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真氣煞我矣。”
回去的路上,沛公怒氣沖天,推翻暴秦,要論起功勞,他項羽确實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但他沛公的功勞,絕對比其他諸侯王的功勞要大得多。
項羽不僅背約,還将他分配到了偏遠的漢中,真是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越想越氣,從他舉事到現在,無時無刻不是在項氏一族的籠罩之下,這種感覺他真是受夠了。
“漢中地雖險遠,然猶南面稱王,比之戰敗而死尚爲遠勝。”
蕭何跟了沛公這麽久,當然知道他現在心裏的想法,連忙勸說道。
這個時候想不開去找項羽理論的話,那麽他們之前一切的隐忍就都功虧一篑了,漢中雖然偏是偏了一些,但勝在安全,可以作爲後方保障,沒人會想跋山涉水去攻打他們的。
張良也知道沛公的氣度,如果不是他和蕭何一直在旁邊勸告的話,之前已經有好幾次想要去找那項羽幹仗了,便也走上前勸說:
“古語有曰:天與不取,反受其咎,常言道:天河爲天漢,以漢配天,其名甚美,願大王先據漢中稱王,愛養人民,搜羅豪傑,然後起兵回定三秦,天下事可圖矣!”
漢中這塊地方雖然險遠,但同時也幾乎沒有戰事,非常适合休養生息厲兵秣馬,等到他們準備充分了之後,再返回來洗刷今天的恥辱,反而是如今他們最好的選擇。
項羽這次封王,看上去像是完美無缺,激發了各諸侯王内部之間的矛盾,但是這也是他們的突破點,或許不是他們挑事,要不了多久,各諸侯王之間就會幹起來了。
從先前韓廣看臧茶還有田榮看田都的眼神裏,張良就非常确定這一點。
項羽他錯就錯在,根本沒有想要休養生息,而是一味的去激發矛盾,要知道,剛剛推翻暴秦的天下,現在最需要的不是武器而是糧食,他這個西楚霸王,注定是當不了太久的。
“則複忍罷……”
沛公點點頭咬着牙憤憤的說道,雖然心裏很憤怒,但是張良和蕭何的建議他還是聽得進去的,不然也走不到今天這個程度。
回到灞上之後,李子木當即就請了個假,他要把蘇姬帶在身邊,這次去漢中,不知道何時能夠再回來。
更重要的是,南陽現在已經變成了章邯的封地,他當然不會把自己的媳婦放在敵人的地盤上,雖然他隻是個小人物而已,但是也不放心。
這次去漢中,恐怕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當然需要老婆的陪伴,同時漢中也安全得多,有朝一日他再跟着沛公返回關中,心裏也不用提心吊膽。
“吾與汝俱往矣。”
張良攔住急着想要去見媳婦兒的李子木說道,還沒等李子木問爲什麽,子房先生又轉過頭來對沛公拱拱手說:
“臣本是韓國人,此次亦欲同韓成一同返回韓國,還望大王成全。”
張良想要跟着韓成回韓國去,畢竟那裏是他的家鄉。
“汝去吾何爲兮,沛軍之力爲大打折扣之。”
沛公當然是不想了,張良可是個寶貝,要是讓他走了,不僅僅是他自己的損失,同時也是整個沛軍的損失,少了個軍師,沛軍的整體實力會大打折扣。
“沛公乃遷漢中,須久而還,且須休養生息,用不上我。”
“且漢中據關中去遠,消息閉塞,亦須一人爲一眼線探留關。時大軍歸,亦不緻不知勢。”
張良搖搖頭說道,沛公此次遷往漢中,不是去打仗的,而是去休養生息的,完全用不上他這個戰場軍師的本事,蕭何一個人也可以處理的非常好。
更何況漢中距離關中路途遙遠道路險阻,消息非常閉塞,他很有必要留在關中,時刻注意關中的形勢,到時候沛軍再回來的時候,也不至于兩眼一抹黑什麽都不清楚。
這兩個理由一說出來,沛公也就無話可說了,想一想張良說得确實不錯。
“吾所有者,盡教給李子木去矣,後尚須沛公多煉李子木,其有能爲我助于大王。”
看着沛公臉上還有一點兒糾結,張良又把李子木這個徒弟搬了出來,他所有的本事全部都教給李子木去了,這小子暫時能夠頂替一下他的工作。
而作爲當事人的李子木則是一臉無語的站在一邊,心裏不停腹诽着,子房先生爲了不去偏遠山區,不惜把他這個徒弟給賣了……
沛公猶豫了半天,又擡起頭來看了看李子木,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答應放張良一個長假了。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李子木便跟着子房先生還有韓成一起出了沛營,因爲回韓國的路要經過南陽的原因,所以李子木暫時和先生一起走。
“子木。”
三個人騎着馬慢悠悠的走在小路上,張良叫住了李子木。
“先生有何吩咐?”李子木連忙恭恭敬敬的回答,先生拉着他要和他一起走,肯定是有事情要吩咐的。
“此次項羽封王,使沛公遷往漢中,言之亦覺沛公謂其有脅。”
“你此次歸去,便讓大王放火将棧道燒個淨絕,一則表示無意東歸,使項羽心安不做準備,二來可免他國起兵來犯。”
張良不緊不慢的吩咐李子木,關中到漢中有一段路是依山而建的棧道,除此之外其他的路都不适合行軍。
所以他讓李子木回去告訴沛公,等他們經過了棧道的時候,可以将棧道給燒了,這樣不僅表明了沒有反抗的心思,也可以避免其他諸侯王帶兵來犯。
李子木點點頭記在心裏,子房先生的心思如此細膩,他是自愧不如的,至少他沒想到這一點就對了。
“又有,最重要之一,伴君如伴虎,汝之言動必刻意,記餘嘗戒過汝之理。”
張良接着說道,絲毫不介意旁邊還有一個韓國的王在這裏,當着一個王的面對李子木說伴君如伴虎,提醒李子木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李子木心裏升起一股暖意,完全将剛才子房先生将他賣了這件事情抛之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