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
“符合常理”并非必須條件,符合“大衆認爲的常理”才是必須條件。
席歡很清楚,把自己的“老公”誇上天,是很不現實的。所以……
“他大概一米八的身高,身材不錯,工作也很好。脾氣算不上很好,但很幽默……”席歡說着說着,就想到了江東流。“我們……以前是同學,認識很多年了,感情深厚。”
想起江東流,席歡就想到了自己結婚時江東流跟白青楓一起說說笑笑的畫面。兩人看起來到也算是般配,不知道……不知道江東流會不會介意白青楓曾經是個男人。
如果兩人能走到一起,或許也挺好。
隻是……
席歡感覺很慚愧。
萬一他們倆真的成了的話……
多年前,自己睡了江東流的女友楚可可。多年後,自己又曾經睡過江東流的老婆。
真是很對不起他啊。
鍾鳴見席歡沉默了下來,似乎有什麽心事兒。呆了片刻,打破了沉默,道,“我忽然想起來,如果是全城停電,醫院裏是不是也停電了?”
席歡回過神,道,“診所裏讓醫生簡單的處理一下就好了,又沒有傷筋動骨。”說着,低頭看了看鍾鳴的腿,“很疼嗎?”
“還好。應該沒什麽大礙。”到底是正值青年,摔一下,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現在已經感覺不到有多疼了,但鍾鳴還是保持着一瘸一瘸的狀态。
被喜歡的女孩兒纏着胳膊,感受着那一團柔軟,感覺還真是不錯。
鍾鳴甚至希望樓層能夠更高一些。區區二十六樓,用不了太久,就能走完了。
“怎麽這麽晚了還跑過來了?”鍾鳴問。
“嗯,閑着沒事兒,來看看。”席歡敷衍着。
“《捍衛者》沒有加入任何勢力,想要發展,可不容易。”鍾鳴道。“據說,下一屆銀河杯,徹底改變了比賽模式,很可能會出現大規模戰争,而且隊員上限也不再是五人。如果無法發展,等到比賽開始,怕是很難能夠抗衡《再别康橋》。即便是能勝出,面對銀河戰隊,也夠嗆。”
鍾鳴對銀河杯并不是很關心,他喜歡玩遊戲,但卻很少關注比賽的事情。扯到《捍衛者》和比賽,隻是想找個話題跟席歡說說話而已。
“下一屆銀河杯……你有什麽可靠的消息沒有?”席歡問道。
“具體不太清楚,我可以幫你打聽一下。”鍾鳴道,“但細節可能無法得知。《全民備戰》對于信息的保密,從來都做得很好。”
席歡應了一聲,又沉默了下來。
鍾鳴不想如此沉默着,正想找個話題,眼前忽然一亮。
來電了。
席歡呼出一口氣,放開鍾鳴,道,“得,坐電梯。”說着,走到電梯口,按了一下,道,“我就不送你了。反正你一個大男人,晚上一個人也不用擔心被人劫财劫色。”
鍾鳴有些遺憾,但還是笑了笑,道,“萬一被劫财劫色呢。”
“你是富二代,錢财有的是,被劫一點兒怕什麽?被劫色嘛……”席歡笑道,“那就算你走運了。”
鍾鳴大笑了一聲,眼看着電梯的門就要打開了,忽然心中一動,向前走了兩步,身子猛地往前一栽。席歡反應很快,一把扶住了鍾鳴。
鍾鳴趴在席歡肩頭,心中暗喜,臉上卻是驚慌。“我的腿……”
席歡心裏咯噔了一下。
不是吧?
這麽嚴重的?
“嘶……”鍾鳴臉色凄苦,“好像使不上力氣了,搞不好是半月闆什麽的受損了。”
經常玩遊戲,難免在遊戲裏受傷,席歡清楚半月闆是什麽。
這個時候,電梯門打開,席歡用肩膀撐着鍾鳴,道,“先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心裏卻是暗暗叫苦。
不管怎麽說,鍾鳴受傷,也是因爲自己忽然進屋,吓到了他。
萬一真的很嚴重……
半月闆這東西,不同于傷筋動骨,萬一真的斷裂了,就必須換人工的。人工的再好,肯定也比不了“原裝”的。而如果不換,以後就再也無法太過用力了。
鍾鳴是個富二代,有錢,又很喜歡自己,應該不會敲詐自己的錢财。但是,如果真的因爲自己而受了傷,甚至需要換上人工“配件”度過餘生……
“應該沒有這麽嚴重。”席歡道,“隻是摔了一下而已。”
“應該吧。”鍾鳴靠着席歡的肩膀,一條腿緩緩提起來,注意到席歡的憂色,鍾鳴道,“沒關系,去縣一院吧,我有朋友在那裏,可以好好檢查一下。”
席歡答應了一聲。
出了電梯,席歡直接攙扶着鍾鳴上了自己的車,帶着他直奔縣一院。
挂号、繳費、拍片……
一通忙碌下來,席歡滿頭細汗。累倒是不累,就是太忙太緊張。鍾鳴這混蛋還嚷嚷着口渴,席歡又慌着跑出醫院,給他買水。
回到病房,席歡看到有個年輕的醫生正在跟鍾鳴說話。
“醫生,怎麽樣?”席歡把水遞給鍾鳴,問醫生。
醫生扶了扶眼鏡,看着席歡,把手裏的X光片遞給她,說道,“很不巧啊,膝蓋骨斷了,半月闆也受損嚴重,必須更換。”
席歡愣了一下,拿起光片看了看,嘴角一抽。
她真的很想罵人。
鍾鳴這混蛋!
