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末日的廢墟，走在喧嚣的街道上，看人潮如水，看落葉缤紛。

席歡一手抄兜，一手夾着煙，聽着趙顔講述前線報道的記者小蘇對她的采訪。直到趙顔說完了，席歡才笑着點頭，“應對的很不錯。”

趙顔笑笑，“到底怎麽回事？”

席歡從開拓網吧的比賽開始，直到剛才跟蘿莉殺的solo，簡單的說了一下。趙顔忍不住大笑，“你真的很陰險啊。”

席歡跟着笑了笑，說道，“跟咱爸咱媽說清楚，别讓他們誤會。”

趙顔臉色微微一紅，道，“我知道的。對了，什麽時候去一趟，丫丫好久沒見你，肯定很想你的。”

“還是不要去了，小孩子麽，長時間不見我，總會習慣。我若是去了，非得鬧着跟我一起回來不可。”席歡抽一口煙，道，“過年吧，到時候，順便把親事定下來。”

趙顔應了一聲，伸手挽住了席歡的胳膊。“你把錢都打到我賬戶上，自己怎麽不留點兒？”

“我還有一些。”席歡道，“給丫丫買藥，很費錢的。而且，天也涼了，她也該添點兒新衣服了。你廠裏要是不忙，回去一趟，給她賣身衣服，你自己也買一身。咱爹媽的衣服，也不要少了。别到時候顯得我這個女婿太摳。”

趙顔抿了抿嘴巴，轉臉看着席歡，直到席歡轉臉看來，才羞赧的低下頭。

“是不是很帥？”席歡問。

“嗯，很帥，我配不上你。”

“哈哈。”席歡笑。

趙顔也跟着笑笑，輕聲說，“你心機這麽重，将來……一定會很了不起。”趙顔忽然有些自卑，有些危機感。沒有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很有本事，但是……趙顔感覺席歡好像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席歡站在趙顔面前，雙手抓着她的肩膀，低下頭，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嗎，之後輕輕的抱住了她。

起風了，秋風掃落葉。

涼意襲人。

席歡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趙顔的身上，拉着她的手，席歡說，“前面有個公園，許多情侶會在裏面卿卿我我。要不要去體驗一下？”

趙顔紅着臉，低着頭，雙手抓着背上的席歡的衣服，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

“怎麽了。”

趙顔搖頭，擦了一把眼淚，擡起頭，笑着看着席歡，“走吧。”

……

翌日清晨。

《捍衛者》工作室。

武鎮南天不亮就醒了。

年紀大了，覺越來越少。

在外面溜達了一圈兒，吃了早飯，回到工作室，武鎮南看到了輕手輕腳的從席歡房間裏出來的趙顔。

轉身看到武鎮南，趙顔的臉刷的一下紅了。

注意到趙顔明顯休息不足的黑眼圈兒，武鎮南微微一笑，道，“早。”

“早。”趙顔應了一聲，進了衛生間，簡單的洗了臉，又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頭發，這才走出衛生間，看到坐在電腦前的武鎮南，趙顔有些尴尬的點頭緻意，之後快步下樓。

武鎮南戴上遊戲頭盔，開始做最後的準備。

這一次，他不想再輸給《毀天》了。想起《毀天》的隊員們嚣張的笑聲，武鎮南就有些窩火。可技不如人，氣也沒用。

鄒雲峰等人，也陸續來到工作廳，跟武鎮南一起訓練。

看到這幾個小青年微黑的眼圈兒，武鎮南一怔，問道，“你們的女朋友也來了？”

鄒雲峰黑着臉，道，“來了就好了！”說罷，又忍不住怒道，“咱們以後要是有錢了，能不能換個好點兒的環境？這裏……房間的隔音效果也太差了吧？”

小磊的臉色紅撲撲的，十六歲的少年，想起昨夜聽到的奇怪聲音，重重的點頭，“至少也該換個隔音效果好些的門。”

正說着，蔣亞楠過來了。

知道《捍衛者》今天要跟《毀天》打一場友誼賽，蔣亞楠推了許多工作，特地趕了過來。作爲《捍衛者》的兼職工程師，蔣亞楠還是很負責的。即便她内心深處，很希望武鎮南能放棄比賽，但隻要武鎮南還堅持一天，她就不會拖武鎮南的後腿。

環顧衆人，蔣亞楠凝眉道，“不過是一場友誼賽，不用這麽緊張吧？怎麽一個個的都黑着眼圈兒？不會是連夜訓練了吧？”

