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沿海,一座曾經極度繁華的城市裏,空蕩蕩的,到處都是叢生的荒草。文明仿佛已經逝去太久,隻是留下了曾經的痕迹,和數之不盡的沉睡的人。
席歡不急不緩的順着街道前行,一直來到街道的盡頭,迎着海風,看着無盡的大海。
光明星人登陸已久,卻好像并沒有離開澳洲大陸的意思——至少,他們還沒有南渡大洋,登陸亞洲。
憑欄而立,手遮着風,點上一支煙,看着煙在風中淩亂、消散,席歡小心的拉開胸前的衣領,低頭看着胸口的三道紅色的痕迹,眉頭緊蹙。
傷口已經愈合,近乎完美。
隻是留下了三條紅痕,像是三條充滿野性的紋身。
三條紅痕,忽然微微亮了一下,輕微的紅光,竟然充滿了誘惑。
眼睑垂了一下,席歡眉頭跳動了一下。
她知道,白青楓就在自己背後,正在偷偷的看着自己。
席歡身後,那棟高聳的樓房之上,白青楓遠遠的看着席歡的背影,看着她在風中淩亂的長發和屢屢被風掀起的短裙,輕聲歎氣。
作爲多年老友,白青楓明顯的察覺到了席歡的變化。
曾經的她,雖然很猥瑣,很無恥,但絕不至于會穿這種短到不行的裙子,更不會穿那些奇異的内衣……
她的眼睛裏,不再有世界剛剛陷入沉睡後的焦慮,反而多了一絲野性和欲望。
她也不再去追殺異種,甚至沒有再去爲了接近趙顔而努力……
白青楓心裏多了一絲不安。
遲疑了一下,白青楓縱身躍下,穩穩的落在地面上,朝着席歡走去。
席歡一隻手扶着欄杆,一隻手叼着煙,面朝大海,等到白青楓走得近了,席歡開口說話,“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跟我說?”
白青楓應了一聲,在距離席歡一丈之地停下,看着她的背影,視線不由的落在她被風掀起的短裙後的雪白肌膚。
“呵……好看嗎?”席歡笑了一聲。
白青楓讪讪,道,“你也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吧?”
席歡輕聲一笑,丢了煙,雙手插在頭發裏,理了一下頭發,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笑聲越來越勉強,最終眼角濕了。
白青楓凝眉看着席歡的背影,拳頭悄然攥起。“你……是誰?”
席歡轉身,看着白青楓,眼角挂着淚,嘴角卻帶着一抹邪魅的笑。
白青楓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隻是,席歡的身影倏地往前,猶如瞬移一般,出現在白青楓面前,幾乎貼着她。席歡一隻手攬着白青楓的腰,嘴唇湊上來,幾乎貼在白青楓的嘴唇上。
白青楓想要擡手推開席歡,卻愕然發現,自己渾身僵硬,竟然無法動彈。
席歡朱唇微啓,氣息落在白青楓的唇上,癢癢的。
白青楓凝眉,“你到底是誰?”
席歡沒有回答白青楓的問題,竟然狠狠的吻了下來。
白青楓杏眼圓睜,一臉錯愕,感受着席歡的小舌在嘴巴裏攪動,白青楓竟然傻了。
良久,席歡放開白青楓,盯着她的眼睛,道,“永夜……”
言畢,消失無蹤。
白青楓的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
永夜?
永夜将至嗎?
眼前忽然一暗。
正午的太陽,忽然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白青楓愕然。
片刻,黑暗消失,恢複了白晝。
驕陽似火,光彩炫目!
昏昏暗暗的世界,仿佛一下子清澈了起來。
……
澳洲大陸。
光明新都——帕拉索城。
剛剛建立的高塔之上,在黑暗降臨的那一刻,白光乍現。
緊接着,随着黑暗消失,白光也立時收斂。
正在營造新家的光明星人,一臉驚慌的擡頭看天。
總統府。
陽台上,總統背負着手,英俊的容顔,幾乎扭曲。他咬着牙,看着天,憤怒的發出一聲呐喊。
朱莉抱着文件夾的手哆嗦了一下,看着總統的背影,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氣。
年輕的總統,憤然轉身,看着朱莉,嘴角上揚,笑了一聲,他說道,“結界的效果很明顯,永夜的能力被壓制,瞬間的黑暗,說明她的力量被影響的厲害。”
朱莉緊緊抱着文件夾,看着面前英俊的男人,道,“我們……成功了。”
總統搖頭,“還不算。”
……
虛拟世界。
北縣。
四大勢力還在厮殺混戰,縱然異種已經不見了蹤影。
《大秦王朝》,大軍整裝待發。
秦烈一身戎裝,傲然看着面前的部下。“我很早以前就說過!暗卒的計劃看似完美,卻最終會失敗!死衛兵行險着,也是不可取的!可惜,在最後的公選時候,你們背叛了我,選擇了紅月。”歎了一口氣,秦烈讪讪而笑,“是啊,我是個人渣,從來都不是個好人。你們選擇了紅月,也可以理解。但是……現在!我再一次以兵王的身份命令你們!誅永夜!享太平!”