看起來強壯有力的,怎麽這麽脆?!
“醫學技術雖然發達了,更換半月闆不算什麽,但患者的膝蓋骨斷了,韌帶也有損傷,如果考慮手術的話,我們還需要專家會診研究一下手術方案。”醫生道,“所以,需要辦理一下住院手續。”說着,在文件夾上寫着什麽,一邊寫,一邊說道,“做不做手術,你們商量一下,我們尊重患者和患者家屬的意見。但住院是必修的。患者傷情很嚴重,你們走了那麽長的一段路,還是下樓梯,這很不應該。所以,住院期間,請盡量不要走動。準備好了便盆和夜壺,能不下床,就不要下床。”說罷,将文件夾遞給席歡,“家屬簽字吧。”
席歡愣了,看向鍾鳴。
鍾鳴道,“簽吧。”
“我不是你……”
“沒關系,簽吧。”鍾鳴說罷,又看向醫生,“林哥,我就是衛生間裏滑到了,年紀輕輕的,怎麽這麽嚴重?”
醫生回過身來,看着鍾鳴,臉上笑意濃濃,幹咳一聲,闆起臉,道,“人的身體構造,其實是極其脆弱的。喝水嗆死,甚至走路絆倒了直接摔死,也沒什麽稀奇的。行了,老弟,我還能騙你不成?我還有其他病人,你們先去辦理住院手續,手術的事情,做不做,明天給我回複吧。”說罷,醫生轉身出去了。
鍾鳴哭喪着臉,重重的歎氣。
席歡凝眉,猶豫了一下,道,“對不起。”
鍾鳴慘笑,道,“跟你沒關系,是我自己滑倒的。”
“我……”
“好了,幫我辦理一下住院手續吧。”說着,鍾鳴從口袋裏摸出錢包,遞給席歡一張銀行卡,“密碼是賬号後六位。還有些需要的東西幫我買一下,麻煩你了。”
鍾鳴這麽客氣,反而更讓席歡感覺不好受。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銀行卡,出去辦手續。
席歡這邊剛走,那醫生就回來了。
“嘿嘿嘿……”醫生一臉猥瑣的笑容,“鍾鳴,你可以啊。眼光不錯嘛。”
鍾鳴往門口看了看,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低聲笑道,“行,林哥的演技不錯嘛。可你這……讓我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太過了吧?”
“哎,讓美女侍候你小解,難道你不覺得很……”
“滾滾滾!”鍾鳴笑罵了一句,又道,“當醫生的都這麽猥瑣的?”
林醫生哈哈大笑,又道,“怎麽樣?要不要我傳授你幾招?”
“免了,我謝謝你了。”鍾鳴道,“沒事兒趕緊走吧,别露餡兒了。改天請你吃飯。”
打發走了林醫生,躺在病床上,想起林醫生的話,鍾鳴腦海中不免浮現出自己小解時的畫面,之後又遺憾不已。爲什麽自己受傷的不是胳膊呢?兩條胳膊都不能動彈,那樣的話,就可以讓她喂自己吃飯,甚至幫自己脫褲子……
好吧,太猥瑣了。
鍾鳴還是忍不住笑了笑,之後想到席歡已經結婚,而且看起來跟老公的關系還挺好,又不免有些失落。
恨不相逢未嫁時!
大概就是這種感受了吧。
另外……
用這種卑劣的手段糾纏一個自己很喜歡的女孩兒,是不是太過分了?
