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帕拉索城。
總統府。
滿牆的電子屏幕上的激烈打鬥,是高加索山脈的超級戰士傳回來的畫面。
永遠一副年輕外表的總統,站在電子屏幕前方,看着由于激烈打鬥而晃動混亂的畫面,冷靜而沉着。
朱莉從外面進來,看一眼電子屏幕,道,“看來,十拿九穩了。”
“嗯。”總統道,“永夜……應該可以徹底解決了。接下來……唉……這麽多年了,我們的同胞,該徹底放下心中的陰影了。”
朱莉看了一眼總統的背影,眉頭微微一簇,道,“怕是未必。”
總統一愣,回頭看向朱莉。
朱莉打開手中的平闆,遞給總統。
總統接過,看到上面是一個文檔,文檔的标題是:《反抗軍宣言》。
“這是一份秘密潛入中央服務器的文件。”朱莉說道,“暫時沒有被公布出來,科研部發現,這份文件,會根據接收到的指令選擇公布或是自毀。”
“高貴的光明星人帶着摧毀惡魔的正義光環來了,卑賤的地球人,成了正義使者的墊腳石……”總統輕輕的念着《宣言》中的一段話,嘴角帶着莫名的笑。“二十九億奴仆,匍匐在地,用我們的膝蓋,玷污着地球母親……”
直到念完了,總統才長歎一聲,道,“戰争,從未遠去。”說着,再次看向電子屏幕。他希望,至少自己的督軍和忠誠的戰士們,能先幫自己解決掉一個麻煩。至于地球人的反抗,那隻是皮膚病,問題不大。
電子屏幕在一個個減少。
垂死掙紮的席歡,絕不甘心死亡。
她手中多了一把黑暗物質凝聚而成的劍,每一次揮舞,都會攪動周圍的黑暗,也會濺起一片片腥紅。
一劍斬下沖在最前面的督軍的頭顱,席歡的身子晃了一下。
她的背上,被偷襲到,胸口處,多了一個細小的洞。
再看一眼周圍滿地的死屍和數量并沒有任何減少的敵人,席歡不禁慘笑。
今天,要死在這裏了嗎?
十來個督軍,沒有給席歡喘息的機會,直接撲上來。
席歡拼殺着,卻殺之不盡。
一條胳膊,被人從肩膀處砍斷,大腿上也挨了一刀。
席歡不斷的後退,最終背靠一棵參天大樹。
嗤的一聲,一個銀色槍頭,從席歡小腹上探出頭來。
席歡面如死灰,憤怒的悶哼一聲。黑暗力量從背後湧出,直接将身後的一切卷入黑暗,化作煙塵。
還剩下七八個督軍。
他們每個人胸口都帶着一個小巧的儀器,像是一個探照燈,光線不強,卻讓席歡心煩意亂。舉了一下手中的刀,席歡感覺有些吃力。黑暗物質彙聚的刀的狀态有些不穩定,好幾次都差點兒散掉。
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是的,要死了。
卑賤的人類,到底還是想到了殺死魅影的辦法。
可那又如何呢?
他們應該知道,号稱永生不死的魅影,其實早就可以被殺死。隻不過,曾經的人類太弱小,能殺死魅影的,唯有魅影。
是的,魅影可以殺死魅影——自己可以殺死自己。
席歡憤怒的環顧四周。
她忽然冷笑。
死麽?
也沒什麽。
但需要一些人陪葬!
席歡的雙目忽然變得漆黑,她的腳下,大地變了顔色。周圍的黑暗,也變得濃郁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席歡愣了一下,順着驚呼的方向看去。
但見一片黑暗潮水般湧來,頃刻間遮天蔽日。
這是……
很熟悉的感覺。
暮?!
“快走吧。”暮的聲音在黑暗中悠悠傳來。
席歡毫不領情,甚至破口大罵,“吊/大無腦的蠢貨!現在才出手,我還有力氣跑嗎?”話音剛落,席歡看到那黑暗籠罩了自己,緊接着,身後忽然傳來動靜。她猛然回頭,正要用最後的力氣幹掉偷襲者,卻一時愣住。
白青楓一把抓住了席歡的手,“走!”