群情激昂,呐喊震天。
角落裏,江東流一臉震撼的看着這隻由悍兵主導的軍隊,輕聲問娜娜,“誅永夜?永夜……是個名字嗎?”
娜娜看了看江東流,點頭,“你以爲隻是一個形容詞嗎?”
“我……”江東流啞然失笑,“所有人都是這麽認爲的啊。”
娜娜苦笑,“永夜……是黑暗的主宰。它……曾經毀滅了光明星……”
江東流吸了一口氣,道,“比魅影還要厲害嗎?”
娜娜點頭,“魅影,隻是它的走狗罷了。”
“它……爲什麽要毀滅光明星呢?”
“天性本惡。”娜娜道。
江東流又問道,“我們不是在虛拟世界嗎?永夜也在這裏?”
娜娜搖頭,“誅殺永夜之前,我們要想辦法離開這個虛拟世界!秦烈拿到的唯一一塊物之元,會幫助我們回歸現實。”
……
現實。
某處草原之上。
面對如火驕陽,午夜臉上顯出一絲慘笑,“我那個妹妹……雖然……雖然混蛋了點兒,但卻是我們所有魅影之中,最聰明的一個。”
暮歎氣,道,“是啊,她說的沒錯,永夜,是更加黑暗的魅影!下一次的來臨,必然會是我們其中之一。”說罷,暮看向午夜,“其實,你早就信了她的話,對吧?”
午夜沒有回答暮的問題,反道,“你也早就認爲她并沒有死,對吧?”
“呵呵……凡人再強,又怎麽可能戰勝魅影?”暮苦笑,“隻是,她那麽聰明,卻沒想到,自己會是下一個永夜。”
“或許她早就猜到了,所以……所以才自我封鎖了記憶,以一個凡人的記憶來活着,以凡人的身體來禁锢自己,從而禁锢永夜!”
暮愣了一下,看看午夜,道,“你是想說,她爲了拯救世界,選擇了自我禁锢?這麽偉大的?啧……抱歉,我十分懷疑,那小賤人的人品……有這麽高尚的?”
午夜哈哈大笑,“她真要是偉大,應該殺了我們所有的魅影,然後選擇自殺。”
“呃……”
“她呀……她隻是個自私自利的小賤人。她禁锢自己,隻是不想死罷了。”午夜眼角濕了,臉上卻帶着笑,“走吧,我們也休息夠了,趁着永夜沒有徹底覺醒,去殺了她。”
暮跟着午夜,在草地上前行,“就憑我們倆?我們的能力被結界壓制的厲害,怎麽可能搞的定永夜?”
“呵,黑暗力量越強,反而被結界壓制的越狠。我們被壓制了,永夜被壓制的更厲害。”午夜道,“更何況,她還沒有徹底覺醒,我們有機會的。對了,順便通知下暗卒,小心物元結界被破壞。”
……
白天的時候,實力會很弱。
雖然比普通人強了很多,但遇到高手,肯定不敵。唯一值得高興的是,白天的時候,自己的欲望和殺戮之心,也會弱上很多。
席歡躲在一處廢棄的台球廳裏,手裏拿着一根杆子,自娛自樂的玩着台球。
窗戶被席歡用窗簾遮住了光,廳裏有些昏暗。
她不喜歡陽光,不喜歡白天,這個時候,總會有些懶洋洋的不想動彈。
台球桌旁邊的牆邊,擺了一長溜的遊戲機。可惜沒有電,遊戲機完不成。
結界形成之後,整個世界就再也沒了電力,取而代之的,就是“能源”。原本需要電力工作的任何物品,都成了廢品。
“一杆進洞!”席歡幹淨利落的進了一球,之後興奮的“耶”了一聲,整個人又慵懶起來。
沒勁!