武鎮南一愣，道，“沒有。”

蔣亞楠又四下裏看看，沒有看到席歡，張嘴想問，又忽然想到，自己跟那小子又不熟，管他做什麽。在自己電腦前坐下，蔣亞楠進入遊戲，開始檢查裝備，若是哪裏有些毛病，就要盡快修複。

打開倉庫，帥姐姐一眼就看到了那把看起來品質還不錯的首領之槍。“咦？什麽時候多了一件裝備？”說着，拿起那首領之槍，試了試，驚喜道，“機械首領的槍啊！哪來的？”

武鎮南笑道，“席歡弄來的。”

“哦。”蔣亞楠稍微調試了一下頭盔的位置，猶豫了一下，終究什麽也沒說。

将所有裝備都檢查了一下，帥姐姐坐在倉庫門口休息。

正式的比賽，每支隊伍，除了每名隊員可以攜帶兩種裝備之外，整支隊伍，還可以儲備十種裝備。一般有實力的隊伍，除了一些必須的消耗品，都會以一些高強度的攻擊性武器或是防禦機制作爲儲備裝備。而《捍衛者》，唯一還算有些威脅性的儲備裝備，竟然不過是一輛老掉牙的坦克而已。

這輛誕生于三十年前的坦克，自從蔣亞楠開始兼職》捍衛者的工程師開始，已經修了上百次。基本上，每一次比賽之後，蔣亞楠都要開始搶修坦克。

除此之外，煙霧彈、地雷、監視守衛、催淚彈等等消耗性的裝備，儲備也有些不足。

衛兵拿着他的星鋼盾牌走了過來，站在帥姐姐面前。

帥姐姐起身，看着衛兵，“外公，不過一場友誼賽，不要太認真了。”

衛兵搖頭，“《捍衛者》需要一場勝利。因爲上次蘿莉殺的事情，隊員們的狀态都不太好。若是這次再失敗，奪級賽，我們會像往年一樣，在第一場滾回老家。而且……破軍也需要一場勝利。”

想起破軍，帥姐姐苦笑了一聲，“您對他，依然很有信心啊。”

“是的。”衛兵道，“他是我唯一的希望了。”頓了頓，衛兵又道，“如果你也能正式加入《捍衛者》，我們這一次，很可能會去參加銀河賽。”

帥姐姐凝眉歎氣，“真這麽做了，我媽能氣死。您知道的，她對職業隊員，惡感十足。”

衛兵神色凝重，良久，歎氣道，“怨我。當年若不是我拉着你爸爸打職業，他也不會死了。”

帥姐姐歎氣，不語。

衛兵回頭，對那些站在遠處的隊員們招招手，“時間不多了，我們再去競技場打一場人機。”

鄒雲峰應了一聲，帶着小磊等人，說說笑笑的上了車，朝着競技場趕去。

每一次比賽，總會以失敗告終，他們習慣了，對于勝利，從來不會報什麽幻想。若非拿着隊長發的工資，他們連訓練的興趣都不會有。

……

席歡是被一泡尿憋醒的。

套上大褲衩，撓着雞窩頭，席歡拉開房門，随意的看了一眼正在遊戲中的武鎮南等人，直接進了廁所。快到廁所門口的時候，才注意到蔣亞楠充斥着濃郁的鄙夷的眼神。

“啧……早啊。”

蔣亞楠哼了一聲，把視線移開，繼續關注電腦上武鎮南等人的人機對戰。

不大會兒，蔣亞楠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回頭便看到了嘴巴裏咬着牙刷，一邊刷牙，一邊盯着電腦顯示器的席歡。

“人機都能打成這樣。”席歡刷着牙，口齒不清的嘟囔了一句。

“你行你上啊。”

“殺雞焉用宰牛刀。”席歡笑了一聲，把泡沫吐進垃圾桶，又道，“無所謂啦，反正《毀天》這種隊伍，跟困難模式的人機，也差不多。”

席歡說罷，不再理會蔣亞楠，漱了口，又換上衣服，朝着樓梯口走去。

“你上哪？比賽快要開始了。”蔣亞楠道。

席歡看了看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呢，急什麽。我去吃個早飯，很快回來。”

早飯？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半！

蔣亞楠心中有氣。

“沒關系。”在遊戲中的武鎮南，忽然開口說話，“他越是滿不在乎，我反而越是放心。”

