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全民備戰》的版本更新,其六識的真實度,也随之越來越真實。痛感在第一次出現在版本更新中的時候,曾經被絕大多數玩家深惡痛絕。
然而,《全民備戰》的宗旨,就是模拟未來戰争,就是生化實驗場,就是練兵場。所以,玩家對《全民備戰》官方的一段長時間的謾罵之後,也便逐漸接受了這個即成事實。
雪球曾經告訴席歡:“切身的疼痛,也是一種遊戲的樂趣。”
席歡對此不敢苟同,特别是受傷的時候。
一個不小心,小腿被鋼蛋兒的前足劃到了,一條深可見骨的刀口,讓他疼的冷汗直流。站立都成了一件困難的事情,隻能半跪在地上。
嗅到了血腥味道的鋼蛋兒,愈發的狂躁起來。不過,它被雪球一鞭子吸引過去,在廢墟中揮舞着前足,濺起一片片塵埃。
席歡趁着這個機會,用繃帶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傷口,之後提起鎬,凝眉關注着跟雪球糾纏的鋼蛋兒。
如果有能量武器的話,對付區區鋼蛋兒,本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不過,賺來的錢财,還不夠養家的,席歡自然沒有财力購買能量武器。
“快想辦法!”雪球喊了一嗓子。她注射過輕靈藥劑,動作靈敏而迅捷。可到底是低級的輕靈藥劑,跟靈活的鋼蛋兒相比,還是遜色許多。跟鋼蛋兒糾纏的時候,好幾次,她都差點兒被鋼蛋兒的前足攔腰斬成兩截兒。幸虧她極爲擅長使用鞭子,總是可以利用鞭子帶着自己左突右閃。
席歡心下十分好奇,北縣縣城這一帶,怎麽會有鋼蛋兒?據席歡所知,這種被官方稱之爲“全金屬甲蟲”的東西,刷新的最近距離,也在百裏之外才對!
忽然,席歡眉頭一皺,他注意到,這隻鋼蛋兒的後足上,隐約可見一處貫穿傷口。這是……這是能量武器造成的傷害!
很顯然,這隻鋼蛋兒,是被人追殺至此的。
不遠處,一處廢墟高樓的頂端,一男一女,各自手持一副望遠鏡,正在關注着這邊的厮殺。兩人左胸之上,都有一個字母“Z”的标識。
“Z”,是隸屬于北縣二高的職業戰隊《再别康橋》的代号。這個頗具詩情的隊名,曾經一度被人嘲笑。然而,《再别康橋》戰隊卻在三年前初次成立時,在隊長輕舞的帶領下,直接拿下了北縣高校聯賽的第二名,從而一戰成名。
“啧啧,這美女的戰鬥力不錯啊。”那背着一把能量炮的青年贊道,“看起來隻是最低級的輕靈藥劑,竟然能跟鋼蛋兒纏鬥這麽長時間,而且看起來,她若是想跑,鋼蛋兒也追不上她。嘿,可惜跟隊長的速度相比,還是差了很多。”
女子背上背着雙刀,熱褲下面,右腿上的槍套裏,有一把便攜式能量槍。左腿上,紋着的一隻色彩斑斓的蝴蝶。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關注着遠處的戰鬥,說道,“能将低級輕靈發揮到這般地步,也很難得了。”
“嗯嗯,隊長,咱們就在這幹看着嗎?”青年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道,“要不要去幫忙?”
輕舞卻沒有說話,視線落在了一直半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席歡身上。她一度有些恍惚,這個裝備簡陋的青年的那一雙專注的眼神,給了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男的真夠窩囊的。”青年道,“竟然就這麽看着……咦!”青年猛地一驚,“他……他怎麽……”
一直半跪在地上無動于衷的席歡終于動了。
倏地一下,他竟然不見了蹤影。
緊接着,那鋼蛋兒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它的雙眼之中,汩汩的流出帶有腐蝕性的酸液,整個身體痛苦的翻轉了過來。
鋼蛋兒的弱點,就是眼睛。眼睛一旦被摧毀,就不僅僅是瞎了那麽簡單。它眼睛裏的酸液,會直接流入大腦,從而腐蝕它的生命。
砰的一下,席歡撞在了一堵牆壁上,嘴角溢出血來,整張臉蒼白無比,身體也虛弱到了極點,竟然連手中的鎬都拿不住了。
“嘿嘿!”雪球穩穩的落在地上,收起了手中的長鞭,看着席歡笑道,“十八,沒想到你還藏着這種厲害的壓箱底手段啊。”說着,也不去管戰利品,直接走到席歡身邊,問道,“沒事兒吧?”
席歡無力的癱坐在地上,呼出一口氣,又吐了一口血水,道,“沒事兒,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剛才,你的速度好快啊。簡直……簡直就跟……就跟瞬移似的。”雪球嘿嘿的笑了起來,意味深長的看着席歡。
席歡笑笑,說道,“想知道我注射的什麽藥劑吧?”
