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何故信趙高之說乎??”
李子木聽了伯父的話生氣得直想笑,果然如同蕭相國預想的那番,伯父聽信了趙高的話,認爲祖父就是背叛了秦國。
“祖之爲人,伯父若子未知乎?”李子木接着說道,祖父是什麽樣的爲人,伯父這個做親兒子的竟然産生了懷疑,甯願去相信一個外人說的話,也不願意懷疑這中間是否有什麽問題。
“父親大人爲人忠厚,對大秦忠心耿耿,是我一生敬者。”
李由将軍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舉起案上已經涼了的酒,這個季節氣溫低,剛溫出來的酒一會兒不喝就冰了,摸着這冰冷的酒樽,他一時間難以下咽。
“其伯父何不以祖真之罪?”李子木被他這一句話給說糊塗了,既然伯父對祖父如此崇拜,那爲什麽還會認爲祖父真的犯了罪?
“吾少之時,父親大人常誡我,無規矩不成方圓,法,大于情。”
李由低沉的說道,眼中滿是回憶,父親大人作爲法家之人,一生推崇法,也正因爲他,秦國才能在各方面緊緊有條,秦律的範圍,已經觸及到了百姓的方方面面。
雖身爲一國之相,但是父親在爲人處事方面,從來都沒有架子,他也是白手起家,知道老百姓的生活是如何的水深火熱,所以上位之後,一直在爲百姓的生活着想。
這麽一個人,深愛着國家百姓,忠誠于君王社稷,怎麽可能會做出叛國的事情來呢?
“祖父定不爲叛之事,我必爲之雪冤之!”李子木拳頭捏得發白,他一定要替祖父報仇,替他洗刷罪名,他絕不會讓人們誤會一個辛苦了一輩子的人。
“冤情?汝以視之。”
李由伯父搖搖頭說道,臉上看不出表情,隻見他從自己的皮甲裏掏出一卷小小的絲質卷軸,将它輕輕一扔,李子木下意識的接在手中。
懷着好奇的目光,李子木輕輕的打開了這卷軸,開頭的三個大字就讓他瞪大了眼睛。
認罪書!
“不可能!此必是趙高矯之!”李子木搖搖頭堅決的說道,這認罪書,竟然是以祖父的名義自己寫的。
從如何在巡遊中派刺客行刺,又如何在沙丘行宮中給予始皇帝緻命一擊,如何聯合扶蘇公子陷害朝廷官員,祖父李斯,竟然一一認了罪,并且畫了押。
“此乃父親大人手之,其字吾固識之,人謂欲作,亦不能逃得過我此子之目。”
李由伯父搖搖頭說道,這就是父親大人的字,他看了幾十年的字,當然不會看錯,這就是他親手寫的,别人僞造不來。
父親大人他,自己認了罪。
“若是那趙高同二世脅迫祖父作之?!”李子木依舊不相信,這很有可能,是趙高聯合着秦二世脅迫祖父寫下這份認罪書。
“父親大人一向威武不屈,就算别人以死相逼,彼亦必不皺其眉,何事比死更可畏?”
李由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感受着冰冷的觸覺從嘴裏一直延伸到胃中,冷,冷得渾身都忍不住想要在這個時候打個哆嗦。
“子勿複言矣,此爲人子者已無顔目對秦民,惟有戴罪立功,讨逆賊,複秦安。”
李子木原本還想再說什麽,伯父李由便直接打斷了他,他已經認定自己的父親李斯犯了叛國的罪名,無論李子木怎麽說都不會改變自己心中的想法的。
李子木知道,自己這次來雍丘城的目的,已經失敗了,他不是一名優秀的說客,嘴上的功夫不如沛公那麽會說,巧舌如簧和他沒有一點兒的關系。
不過,這至少讓李子木心裏沒有了之前的那種難以抉擇,眼前的伯父,他已經對他再無期盼了,他不用再糾結戰場上面對伯父時該如何是好。
“汝與我今以爲敵矣,後見當即在戰場矣,你全不負有心,同之,我不留手。”
李由伯父接着說道,他話已經說得非常明确了,下次再見面時,就是在戰場上了,到時候碰上了,誰也不要有什麽負擔。
“侄告退矣!”
李子木心裏歎了口氣,站起身拱拱手說道,伯父的意思是,他可以走了,這次見面便是最後一次見面,下一次他們就不是叔侄了,而是陌生的關系。
“明日之後,我十四萬秦軍,于這雍丘之下,靜聽楚之至矣,若楚不來,其餘乃進攻城陽城矣。”
就在李子木繞過隔斷打算出去的時候,身後又傳來了伯父李由的聲音。
李子木心裏一驚,原來,他們的一舉一動,全部都在伯父的掌控之中,他知道楚軍會在後天進攻雍丘城,同樣的他也知道楚軍現在駐紮在城陽城。
很明顯,伯父這次,就是來專門針對他們楚軍的,更重要的是,他手底下有十四萬兵馬!是楚軍的兩倍還要多!
沒有細想伯父爲什麽會告訴他這些,估計是因爲心裏自信罷,李子木現在想的是,盡快回去将這件事情報告給沛公,讓他們做出合理的對策,是守還是撤,必須要盡快才行,因爲後天,就算楚軍沒有動作,秦軍也會有所動作了。
接過自己的配劍還有馬,沒有任何阻攔的,李子木順利出了城,天已經完完全全黑下來了,不過白雪讓視野變得沒有那麽黑暗,李子木翻身上馬,飛快的往回趕去。
天快要亮的時候,李子木才終于趕回了城陽城,來不及脫下身上已經濕透的衣服,他急急忙忙的朝着沛公的營帳走去。
“十四萬?!”
原本還是睡意朦胧的沛公一聽到敵軍有十四萬的消息當時就吓得清醒了過來,在得知李子木遊說失敗之後,倒是沒有太大的詫異,讓李子木趕緊回去換衣服休息去了。
他現在要趕緊去找蕭何商量對策,告訴項羽敵軍的動向和兵馬數量,讓他趕緊做出決策,事不宜遲,再晚一點兒,秦軍就要打上門來了。
李子木回了營帳,去打了些熱水沖了個澡,又換上幹衣服,才回到自己睡的地方沉沉的睡了,管他接下來是天崩還是地裂,他現在就隻想好好的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