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已經在衛生間裏坐了整整一個小時了吧。

看看手機上的時間，白悠悠感覺自己的腿都麻了。

外面好像沒了動靜。

已經沒人了嗎？

白悠悠猶豫了一下，還是提上褲子，小心翼翼的打開了衛生間的房門。

客廳裏，白青楓還在抽煙，這家夥也不知道抽了多少煙，看樣子似乎是想把自己抽死算了。蔣亞楠已經不再哭泣，隻是呆呆的坐在沙發上不言不語，也不動彈。

白悠悠做賊似的，趕緊關上了門。

隻是，動作還是大了點兒，發出了響動。

“滾出來！”白青楓在客廳裏怒吼。

白悠悠嘴角一抽，咬咬牙，直接開門走出去，在沙發上坐下來，抱着胳膊，一臉的死豬不怕開水燙。“滾出來了！咋地吧！反正……反正事情我已經做了，要殺要剮，随便吧！”

蔣亞楠看了看白悠悠，緩緩起身。

白悠悠仰着臉看向蔣亞楠，看着她來到自己面前。蔣亞楠的表情很冰冷，看不出喜怒。白悠悠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視線下移，看了看蔣亞楠的手。

或許……

白悠悠繃着嘴巴，微微閉眼，側了一下臉頰，一副準備好了挨巴掌的模樣。

然而，蔣亞楠并沒有打她，隻是拿起了放在茶幾上的自己的茶杯，還有她帶來的茶葉、小擺件，之後回了卧室。

白青楓摁滅了手裏的煙蒂，看着白悠悠，歎一口氣，問道，“有意思嗎？”說罷，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離開了。

白悠悠揉了一把臉，聽到腳步聲，擡頭看到了提着一個包從卧室裏走出來的蔣亞楠。

“小楠！”白悠悠起身，看着蔣亞楠，“别……别走……”

蔣亞楠好像沒有聽到似的，依舊朝着門口走去。白悠悠追上來，一把抓住了蔣亞楠的胳膊。“小楠，我錯了。真的，對不起。”

蔣亞楠回頭看着白悠悠，竟然輕聲一笑，“沒關系，還沒謝你呢，小楓說，是你幫我解決的崔天浩的事情。”

怎麽沒有謝過呢？

蔣亞楠已經不止一次的謝過自己了——或者說，蔣亞楠一直謝的都是白青楓，而不是白悠悠。

掙脫了白悠悠的手，蔣亞楠拉開門，離開了。

白悠悠想要追出去，隻是，腳步擡了一下，卻又打消了這個打算。看着空蕩蕩的客廳，重新回到沙發上，白悠悠撥通了木木的電話。

感覺很壓抑，她需要個人來陪陪自己。

沒有過太久，木木就來了。

看着白悠悠，木木試着問道，“是悠悠吧？”

白悠悠苦笑，“多年朋友，你還分不清我和我弟？”

木木讪讪一笑，把手裏的包仍在沙發上，之後拿起桌上的一個水杯，自己倒了一杯水。“這話說的，你和小楓太像了好不好。以前可以看胸認人，現在？你讓我看什麽？”頓了頓，木木又道，“怎麽了白大小姐？心情不好？你這種沒心沒肺的家夥，還能心情不好了？”

白悠悠坐過來，往木木懷裏鑽。木木笑着摟住她，還故意往不該碰的地方捏了兩下。白悠悠打開木木的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我感覺我一下子傷了兩個人的心。感覺好罪過。”

“怎麽個情況？”

“我冒充小楓，睡了個女孩兒，是小楓的朋友，然後……東窗事發了。”

木木在白悠悠的腦袋上敲了一下，苦笑道，“你啊——跟小楓道歉了沒有？她應該會原諒你吧？至于那個女孩兒……你傷過的男人和女人那麽多，也不差這一個吧？”說到這裏，木木把白悠悠的腦袋掰過來，盯着她的眼睛，“你該不會動心了吧？”

白悠悠嘴角一抽，大咧咧的哈哈大笑，“别逗。”

木木呼出一口氣，“好吧，我想多了，你這種沒心沒肺的家夥……那你怎麽就心情不好了？難道說小楓這次真的生氣了？唔……你确定你睡得隻是小楓的普通朋友？而不是更親密的情人關系？”

白悠悠怪叫了一聲，坐起來，抓了一下頭發，心煩意亂。“當然不是，你别瞎猜了。”說着，摸了摸口袋，“唔，有煙嗎？”

