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歡對崔天浩從來都缺少好感，唯一不那麽反感的一天，就是發工資這天。

新來的員工小高很勤快，席歡自然每天都過得清閑随意，但月底領工資的時候，卻不比任何人少。這明顯是崔天浩的“特别照顧”。再加上最近崔天浩似乎也沒有像之前那樣總是“圖謀不軌”，席歡自然也就不太讨厭崔天浩了。

夜檔上點上幾十塊錢的烤串，再要上幾個小菜，一打啤酒。

看一眼冷冷清清的街道，聽老闆抱怨着夜檔生意越來越難做，席歡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哥哥”。

直到老闆走開，席歡才道，“光明星系興不興請客吃飯什麽的？”

男人笑着，看着席歡，道，“請我吃飯，是要感謝我不殺之恩嗎？”

“那倒不是。”席歡道，“主要是你來的巧了，今天剛好發工資。”

男人又是一笑，看了一眼面前的幾個小菜，再看一眼在老闆手下冒着藍煙的烤串，凝眉道，“看起來不怎麽樣好吃。”

席歡道，“你嘗嘗看。唉對了，咱們魅影，也需要吃飯嗎？我發現，就算不吃飯，好像也不覺得餓。”

男人捏了一顆毛豆，撥開了，填進嘴裏，嚼了兩口，就吐了，很顯然，他不覺得好吃。“個人愛好。有些魅影，倒是很喜歡吃東西。”

“那你呢？”席歡笑道，“說起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男人微微蹙眉，“我？我喜歡……玩兒。”

“玩兒？”席歡看了男人一眼，笑道，“我還以爲你……”

老闆這個時候過來，把烤串放下，席歡停頓了一會兒，待老闆走開，才道，“我還以爲你喜歡殺人呢。”

“殺人？”男人哈哈大笑。“你喜歡殺豬嗎？”

“呃……不，不喜歡。”

“那就是了。”男人道，“所以我也不喜歡殺人。至于我的名字……午夜。”

“啊……我叫左倩。”席歡道。

午夜哼了一聲，似乎并不在意，又捏起一顆花生填進嘴裏，這次倒是沒有吐出來。怡然自得的看着席歡，午夜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想知道些什麽？”

席歡微微一愣，随即極爲自然的笑笑，“看出來了？”

“我們是第三次見面，你就表現的如此熱絡，顯然是有求于我。”午夜道，“我是你哥，你不用這麽虛僞。而且，就算你這麽虛僞的對我示好，我也沒興趣告訴你任何事。如果有什麽難處，你也别指望我會幫你。”

席歡瞪着眼睛，看着午夜，看着他毫不客氣的端起盤子，一顆顆的捏着自己用“血汗錢”買的花生米，強忍住了從他手裏把盤子奪過來的沖動。

這混蛋，顯然對花生米很有興趣啊。

她努力保持着冷靜，努力用還算和善的語氣說道，“兄妹之間，不該互相幫助的嗎？”

“呵呵……”午夜意味深長的笑了一聲，打開一瓶啤酒，喝一口，咧咧嘴，“看在你請我吃飯的份兒上，我就告訴你一件事吧。”

“呃……”

“如果遇到了别的魅影，你隻管跑，千萬别被吞噬了。”午夜道。

“……”

“你雖然不算真正的魅影，吃了也不頂什麽用，但好歹還能打打牙祭。”午夜道，“至于暗卒、悍兵和死衛……他們對你是沒興趣了。”

席歡略一沉吟，問道，“吞噬……有什麽好處？”

“得到被吞噬者的力量。”午夜笑了笑，盯着席歡的眼睛，“怎麽？你想吞噬我？”

“啊……哈哈，當然沒有。”

午夜笑着搖頭，“你想的，我看得出來。不過……你最好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吞噬的好處很明顯，可這麽多年以來，被魅影吞噬的魅影，少之又少。這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

午夜卻好似沒有聽到席歡的問題，又喝一口酒，忽然歎氣，神情間卻是有些落寞。又看了一眼席歡，午夜道，“沒勁，走了。”

“走？去哪……哎？”席歡看着午夜在自己眼前消失，喊都喊不住。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夜檔老闆，見他并沒有往這裏看，這才放了心。

一個人喝了點兒酒，也覺得沒勁，幹脆把酒菜打包，去找白青楓。

已經夜裏十一點多了，白青楓已經洗了澡躺在床上玩手機。席歡帶着酒菜過來，她便穿上一條睡裙，陪着席歡在客廳的沙發上喝酒。

“今天我那個便宜哥哥又去網吧找我了。”席歡道，“吃了我一盤花生米，喝了我一瓶啤酒，然後又滾了。”

