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行的隊伍在繞着城裏的街道挨個轉了一圈之後又回到了衙門裏,李子木确定他們就是爲了專門讓他看見的。
蘇姬的哭喊聲一直在李子木的腦子裏揮之不去,那聲嘶力竭的表情一想起來心就抽着疼,他一定要救她。
雖然後面的路他還不知道該怎麽走,但是他不能再讓蘇姬多受一刻鍾的囚禁了,這對于李子木來說是一種折磨。
他從來沒有感覺到一天竟然這麽慢,躺在卧榻上翻來覆去就是靜不下來,心中想着的都是對高祖皇帝的恨意。
但無論如何,這一天依舊還是過去了,夕陽西下,今晚的城門鼓聲響的比昨天還要早一些,甚至連城牆上的守軍數量都有所增加。
街上巡邏的隊伍來回的走動,各個酒樓私館人滿爲患,到處都是從其他地方過來的人,爲了有機會得到賞金,這些人好像都瘋了。
确實,按照正常的速度推算,他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是到達南鄭城了,就算是沒到,也差不了半日的功夫。
李子木将買來的瀉藥都仔仔細細的搗了一遍,确定沒有什麽大的顆粒,以免被那幾個獄卒給察覺出來,一個人站在窗邊,安靜的等待着。
太陽下山,明月低懸,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圓,而且帶着一點兒赤紅色,好像剛從血水裏爬出來的一樣,散發着一點點嗜人的寒氣。
巡邏的隊伍一波接着一波,家家戶戶陸陸續續的關了門窗,隻有一些大一點兒的生意場所還開着門迎客。
白天的時候,已經有衙門的人來這些私館查人了,隻是他們并沒有認出來喬裝打扮的李子木,而且他所在的這家酒樓規格最高,一般士兵們不敢追根究底,隻是随便應付了一下,便讓得李子木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
夜色一點一點的加深,與之一起的還有慢慢沉寂下來的喧嚣和浮躁,周圍開始安靜了下來,早蛙的聲音又開始響起。
李子木就這麽坐在窗台上,安靜的看着底下最後一波巡邏的士兵有說有笑的離開了,算了算時間,好像差不多到了昨天的這個時候。
拿起東西,李子木輕車熟路的爬出窗戶,沿着着房檐慢慢的往下爬,随即消失在了小巷子中,朝着衙門的地方飛快趕過去。
讓得李子木心裏有些沉重的是,大牢又增加了守衛。
昨晚門口的兩個守衛,如今變成了四個人,如此推算下來,底下大牢裏頭,人數應該超過了十個了。
按照這樣的推理,李子木是不應該進去的,但是他不得不這麽做,他不能再讓蘇姬多受一個晚上的苦。
黑夜中一雙冷漠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大牢的方向,門口的幾個士兵沒來由的打了個哆嗦,幾個人笑罵了一句哪裏來的邪風。
而這個時候,身後又由遠而近的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李子木回頭看了一眼,是昨天那個夥計。
這夥計對李子木說的話深信不疑,他自認爲自己已經中了李子木的毒藥,如果沒有解藥的話,七日之後必死。
所以爲了活命,他不得不硬着頭皮按照李子木說的做,經過一個白天的思考,他已經知道了李子木的身份。
同時也知道萬兩懸賞就在他的面前,但是他哪裏敢報官?沒了命,再多的錢拿來都沒有用。
“大……大人。”
夥計結結巴巴的小聲說道,将手中的兩個木頭提盒輕輕放在地上,非常自覺的開始脫起了自己的衣服和帽子。
“牢中已加派人手?”
李子木看着這兩個提盒眯了眯眼問道,昨晚十個人的量,一個提盒就裝得下了,而今晚夥計卻是提了兩個提盒。
“白天官兵來店裏清賬,說是今晚有二十個弟兄……”
夥計老老實實的回答,他可不敢撒謊,要是惹了眼前這位爺不高興的話,那自己就沒得救了。
“沒你事矣。”
李子木點點頭接過他手中的衣服,麻利的穿上,稍微活動了一下适應适應。
“大俠……能否……能否先予解藥與小的。”
夥計猶豫了好半天之後才試探着看着李子木,嘴裏的話小聲得幾乎沒有發出聲,要不是李子木耳朵好都聽不見。
“怎的,怕我死在裏頭,沒人給你解毒?”
李子木輕笑了一聲問道,這夥計倒也是個明白人。
“大人武功蓋世,小的該死!”
夥計一聽就知道壞了,他這是在赤裸裸的懷疑人家的實力,便開始自己扇起自己嘴巴子來。
“也不怨你。”李子木不緊不慢的打開提盒說道,将事先準備好的瀉藥分别灑在裏頭的菜裏,然後徒手攪拌起來。
這确實不怪夥計,他一個人要面對二十個獄卒,雙拳難敵四手,死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也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我若是死在裏頭,自會有人替你解毒。”
李子木接着說道,确定每道菜都下了足夠的瀉藥,才收拾好殘局,将提盒的蓋子蓋上,擦了擦滿是油水的手。
他已經事先吃了解藥,确定自己不會受瀉藥的影響,隻是考慮有些欠妥,隻準備了十個人的量,而今晚又多了十個人。
如此一來,藥效就沒有他預想的那麽厲害了,估計隻能讓這些獄卒們有腹痛感,想要讓他們疼痛難忍應該不行,恐怕到時候就隻能自己再想辦法了。
“恩謝大俠!跪謝大俠!”
夥計連忙跪在地上重重磕頭,同時心裏又對李子木産生了不少敬佩。
李子木當然不會告訴他毒藥是假的,而且也沒有答應立即給他解毒,萬一這夥計一聽自己解了毒沒有生命危險,就跑去報官了,他豈不是更加難辦。
提着兩個沉甸甸的提盒,李子木讓這夥計在外面等着,自己一個人,慢悠悠的擡腳朝着大牢的方向走去。
在聽到牢中有二十個獄卒的時候,他心中确實猶豫了一下,但是一想到白天蘇姬聲嘶力竭讓他逃走的模樣,他又堅定了起來。
大不了就是一個死,戰場上混迹了這麽幾年,對于死,早已沒有了以前的那種恐懼。
不過就算是死,也絕對不能讓這些渣滓走狗們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