木木遞來一支煙。

白悠悠正要點上煙，忽然想起了蔣亞楠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

“煙不是什麽好東西，少抽點兒。”

白悠悠又把煙從嘴裏拿出來，低頭看到垃圾桶裏的橘皮，怔怔呆住。

“哎你别把橘皮扔了啊。橘皮曬幹了泡茶喝，很好喝的。”蔣亞楠的聲音，好像就在耳邊。

……

北縣。

一棟普普通通的辦公樓。

電梯在二十九層停下，冬葉從電梯裏出來，進了一家設計公司大門。

有人跟冬葉打招呼，冬葉隻是微微點頭示意。一直進了“總經理辦公室”，看着在老闆椅上坐着的方龍，冬葉直接說道，“别告訴我那裏也沒有攝像頭。”

方龍笑了笑，說道，“那裏又不是《捍衛者》工作室和平安小區那種偏僻地方，自然有攝像頭。”說着，方龍拿起手機，按了幾下。

冬葉的手機響了一下，拿出來看了一眼，是方龍發來了一張圖片。點開圖片，冬葉愣住了。

“是不是很眼熟？”方龍道，“是不是跟席歡在遊戲裏的角色的一模一樣？她叫左倩，是開拓網吧新招的夜班‘網管’。昨天晚上，是第一天上班。”

冬葉微微蹙眉，道，“左倩……她跟席歡……難道隻是巧合？”

方龍道，“不排除巧合的可能，畢竟《全民備戰》裏的遊戲角色剛好跟現實裏的某個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但作爲特工，即便真的是巧合，我們也應該認真調查一下。另外，根據攝像頭收集到的信息，我們暫時可以确定，這個左倩，跟一個叫白悠悠的女孩兒，有些交集。北縣雖然不大，但我們在這裏的特工技術人員有限，許多錄像還沒有來得及一一查閱，其它信息，暫時還沒有。”

冬葉沉吟片刻，若有所思的問道，“你們怎麽調查到的？不會打草驚蛇吧？”

“不會，我找了個看起來呆呆傻傻的家夥，作爲在路上巧遇左倩，然後對她一見鍾情的癡情種子去網吧裏打聽……”

冬葉應了一聲，打斷了方龍的話，道，“吳省那邊有消息了嗎？”

方龍搖頭，“席父席向東帶人去打工的那個工廠，查過了，隻是一家很普通的工廠，沒有任何異常。另外，我在考慮，是否需要把席向東的骨灰挖出來，再跟席歡的DNA匹配一下。”

冬葉一愣，“你懷疑他們沒有血緣關系？”

“隻是懷疑，沒什麽依據。”方龍道，“檢查一下，萬一……”

冬葉凝眉，“那隻能希望席向東的骨灰沒有徹底燒成灰，不然的話……什麽也查不到。”

“嗯。那你想辦法弄到席歡的一根頭發吧。”

冬葉答應了一聲，看着手機中“左倩”的照片，“讓你的特工加加班，我需要所有關于這個左倩的信息！”

離開龍組據點，冬葉回到車裏，沉吟片刻，直接聯系淩薇，“晚上你拖住趙顔，拉着她去逛街，别讓她回家，也别帶着席歡。”

淩薇反應遲鈍了一下，才道，“噢，好的老大。”

冬葉愣了一下，又補充道，“有些事情，我要跟席歡談一談。”

“嗯嗯，你們慢慢談，好好談，不用着急。我會拖住趙顔的，你放心。”淩薇哈哈一笑，道，“要不……我拖着趙顔，讓她跟我在外面住一晚吧？”

冬葉當然明白淩薇的言外之意，張了張嘴，想解釋一下自己真的有正事。不過，話到嘴邊，她卻隻是應了一聲，算是允許了淩薇的計劃。

作爲超級戰士，又經過特工培訓，淩薇的工作能力還是很強悍的。

席歡下班到家，卻沒見到趙顔，打了電話過去，才知道趙顔被淩薇拖着去逛街了。

知道淩薇的真實身份，席歡有些不放心，想要跟着過去，電話卻已經挂斷了。

正要再撥過去，門鈴響了。

席歡打開門，看到了站在門外的冬葉。

趙顔被淩薇帶走，冬葉卻來了。

應該不是巧合。

席歡看着冬葉，一臉警惕。

冬葉微微一笑，柔聲道，“怎麽？不請我進去坐坐？”

席歡也跟着笑笑，閃開身子，道，“第一次見你從正門過來，還有些不習慣。”