白青楓笑道，“怎麽樣？這大腿，抱緊沒有？問到什麽沒有？”

“大腿……”席歡苦笑，把經過跟白青楓說了。

白青楓愣了一會兒，道，“倒是個奇怪的家夥。”頓了頓，又道，“或許就是因爲你已經沒有了什麽價值，那個乞丐，才沒有對你動手。”

席歡咧嘴道，“雖然說自己沒什麽價值的話，會感覺有些不爽，但沒人來找麻煩，那也挺好的。來來來，這些破事兒，别提了，喝酒。”

白青楓喝一口酒，道，“喝着也沒勁，自從成了暗卒，我的酒量見長。啤酒這東西……跟白開水差不多。”

“嘿嘿，我也是。我知道你有好酒，拿出來呗。”

“你不是不喜歡喝酒嗎？”

“這不是無聊嗎？喝着玩兒呗。”席歡道，“對了，我發工資了，我想托你帶給趙顔。”

“算了吧。我怎麽跟她說？”

“呃……”席歡苦笑，“還有啊，我托你辦的事情怎麽樣了？有沒有狠狠的揍蘿莉一頓？”

白青楓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她怎麽招惹你了？”

“這事兒啊……”席歡恨聲道，“她想勾引趙顔！你說該不該揍？”

白青楓被酒嗆了一下，之後哈哈大笑。

……

作爲暗卒，酒量确實是好了很多，但也并不表示喝不醉。

白青楓倒是沒有喝醉，但次日醒來，依然有些頭痛。堅持爬起來洗漱，看一眼昨天被折騰的一片狼藉的客廳，也懶得收拾，又躺在床上，戴上微端登錄系統，進入遊戲。

有鍾鳴的幫忙，“超腦”的進展神速。

雪球認爲，隻要“超腦”運行理想，再招募足夠多的戰力，拿下《大秦王朝》，也未必做不到。更何況，鍾鳴說可以利用超腦來控制一些機械體。這些機械體的造價不高，由超腦控制，反而會成爲比較先進的智能機械體。如果真的能實現，《捍衛者》的實力會更上一層樓。

“A位加大能量輸出，C位稍微還要調試一下……”鍾鳴通過對講器，跟帥姐姐說了一聲，之後又看向在自己身邊幫忙處理壓力系統的雪球，道，“雪球，你跟倩倩說一下啊，讓她繼續回來上班啊。”

雪球看也不看鍾鳴，道，“你自己不會跟她說啊？”

鍾鳴道，“她要是能聽我的就好咯。你跟她關系很好，勸勸吧。”

雪球懶得搭理鍾鳴，把壓力系統調試好，轉身離開。

來到蘿莉殺這邊，看了一眼正在發呆的蘿莉殺，氣道，“發什麽呆，盯好了啊！萬一電流過大，一切都完了。”

“呃……”蘿莉殺回過神，看了一眼電流表，之後不無好奇的問雪球，“我真是好奇唉，大叔都已經那樣了，是誰在冒充大叔跟鍾鳴聯系的？”說罷，又一臉審視探究的看着雪球，“老實交代，是不是你？”

雪球有些哭笑不得，“操那麽多心幹嘛？”

“好奇，哈哈。”蘿莉殺嘴巴裏啧啧有聲，“大叔啊大叔，還真是……冒充女人，勾搭直男，真是好卑鄙，好無恥，好變态。你也是，幹嘛也幫着大叔一起騙鍾哥哥。鍾哥哥那麽好的人，真是可憐。”

很顯然，蘿莉殺已經認定了是雪球在冒充“左倩”的身份跟鍾鳴在現實中“交往”。畢竟，鍾鳴并沒有見過現實中的雪球，而且肯定也沒見過現實中的“歡姐”，不然怎麽會不知道“歡姐”其實是個男人呢！

事情的經過應該是這樣的：席歡冒充女人，在遊戲裏勾搭了鍾鳴，然後忽然卧病不起。然後白青楓就繼承了席歡的“遺志”，繼續以“左倩”的身份欺騙鍾鳴，然後事态發展“惡化”，白青楓不得不在現實裏跟鍾鳴見面、聊天，甚至交往……

蘿莉殺認爲自己的推理毫無破綻。

帥姐姐和衛兵等人，也認同了蘿莉殺的推理。

倆人合夥欺騙一個癡情的男人，這事兒很過分。

不過，卻沒有人說破。

畢竟，他們還需要鍾鳴來幫忙搞定“超腦”。

……

忙了一上午，白青楓下了線，準備去吃飯。

一個人生活，就是懶得做飯。

正打算去常去的飯館兒吃飯，卻接到了姐姐白悠悠的電話。

“妹妹！幫姐姐一個小忙啊！”白悠悠那邊似乎很吵，“姐姐我在機場呢，跟木木去三亞玩兒。我忽然想起來，昨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家裏水龍頭好像忘記關了，你趕緊去看看，幫我關了哈。”