自己隻是嘴唇受了傷,膝蓋上紅了一些。
如此欺騙她。
萬一被她知道了真相……
鍾鳴内心糾結着,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席歡回來的時候,提了好多東西。
便盆、夜壺、小馬紮,還有一些吃的和暖壺。
鍾鳴苦笑,“買這麽多東西幹嘛?搞不好我明天就能出院了。”
席歡道,“傷筋動骨一百天,明天怎麽可能出院。我去打壺熱水,天還是有些冷,喝涼的萬一拉肚子,可要惡心我了。”說罷,提着暖壺走了出去。
鍾鳴無聲歎氣,糾結的抓了一下頭發。
走廊上,熱水機旁。
席歡拿着熱水壺,一邊接水,一邊打算着。
今天怎麽也要守着鍾鳴一晚,明天讓他妹妹過來好了。
以後每天上班前過來看看就好了。
雖然鍾鳴受傷,多少是因爲自己,但自己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就是他自己摔倒的,自己碰都沒碰他,沒必要一直守着他……
好吧,這樣的想法确實有些不近人情。
鍾鳴應該算是“朋友”吧,因爲自己而受傷,守着他也是應該的。
要不就幹脆請幾天假?
忽然,席歡的身子晃了兩下。
腦子裏一陣眩暈。
怎麽回事?
席歡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是因爲太累了嗎?
……
某小區。
神秘女孩兒看着面前的小巧儀器的顯示屏上的一連串的數據,眉頭緊蹙。儀器的尾端,插着一張卡片。良久,女孩兒歎氣,抽出卡片,看了看卡片上的紋路,失望搖頭。
地球上的電力,還是太差了,根本不足以激活它。
不能激活它,就不可能徹底殺死她!
怎麽辦?
外面忽然響起一陣瑣碎的動靜。
女孩兒驚了一下,急忙拿起面前的那台小巧的儀器,掀起胸前的衣服。
她的小腹上,竟然打開了“一扇門”。
将儀器放進去,關上“門”,又整理還衣服,女孩兒直接從陽台上躍下。
房門外,年輕的刑警隊長,示意部下開門。
那部下正要動手,卻看到年輕隊長忽然擡手,便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隊長按下耳後的通訊系統。
“小袁,立刻收隊。”
隊長有些意外,“劉局,怎麽……”
“這件事,你們刑警隊不要過問了。”
……
北縣第一人民醫院。
外科住院部。
鍾鳴躺在病床上,怎麽也睡不着。
一旁,席歡坐在馬紮上,安靜的玩着手機打發時間。
側身看着席歡,鍾鳴又想起了林醫生之前猥瑣的話。不想好好,這一想,忽然就覺得自己想小解了。
越想,念頭越重。
已經騙了她,不能再“欺負”她了!
鍾鳴忍着。
可有些事情,并不是意志力能忍耐的。
一個小時後。
鍾鳴忍不了了,直接坐了起來。
席歡看過來,“怎麽了?”
“呃……我……上廁所。”
席歡凝眉,“大的小的?”
“小的。”說着,鍾鳴就要下床。
席歡卻按住了他,“别亂動,小心嚴重了。”說着,從床頭櫃裏拿起一個夜壺,遞給鍾鳴,“用這個吧。”說罷,想了想,起身往外走,“好了叫我。”
鍾鳴手裏拿着夜壺,看着席歡的背影,心中的遺憾又冒出來。
爲什麽自己的兩條胳膊沒斷呢?
老林那個混蛋!
事情不像他說的那般美好啊!
……
病房外,走廊上的長椅上。
一個老大爺正從一個破爛錢包裏拿出一疊零錢,仔細的數着。看到席歡坐過來,便往旁邊挪了挪,收起了零錢,沖着席歡笑笑,“你老公摔到了啊。”
席歡一愣,看向老大爺,想着之前用小推車推着鍾鳴來到住院部的時候,可能被老大爺看到了。笑了笑,席歡道,“他不是我老公。”
“還沒結婚呐?”
“呃……嗯。”一個老大爺閑極無聊的扯淡,沒必要多費唇舌的解釋吧。席歡如此想着,也便默認了。
“我老婆也是摔了,年紀大了,摔得比較嚴重。”老大爺的神情有些哀傷,“粉碎性骨折,神經還受到了影響,怕是以後想出去遛個彎兒都難了。呵呵,她最喜歡到處瞎溜達了。”
席歡微微蹙眉,不知該說些什麽。
老大爺又道,“你們這個年紀不知道,以前啊,年紀大了,老夫老妻的,都叫老伴兒,老來相伴的意思。前些時候我生命住院,她收了我幾天。現在她摔傷了,我要還債了。哈哈……”老大爺強笑着,“好好照顧你對象,你今天的付出,總有一天會得到更多的回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