想到不管是平安小區還是《捍衛者》宿舍，自己每次似乎都是從陽台上進入席歡的居所，冬葉也忍不住笑了一聲。

沙發上坐下來，冬葉看着席歡，輕聲一笑，道，“新婚的感覺，還好嗎？”

“很好。”席歡道，“夫妻恩愛，生活平淡，很滿意。”

“滿意就好。”冬葉臉上顯出一絲失落，之後又自嘲的一笑，說道，“總希望自己喜歡的人的夫妻感情很不好，甚至要離婚，是不是很……很不合适？”

席歡笑了笑，看着冬葉，說道，“我承認我很優秀，但是，竟然會被一個很漂亮的超級戰士喜歡上，真是……感覺很不真實啊。”

冬葉低下頭，沉默了片刻，低聲呢喃，“喜歡一個人，也是錯嗎？”說着，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

席歡很是意外，驚訝的看着冬葉，嘴角抽搐。“超級戰士也……也……”

冬葉苦笑，“超級戰士……隻是身體上的強悍，與感情無關。争霸世界的強者，也可能是個感情上的弱者。”說着，抹了一把眼淚，強顔歡笑的看着席歡，道，“趙顔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回來的。”

席歡凝眉。

“放心，她隻是在逛街。”

席歡稍微安心，正待說話，卻看到冬葉站了起來，朝着自己走過來。

心下一驚，席歡想要起身，卻被忽然加速走來的冬葉按住。冬葉跨坐在席歡身上，看着席歡，漲紅着臉。“我想你了。”

席歡凝眉，試圖推開冬葉，口中說道，“對不起，我已經結婚了。”

冬葉盯着席歡的眼睛。

席歡有些不自在，把視線轉向一旁。

冬葉忽然雙手捧住了席歡的臉，欠下身來，吻在了席歡唇上。

席歡咬着牙，手腳并用的想要把冬葉從身上掀下來，卻根本做不到。超級戰士的力量太過強大了。

冬葉伸着舌頭，試圖撬開席歡的牙齒。

——力量不夠強大，明顯隻是個普通人！

精神狀況很好，生理上的反應也很快，看起來不像是一晚上都沒有怎麽休息的樣子——冬葉得出了這些結論。

當然，這些結論，其實并不重要。

冬葉早就知道席歡隻是個普通人。而且昨天守了席歡一晚上，他也确實是在好好休息。折騰了一晚的是左倩，又不是席歡。

但冬葉還是在内心深處強調了一下自己得出的這些結論。

對于工作，一定要認真對待。絕對不能放過任何一條信息，哪怕這條信息看起來毫無作用。

冬葉漲紅着臉，喘着氣，想要撕開席歡身上的衣服。

——那個左倩，爲什麽跟席歡在遊戲裏的角色長得一模一樣？爲什麽她會在許多個晚上試圖接近席歡？她是想對席歡不利？還是别的什麽？是席歡的“敵人”還是“朋友”？席歡知道她的存在嗎？如果知道的話，如果兩人是“朋友”的話，他們又是怎麽聯系的？

作爲一名超級戰士，應該做好随時犧牲一切的準備和覺悟！

爲了全人類！爲了工作！爲了調查那個叫左倩的女孩兒，自己必須跟席歡保持良好的關系！

隻有保持了良好的關系，才有可能在不用主動詢問席歡的情況下，得知左倩的一些信息。主動發問或是試探性的提問，很可能會引起席歡的警覺。

一個異種已經很麻煩了，如果左倩那個異種跟1号異種聯手，那就更麻煩了！

——昨天的那場紛争，或許足以說明兩個異種并不在同一戰線。也可能是在演戲，但确實不同戰線的可能也必須考慮。

——混蛋！拼命掙紮什麽？身體的反應那麽誠實！真是個虛僞的男人！

——也許方龍的猜測并非沒有道理。席歡在遊戲裏的“尖耳朵”，是否說明了席歡并非席向東的親生兒子？難道席歡會是外星人的後代？

——兩個異種如果不是同一戰線，那席歡又是哪個戰線的？如果席歡真的是外星人的後代的話。

——何必苦苦掙紮呢？你怎麽可能阻擋的了超級戰士？無畏的掙紮，真的有必要嗎？你應該感到慶幸，不是嗎？我的身材和長相，不夠好嗎？

——是否可以利用外星人的内部矛盾，來漁翁得利？

冬葉的思緒極爲混亂，作爲一個超級戰士，她的反應是強大的，她的思緒是敏捷的。然而，也正因爲如此，此刻的她，更加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