雪球有些不好意思的幹笑了一聲。在末日戰場上,注射什麽樣的藥劑,是很機密的一件事,輕易詢問旁人,是一件很不禮貌的行爲。
“k1。”席歡回道。
雪球呆了一下,露出驚訝的神色,“K1?别逗了。注射K1的,都死了。”
K系列的第一種藥劑,屬于爆發性藥劑。可以在消耗極大體力的前提下,讓玩家瞬間爆發力量或是速度。當年問世之際,曾經造成了末日戰場的一場轟動。這種對于刺殺和逃命都極爲有利的藥劑,一度風行世界。
然而,生化藥劑不同于機甲裝備和能源武器。機甲裝備和能源武器,自然是越新越好。而生化藥劑,卻是越老越好。沒有經過長時間的“臨床實驗”的藥劑,有很大的潛在風險。
所有注射K1的玩家,無一例外,在注射後的一個月到三個月之間,都相繼死亡。
“我可能運氣比較好吧。”
雪球似笑非笑的看着席歡,嘴裏啧啧有聲,“運氣,是最不靠譜的東西。”
運氣,是最不靠譜的東西。
——三年前,跟席歡第一次相識的時候,雪球聽席歡說過這句話,而且印象深刻。
席歡笑了一聲,道,“就算我告訴你真相,你難道還會去嘗試不成?”席歡很了解雪球,她是個極爲謹慎的人,從來不會輕易嘗試任何藥劑——這一次的K78,絕對是個意外。隻是因爲雪球不小心,被她姐姐偷襲,并被強行注射了K78。
席歡十分好奇,爲什麽雪球的姐姐會這麽坑她,問過雪球,雪球卻不說。
“這手段叫什麽名字?以前沒見你用過啊。”雪球問。
“影襲。”席歡道,“每用一次,就需要休息足足十分鍾,才能恢複體力。在這危機四伏的末日戰場,不到萬不得已,自然是不能使用的。再說了,以前咱們倆合作,也沒有遇到過太過兇險的狀況。”
“倒也是。”雪球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牙,之後在席歡一旁坐下,跟他聊起了工作的事情。
遠處,高樓之上。
輕舞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看着遠處模糊的人影,怔怔出神。
是他!
那個曾經以一己之力,帶着四個坑貨,在三年前的銀河杯上,差點兒挫敗北縣第一《狂風》的家夥!
那個曾經連名字都不願意告訴自己的家夥!
輕舞微微笑着,說道,“去會會他們。”
青年道,“隊長,咱們是要殺人越貨嗎?”他有些興奮起來,雖然席歡剛才的手段确實讓他吃了一驚,但他也看出來了,席歡已經後繼無力。
“不,隻是交個朋友。”輕舞道,“順便買下鋼蛋兒。”說着,輕舞直接向前一步,從高樓之上躍下。
青年有些失望的輕聲啐了一口,看了一眼已經到了高樓的半截腰的輕舞,嘀咕道,“婦人之仁!”說罷,朝着一旁的一根立柱打出一根鋼絲,之後拽着鋼絲,跳了下去。
輕舞的到來,讓席歡和雪球立時緊張起來。
在這混亂的末日戰場,殺人越貨,絕對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雪球直接拿出了長鞭,冷冷的看着輕舞二人。
輕舞卻沒有理會雪球,隻是怔怔的看着席歡,片刻,道,“三千塊,把鋼蛋兒賣給我吧。”
雪球微微凝眉,看向席歡。兩人合作多年,但許多事情,一向都是席歡做主。
席歡看着輕舞,笑道,“可以。”
輕舞點點頭,又看了席歡一眼,拿出自己的賬戶卡,刷給了席歡三千塊,之後回頭對那青年道,“帶走。”說罷,沖着席歡點點頭,轉身離開。
青年有些錯愕的看了看席歡,又看了看輕舞的背影,一時間,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說要“交個朋友”嗎?
就……
就這麽走了?
好吧,管她呢。
青年又取出一根鋼絲,在鋼蛋兒的前足上拴好,之後拖着鋼蛋兒,跟上輕舞。大象般沉重的鋼蛋兒,于他而言,算不得什麽。
輕舞走的很快,最後竟然變成了小跑。
她漲紅着臉,急促的呼吸着。
是他嗎?
影襲!
應該是他。
可是,他變了模樣,看起來像是死後重生卻保留了生化狀态。
如果是他……
他爲什麽好像并不認得自己?
輕舞自嘲的笑了一聲。
自己應該直接開口問問他的。
十八……
輕舞還記得席歡的賬戶卡上的昵稱。
爲什麽取了這樣一個奇怪的名字?
……
“兄弟,你走運了。”雪球摟着席歡的肩膀,促狹的笑道。
“走運?”席歡不解。
“那女的,喜歡你。”
席歡啐了一口,“你怎麽知道?”
“她看着你的時候,頗有我姐犯花癡時的幾分風采。”
席歡忍不住笑,“常聽你提起,你姐是個什麽樣的人?漂亮嗎?”
“想做我姐夫啊?”
“确有此意。”
“死了這條心吧。”雪球道,“你要是真的娶了那個又癡又腐的女人,會遺恨終身的。我那個可憐又可恨的姐姐,這輩子是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