蔣亞楠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他給您灌了什麽迷魂湯！我承認，他是有兩下子，可也不至于很厲害吧？”

遊戲畫面上，顯示出“勝利”兩個字。

武鎮南摘下頭盔，對其他隊員說道，“都休息一下，我叫外賣。”說着，拿起電話點餐。

鄒雲峰把椅子轉過來，面對着武鎮南，丢過來一支煙，道，“隊長，這席歡真的就那麽靠譜？要不，這把我替補好了，讓他上，就算輸了，也沒什麽關系，反正是友誼賽。”

蔣亞楠斜了鄒雲峰一眼，道，“說的好像奪級賽裏，你要是上了，能赢似的。”

鄒雲峰有些尴尬，有些不悅。“反正比席歡那小子強！”以前說這話，他底氣十足，可現在麽。想想上次蘿莉殺的粉絲圍攻駐地，席歡的破軍堅持到了最後，鄒雲峰便有些信心不足。

蔣亞楠冷聲道，“先赢了我，再說這種大話吧。”想到上次被破軍擊殺的SOLO，蔣亞楠心裏就窩着火。

外賣很快就到了，幾人簡單的吃了一些，之後便養養精神，等待着友誼賽的開始。

兩點整，武鎮南接到了《毀天》隊長的電話。

比賽開始。

也是在這個時候，席歡終于回來了。

看他臉色紅撲撲的，渾身酒氣，蔣亞楠就感覺要氣炸了。

就算是替補，也不該在賽前喝酒吧？

惡狠狠的瞪了席歡一眼，蔣亞楠忍着怒火，盯着觀戰模式的電腦屏幕，一言不發。

席歡懶得開電腦了，拉了張椅子走過來，打了個酒嗝，“剛開始啊。”

蔣亞楠一臉嫌棄的往一旁挪了一下椅子。

席歡笑了一聲，正想繼續湊過來，逗逗蔣亞楠，卻忽然心中一驚，腦海中浮現起趙顔低眉順眼的模樣。

眉頭蹙起，席歡暗暗的罵了自己一句，起身走開，來到了武鎮南身後，看着他的電腦屏幕，關注比賽。

蔣亞楠有些意外，瞥了席歡一眼，又哼一聲，繼續關注比賽。

比賽正式開始。

戰争之後的街道場景，到處都是彌漫的硝煙。

衛兵舉着盾牌，帶着小磊，準備前往下路外塔之下。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衛兵一怔。

“去上路。”席歡道，“這個蒼蠅拍，年輕氣盛，先抓他一下，他肯定會又急又燥。”

“成功率不高。”武鎮南說道，“他的警覺性很高。”

“呵，警覺性？那是對高手戰隊，對《捍衛者》，需要警覺性嗎？”席歡笑着說，“叫上鄒雲峰，三包一。中路往下走，要給對方看到，但不要出現在下路線上，站在野區徘徊。下路小磊不要畏畏縮縮的，靠前一些，多一些挑釁的意思。”

鄒雲峰他們，自然不會聽席歡的指揮。不過，衛兵在遊戲中通過信息傳輸再次下達同樣的命令，他們就不敢不從了。

席歡臉上一直帶着笑，“上路不要沖的太前，不要給對方看出你背後有人。”

“雲峰。”這個時候，衛兵直接下達命令，“你躲在廣告牌後面，先别出來。”說着，他貓下腰來，順着牆根，朝着蒼蠅拍摸去。

遊戲外，席歡舔了一下幹澀的嘴唇。喝了點兒酒，有些渴了。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飲料，再回來的時候，衛兵已經對蒼蠅拍發動了突襲。

蔣亞楠目光灼灼的盯着電腦畫面，她的小手，不知不覺間緊緊攥起。

席歡的計劃，看起來很粗糙。任何一個實力強悍的戰隊，都不會輕易上當。不過，《毀天》……也許真的跟困難模式的人機差不多吧。

也許，這一場友誼賽，真的能赢！

看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時間，蔣亞楠深吸了一口氣，在武鎮南舉着盾牌從牆角處閃出身來，朝着蒼蠅拍奔去的那一刻，蔣亞楠在心底歎氣：還有十五天！

奪級賽，就要正式打響了。

看着顯示器上容顔蒼老的衛兵，看着他悍不畏死的舉起盾牌，蔣亞楠在心底大喊：“天呐！就算最終還是要放棄！請給這個堅守四十六年的老兵一個機會，讓他打一場銀河賽吧！哪怕一戰即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