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英看着前方的李子木搖搖頭說道,他肩膀是受了傷,不過也隻是輕傷而已,對于戰鬥力的影響并不大,他隻是不願意對付李子木,這個曾經并肩作戰的好友。
火光将西城門這一角照得透亮,饒是皇城外二三裏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李子木自然是無處可逃。
當然,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他也沒打算要逃了。
盾兵配合着長戟兵圍成一圈,像兩堵插滿了尖刺的牆不緊不慢的朝着他擠了過來,李子木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泰阿劍。
當初項羽就是死在這一陣型之下的,對于殺實力太強的敵人屢試不爽,李子木看不到任何能夠逃出生天的希望。
但這并不意味着他就要束手就擒了,劉邦下了活捉的命令,這群人就必不敢往他的要害刺,這是他的機會。
李子木再次動了起來,他的身影在這火光之中如同一個鬼魅,渾身上下唯有手中的劍在反射着亮光。
面對這四面密密麻麻的尖刺,李子木不做絲毫的思考,右腳發力,猛的朝着一個方向沖了過去。
這陣仗,分明就是去送死,隻要長戟兵不動,李子木遲早會自己撞在戟尖上,渾身上下滿是窟窿流血而死。
但是長戟兵卻不敢不動,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敵人肯定會奮勇殺敵,最終精疲力竭,然後被活活生擒。
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子的。
但是如今這黑衣人卻根本不按常理出手,哪有自己不顧性命主動往鋒利的長戟上撞的?!
…………
長戟兵當然不敢讓李子木就這麽自殺了,因爲皇帝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價,都要生擒,要是就這麽死了,他們可交不了差。
場面出現了十分戲劇性的一幕,無論李子木往哪邊方向沖過去,那一邊的長戟兵們都不約而同飛快的将手中的長戟收了回去,留下幾面光秃秃的盾牌杵在地上。
李子木嘴裏發出大笑聲,手中的長劍飛快的朝着盾牌之間的那一點縫隙刺了進去,随即就聽見盾牌後面,發出了一聲悶哼聲,一個士卒應聲倒地。
禁衛軍手中的盾牌,那可不是普通的木牌盾或者是藤條頓,而是由銅鐵澆築,雖然笨重,但是堅硬的程度,就算是鋒利如泰阿劍,也捅不穿。
但是盾牌卻不是方方正正的,總的來說是上面大一些,下面小一些,方便組陣的時候,配合長戟或者長槍刺出去。
而李子木就是抓住了這一點,劉邦下了死命令,這群人不敢殺他,所以他隻管往那危險的地方沖過去就行,這些士兵們必然不敢讓他送死,隻好收回手中的長戟。
而李子木則是快速的順着那盾牌之間留下的小口子刺出去,那便肯定會有一個人中劍,不是長戟兵就是盾兵,反正總要死人的。
這個陣型最大的特點,在于盾兵,盾牌組成一個圓圈,就好像一個鐵桶一般,而且這個鐵桶還會縮小,最後隻剩下中間的一個很小的空間,讓敵人無處可逃。
李子木知道自己今晚是逃不出去了,因爲他破不了這個盾陣,死了一個士兵,後面還有幾十上百個士兵替補。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殺人。
将心中的怒火和不甘,全部都發洩在這群躲在鐵盾牌後頭的士兵上,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生擒,就意味着要死很多人,身爲禁衛軍,這群士兵們早已做好了準備,鋒利的長劍穿過盾牌刺向了他們的身體,他們沒有想過要逃。
猛虎雖然厲害,但最後勝利的,一定是群狼。
這群人無非就是想要消磨他的力氣,李子木心裏頭非常的清楚,等到他精疲力竭,連劍都舉不起來的時候,他們就成功了。
但是李子木毫無辦法,他不能停下來,隻要停下腳步,這群盾牌兵就會往前走一點,縮小一點他能活動的範圍。
隻要李子木還在不停的來回穿梭,這些盾兵們就會按兵不動,任由李子木手中的長劍穿過盾牌的縫隙,将他們殺死。
這一仗,比對付項羽的時候還要難的多,畢竟當初陛下,可沒有下達生擒項羽的命令,緊密有序之下,死的人可沒有現在多。
短短一刻鍾的功夫,李子木就刺出去了幾十劍,他不知道那些是刺中要害了,那些隻受了傷,因爲盾牌依舊還杵在他的周圍,他看不見外面的情況,隻能聽見少許的悶哼聲。
原本還算寬敞的空間又縮小了一些,這些禁衛軍們也并不是乖乖等着挨打,他們一找到機會,就縮小一點兒範圍,如今李子木能夠活動的地方,也就隻有周圍幾仗的距離而已。
長劍緩緩的向下滴着鮮血,好劍就是不一樣,劍身根本不用擦拭,也能長年保持光滑如鏡。
李子木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呼吸,不再像一開始的時候那麽平穩了,不過他并不擔心,嘴角還挂着一點笑容。
因爲他根本就沒想過要逃的。
“穩住陣腳!要是讓他跑了,陛下賜毒酒一杯,所有人都得死!”
那個繡衣使高聲地呼喊着,站在士兵後面的高台上,雙手負後一副同仇敵忾的模樣。
他很清楚這個刺客的實力,所以他打消了參戰的念頭,更别說是生擒了,他根本沒有這個機會。
士兵們面無表情,這些人都是漢軍中百裏挑一的好手,不僅自己功夫了得,更重要的死心塌地,聽從命令,更不會怕死。
這就是當初的楚漢之争力挽狂瀾的郎中騎兵,如今的長安禁衛軍。
李子木不停的來回奔波,他隻想多殺幾個人,就算這些人是無辜的,但是同情心在他這裏早就已經被怒火吞噬。
時間不緊不慢的走着,長安皇城的西宮一角,外頭的老百姓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離得近的,也隻是看到昨晚亮了一夜的火光,還有隐隐約約的喊叫聲。
雞鳴了三聲之後,伴随着濃霧,天色漸漸的變得亮了起來,火把也全部都熄滅了,隻剩下李子木跪坐在地上,胸口插着那把光滑如鏡的泰阿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