……
精心計劃的捕殺行動,功虧一篑,宣告失敗。
魅影暮,犧牲了自己的生命,救走了席歡。
……
天是亮着的。
暗淡柔和的陽光,搞不清是旭日初升,還是黃昏落日。
席歡睜開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白青楓的臉。也看到了自己身上正在不斷流失的黑暗。受傷太重,席歡的意識有些混亂。“很累啊,像是一夜七次的感覺。你是不是趁我昏迷,占了我便宜?”
白青楓苦笑,“死不了吧?”
“嗯。”席歡答應了一聲,又道,“問你一個問題:你是誰?你又是什麽?你想做女人?還是男人?”
……
依然是柔和暗淡的光,依然分不清是清晨還是傍晚。
席歡看着已經恢複的身體,讪讪一笑。
一次重傷,消耗了太多力量。
這本也沒什麽,無非就是需要一些時間來修養罷了。
可問題是,還有個讓席歡又愛又恨的結界。
自己越是弱小,結界的壓制力就越強。
被壓制的越強,自己就越是弱小!
自己現在的實力,已經低于一個水準,與結界之間,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怎麽樣了?”白青楓道。
席歡愣愣的擡頭看看白青楓,凝眉道,“你怎麽還在這裏?我沒事兒了,你走吧。”聲音裏,竟然透着一股子冷漠。
白青楓道,“走?你讓我去哪?救了你這個禍害,我會被通緝,一旦被抓,就是一個死。”
席歡讪讪一笑,“你跟着我,早晚也是個死。會死在我手裏!”呼出一口氣,席歡又道,“我不知道哪天我會忍不住殺了你!”
白青楓沉默片刻,道,“暮死了。你……會心疼嗎?”
席歡一愣,哈哈大笑。“那就是個蠢貨而已,他想死,關我屁事兒。”
“如果我死了呢?”白青楓問。
席歡鄙夷的看着白青楓,道,“這個我還真不清楚,畢竟事情還沒有發生。你要是真想知道,如果我現在就殺了你?”
“如果趙顔死了呢?你也不會心疼嗎?”
“那也要死了才知道。”席歡饒有趣味的看着白青楓,“我之前問你的問題,你考慮清楚了嗎?你是想做回男人?還是想繼續做女人?”
白青楓沒有回答席歡的問題,反而問道,“冥,在你漫長的生命裏,短短幾年的相處,大概于你而言,不過過眼雲煙。可感情這種事,難道真的可以用時間來衡量嗎?你心中,沒有一絲懷念嗎?趙顔嫁人了,嫁給了鍾鳴,你知道吧?”
席歡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作爲一個自認爲高高在上的魅影,自己的女人,哪怕毫無感情,若是被戴了綠帽子,一定會很憤怒,一定會去找麻煩。但你沒有,所以,你還是你。你是高高在上的冥,你也是那個依舊喜歡趙顔的席歡!你以爲趙顔會過得幸福一些嗎?呵……你知道嗎?趙顔結婚,隻是不想被守夜人繼續嚴密的監視,那樣的話,萬一哪天你去看她,她也可以跟你見上一面……丫丫長大了,現在叫席琳。很可愛的小丫頭,長得也有幾分像你……哈哈,你一定感覺很好笑吧?她跟你沒有血緣關系,卻偏偏有些像你。聽說,在一起久了,長相上就會有些相似……”
白青楓不停的說着,席歡安靜的聽着。
良久,白青楓說的累了,停了下來。
席歡淺淺一笑,“挺無聊的,我去殺幾個人,你要不要一起?”
白青楓愣了一下。
“很好玩的。”席歡笑道,“我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直接掐死一個人,其實并不好玩。真正好玩的,是把那個人打成重傷,然後看着他慢慢死去……”
……
“你看。”席歡叼着煙,蹲在地上,看着眼前躺在地上不停的嘔血的年輕人,對白青楓說道,“有沒有什麽感想?”
白青楓沉默着,看着席歡。
席歡的神情很專注,興緻勃勃。“生命在流逝……能源在潰散……你說,他在死亡前的最後那一刹那,會看到什麽?會想到什麽?”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
席歡又道,“你知道嗎?把一個活人攔腰砍斷,他的上半身,還可以活一段時間……把一人的腦袋砍掉,他的腦袋,其實也會存活一瞬間。一個活着的人,打開他的頭蓋骨,你可以看到能量的湧動,那些能量……嗯,也許就是地球人說的靈魂。”說着,席歡還真的把那具還有一口氣的年輕人的頭蓋骨揭開了。“你看……仔細看,能看到嗎?能量!這份能量,連接着結界,支撐着結界的運轉。啧啧……如果你也能徹底掌握黑暗,你就會發現,這份能量,其實還連接着黑暗!”