丢了球杆,席歡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
一隊光明星人和暗卒、守護者組成的搜尋隊正在靠近,他們手裏的能源監測器,在距離很遠的地方,就能查到自己的位置所在。
席歡凝眉,歎氣,轉身離開。
生活,就是一場逃亡。
一次漫長而寂寞的旅行。
她不需要微端登錄器,就可以進入虛拟世界,那裏,比現實裏更有趣。然而,她很少這麽幹。因爲結界的存在,她的能力被壓制,被影響。有時候,會無法察覺到敵人的靠近。若是再在遊戲裏瞎折騰,很可能腦袋被人切了還不自知。
席歡不喜歡白天,卻又更懼怕黑夜。
黃昏來臨的時候,席歡總會莫名焦躁。
一旦到了黑夜,席歡就會有些失控。強烈的欲望和惡毒的念頭,會猶如狂潮一般席卷而來。那個時候的席歡,會做出很過分的事情,然後等到白天到來,她又會痛苦萬分,懊悔自己幹出的惡毒的事情。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魅影,曾經看出了永夜的來曆,也曾經預料到自己會是下一個魅影。所以,她選擇了自我禁锢,讓自己忘記自己是誰,讓自己以爲自己隻是個名叫席歡的普通的地球人。等到暗卒的結界形成之後,自己再利用偷偷安置在《全民備戰》伺服器的殘留意識,來喚醒自己的記憶。到時候,因爲結界對于永夜的壓制,自己就有能力來徹底抹殺永夜了。
然而,她到底還是錯了。
她一直以爲,永夜是個寄生體。
直到她被自己的殘留意識喚醒之後,才驚訝的發現:原來,永夜不是寄生體,而是邪念!是一直存在于魅影本身的邪惡面!
一個人縱然再強大,又如何抹殺自己的另一面?
席歡不想死,亦不想被自己的邪惡面所控制。爲了讓自己保持冷靜,而不至于因爲精神波動而更受邪惡面的影響,她甚至已經好久沒有做那種事了——這可是曾經的她最喜歡的事情。
據說壓抑的太厲害,也會讓人的性情變得惡劣呢。
席歡這麽想着,捏着下巴,看着床上陷入虛拟世界的一對年輕夫妻,眼神裏冒着光,一副蠢蠢欲動的架勢。
适當的發洩,應該是很健康的生活方式嘛!
席歡舔了一下殷紅的嘴唇,看看男人,再看看女人,很滿意。
男的帥氣,女的漂亮。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灑在兩人的臉上,更添一份朦胧美。
很完美。
自己都很喜歡啊。
先對哪個下手呢?
看了看男人,席歡眉頭挑了一下——
感覺很别扭啊!
啧!
很顯然,在自己漫長的一生中,雖然做男人的時間很短,但還是影響了自己的“興趣”啊——跟男人親熱,總會感覺很别扭。
再看看女人,席歡覺得挺好,正要下手,忽然就想起了趙顔——那個自己有生以來唯一的妻子,那個真正愛着自己的女人!
媽的!
席歡咒罵了一句,攥了攥拳頭,轉身離開。
剛剛轉身的那一刻,一道寒光在眼前閃過。
席歡下意識的往後仰了一下,之後出手飛快,朝着來人的面門打去。
轟的一下,那人直接被席歡的小拳頭給砸了出去。
緊接着,就是一道能源槍的射擊。
席歡大怒。
能力被壓制的太厲害了。
這不是第一次沒能察覺敵人的靠近了。
稍一分神,都可能要命啊!
幸而縱然實力被壓制,作爲全宇宙最強大的存在,對付幾個搜尋隊的隊員,席歡還不懼怕。
幾個躲閃騰挪,席歡已經逃離包圍圈。
然而,那些家夥,竟然窮追不舍。
尤其是一個身材矮小的家夥,速度很快,每每出手,都是殺招。
席歡有些惱了,白天很少殺人的她,終于忍不住,一個急回,直接朝着來人的心口緻命處抓去。
鋒利的指甲,隻要被擊中,足以要了對方的小命!
就在指甲即将碰到對方的時候,席歡猛然一驚。
“淩薇?!”
隻是這一愣的時間,淩薇伸手過來,手中的短刀,劃破了席歡的脖頸。
血汩汩的流出來。
席歡心裏咯噔了一下,飛起一腳,把淩薇踹飛,之後身形陡然化作一團黑煙,消失無蹤。
再次出現的時候,席歡已經站在了百裏之外。
脖子上的血,嘩嘩的流下來,傷口竟然沒有快速愈合。胸前,血浸紅了一片。
席歡的臉色有些難看,一把扯下身上的短裙,撕成布條,纏住脖子上的傷口,絲毫不在乎自己光着的雙腿。
她很生氣,也有些懼怕。
很顯然,暗卒的手段越來越高明了,竟然有辦法讓自己的傷口愈合的速度變慢。
這本是魅影的手段,死衛後來雖然學會了,但也隻是皮毛。沒想到,暗卒竟然更勝一籌,研究出了讓魅影傷口無法迅速愈合的辦法。
毫無疑問,淩薇的刀上,一定抹了什麽東西!
日子越來越難過了啊。
經過一輛轎車的時候,看到車裏沉睡的一個漂亮女人,席歡硬生生拉開鎖上的車門,把那女人從車上拉出來,扒了女人身上的裙子,換在自己身上。
最好再跑遠一些。
萬一暗卒已經掌握了自己遁走的痕迹,就更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