白青楓沉着臉，道，“昨天早上？要是沒關，現在早就淹了！”

“哈哈，趕緊趕緊，姐回來給你捎禮物哈。”

白青楓氣的惡狠狠的挂了電話，之後開車趕往白悠悠的住處。

剛進門，白青楓就聽到了嘩啦啦的水聲。

衛生間的水龍頭還真沒關。

不過好在下水開着，水龍頭開的不大，水出的也不急，一進一出，剛好不至于漫出來。

白青楓松一口氣，關了水龍頭，又檢查了一遍，看到了廚房裏堆滿的沒有刷洗的碗筷。

都馊了。

忍着惡心開始刷碗。

碗耍了一半，手機響了。

“喂，你好，請問，是尾号325的車主嗎？”

“你是？”白青楓不解。

自己的車雖然沒有停到地下車庫，但也在樓下的臨時車位上，應該不礙事才對。

“抱歉啊，我把你車碰了，你在附近嗎？過來一下吧。”

白青楓答應了一聲，下了樓。

自己的車，還真是被碰了。

一輛SUV的車尾，撞到了自己的車門。撞得不是很嚴重，但到底還是有些變形了。

“你好。”一個青年看着白青楓，道，“請問，這是你的車嗎？”

白青楓看看青年，再看看那輛看起來像是要調頭的SUV，道，“這麽寬的路，也能撞上？你這技術……”

“真是抱歉，我全責。”青年苦笑，“幸虧我的保險買的夠全，不然啊，你這麽好的車，修起來我可承受不起。”

白青楓讪讪一笑，道，“算了，小事情，報保險吧。”

……

白青楓跟席歡說蘿莉殺隻是個小孩子，趙顔也不是那種人。可席歡還是不放心，總擔心自己不知不覺間頭上冒綠光。當然，她也明白，讓白青楓把蘿莉殺暴揍一頓，顯然不太現實。小丫頭看起來還是很可愛的，辣手摧花也不是這麽亂來的。

所以，席歡迫切的希望自己能盡快“醒來”。

能力還在不斷的恢複中。

午夜說她不可能恢複到巅峰，卻不知所謂“巅峰”，是前些時候那樣，還是比前些時候更厲害。

席歡還有些擔心，擔心如果自己的能力“不足”的話，會不會就無法醒來。

這件事，最能搞清狀況的，肯定是午夜無疑。

然而，席歡卻不能把這事兒告訴午夜。

如果午夜知道了自己的“真身”，未必是什麽好事兒。

除了這些麻煩事兒，還有鍾鳴的電話。

每天幾乎會定時打來電話的鍾鳴，讓席歡有些不厭其煩。可人家現在給《捍衛者》打工，根本就是對自己“圖謀不軌”，如果自己不搭理他，他撂攤子不幹，就麻煩了。

很煩，卻還要保持友好的态度。

“很久不見你了。”鍾鳴說，“我請你看電影吧。”

“不要了吧，這樣每天聊天，不是很好嗎？”席歡推脫道。

“想見你了。”鍾鳴道，“中午沒事兒我去了萬和家園那邊，房間裏都落了灰塵了。你是不是很久沒去那裏了？”

“嗯，是的。”

“呵呵……”鍾鳴的笑聲很明顯有些勉強，“說起來，五一長假快到了，有什麽安排？”

“還早啊。”确實還早。提及五一，席歡忽然就想起了趙顔跟自己提過的事情。

趙顔喜歡旅遊……

“不早了。”鍾鳴道，“你老公會帶你出去玩兒嗎？”

“啊……沒。”

“嗯……”鍾鳴猶豫了一下，道，“我覺得……好像每次我提到你老公，你都會有些不想說話呢？我認識的一些女孩子，總會長長提及她們的老公，倒是沒聽你怎麽說過。”

席歡讪讪一笑，不禁道：“你是不是特希望我們夫妻感情出問題了？”

“唉，是啊。”鍾鳴呼出一口氣，小心翼翼的說道，“我老媽的朋友從外地帶回來一些海鮮，給了我一些，我不會做，你……來幫忙啊。”

“我也不會……”席歡蹙眉，又輕聲歎氣。鍾鳴這般低聲下氣的邀請，讓席歡有些于心不忍，或許還有些愧疚。“好吧。明天吧，今天已經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