“黑暗……”席歡攤開手,掌心多了一團黑暗,黑暗凝聚,變成了一把劍,劍換了模樣,變成了一把刀。“如果世界徹底消失,什麽都不存在……也依然會有黑暗。”
“沒有人可以主宰黑暗。”席歡說,“我們隻是黑暗的奴仆。”
……
新北縣。
冠以“新”字,寓意新的開始。
畢竟,這個世界,再也不是從前的模樣。
人,也不再是從前的樣子。
武鎮南常常會在一個人的時候,打開能源啓動的電腦,看着裏面存儲的自己以前的照片怔怔出神。
真是詭異啊。
每每想起,武鎮南都感覺不可思議。
許多時候,照鏡子的時候,看着鏡子裏的男人,武鎮南都會産生一種陌生感,就像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以前,他以爲隻是自己還不習慣這副現實裏的新面孔。之後的十年間,他依然會有這樣的陌生感,于是他以爲自己想多了。直到見了傑克,武鎮南倏然一驚。
辦公室裏呆坐了許久,武鎮南起身離開。
上了車,發動車子,正要離開,卻一眼瞥見了放在副駕駛座上的一個信封。
愣了一下。
如今這年代,還有用信紙傳遞信息的?
武鎮南拿起信封,撕開了,抖開信紙。
“反抗軍宣言……”
一輛車從對面開來,貼着武鎮南的車經過。
武鎮南愣了一下,瞥見了車裏的人。猶豫了一下,調轉方向,跟了上去。
荒郊野外。
兩輛車一前一後停在路邊。
武鎮南低聲說道,“引我來這裏,想說什麽?”
聲音不高,但足以讓前面車裏的人聽到。
“反抗軍宣言,你聽說了嗎?”說話的,是曾經在舊世界的北縣聲名赫赫的疾風!前任《狂風》戰隊隊長。
“剛看到。”武鎮南。
“有什麽想法?”
“胡鬧!”武鎮南很生氣,“太平才幾天?席歡還沒有死!就要内讧了?!”
“呵,我了解你,了解你心中的恨!”疾風道,“難道你不覺得,席歡沒有死,反而是一件好事嗎?那位總統先生,總是需要調派更多的兵力,更多的督軍,去對付席歡……”
……
鍾鳴端着碗,一邊吃飯,一邊看着席琳的家庭作業。“唔……這裏不對,基本的方程式,錯的不應該。還有這裏……你有沒有認真審題?”
席琳撇撇嘴,低着頭扒拉着飯不說話。
趙顔笑吟吟的看看鍾鳴和席琳,對席琳道,“你哥是爲你好!好好聽着,撇什麽嘴。”
席琳忽然就怒了,啪的一下放下碗,“我哥是席歡!不是鍾鳴!”說罷,起身跑了,回了房間。
鍾鳴愣了一下,又低頭看看席琳的作業,漠然歎氣。
趙顔道,“你先吃飯。”說着,起身要去席琳的房間。
鍾鳴卻叫住了她。“算了,小孩子,慢慢就……”
“小孩子更要好好管教。”趙顔道,“現在可不是窮、老、婦、幼橫着走的時代了。”說罷,直接來到了席琳的房間門口敲門。
鍾鳴苦笑搖頭,擡頭看着客廳的燈,眉頭緊蹙。
最新消息傳來,魅影暮犧牲了自己,救了重傷的席歡,現在,席歡下落不明。
這個殺人如麻的家夥……
忽然想起當年跟席歡一起的纏綿。
“想什麽開心事兒呢?”趙顔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看着鍾鳴笑問。
鍾鳴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臉上盡是幸福的笑。
好吧,真卑鄙啊。
睡了席歡,還娶了席歡的老婆……
原來自己才是人生赢家……
雖然自己從來沒有也沒打算碰趙顔。
趙顔在一旁坐下來,看着鍾鳴,良久,歎氣道,“唉,我覺得……席歡挺對不起你的。”
“呃……還……還好吧。”
趙顔搖頭,“她睡了你,甚至從來沒打算對你負責。然後她的老婆、孩子還都來給你添麻煩。”雖然席琳是席歡收養的妹妹,但趙顔從來都是把席琳當孩子來看待。“甚至……将來她還可能會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