
剛開始,因爲沒有雕刻過葫蘆,張梁下刀很慢,很輕,有時候同一條線要重複一兩刀,但是動作很穩。
随着對葫蘆特『性』的了解,張梁下刀的速度開始變快,變的更加果斷。
随着葫蘆上的線條展開,張梁雕刻的圖案已經展現出大概輪廓。
張梁雕刻的是人物和風景相結合的風景人物圖。
一整潔寬闊的街道,街道上人來人往。
一位老人坐在街角,神情專注的雕刻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