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能活多久大王不用在意,多少都是天意,如果大王不能快些回師樓蘭城,喀喇汗國倒是會死的很快。”
霍賢變魔術一般的從袖子裏掏出一份文書遞給鐵心源道:“剛剛收到的,圖格裏勒伯克之侄阿伊莎之父阿爾普-阿爾斯蘭在西邊的曼齊克特大敗拜占廷軍,俘獲拜占廷皇帝羅曼努斯四世,拜占廷所屬哈比努大部分地區盡歸其手。”
鐵心源接過文書瞅了一眼皺眉道:“去年八月就發生的戰事,怎麽我們才收到消息?”
霍賢皺眉道:“太遠了,七個月之後能知曉已經難能可貴了,如果不是阿丹王看到了其中蘊含的危險,我們估計還是不會知道的。
洛曼努斯皇帝不知兵,卻要強行用兵,用兵卻不知道體恤軍卒,視軍卒如同牛馬,一支軍隊裏面,包含了十幾個部族的軍隊,甚至還有格魯吉亞野人。
每戰必用部族軍隊沖鋒,當部族軍隊死傷慘重之後,不滿的情緒就蔓延全軍,而羅曼努斯王卻帶着他的珍寶車,在後面醉生夢死。
當一個皇帝對自己軍隊的戰事都不再關心的時候,他不失敗誰失敗?”
鐵心源快速的看完文書長歎一聲道:“四天時間啊,百萬大軍就被人家攆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就算是一群豬,捉起來也沒有這麽快啊!“
霍賢背着手看着遠山歎息一聲道:“重點是阿爾斯蘭對羅曼努斯王的處置。
阿爾斯蘭問:“如果我被俘和被帶到你面前,你會怎麽做?”
羅曼努斯回答:“可能殺了你,或帶你到君士坦丁堡遊街示衆。”
阿爾斯蘭答道:“我的懲罰更重,我寬恕并釋放你。”
塞爾柱人打敗一支烏合之衆老夫并不擔心,唯有塞爾柱王釋放了羅曼努斯王這件事讓我非常的震驚。
大王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鐵心源再次歎口氣道:“意味着塞爾柱人有更大的要求,一個被俘的拜占庭國王不可怕,放棄一個國王的贖金換來拜占庭内亂的開始,這是非常劃算的一筆買賣。
既然拜占庭會内亂,塞爾柱人爲何不繼續經營西方?”
霍賢笑道:“如果塞爾柱人步步緊逼,拜占庭人就會團結一緻對外來渡過難關。
如果,塞爾柱人把目光放在東方,沒了塞爾柱的威脅,拜占庭就會暫時解除了危機,内亂自生。
塞爾柱人正好趁着這段時間來拔除國内禍亂的根苗。
撒迦的佛國就會首當其沖。
大王以爲到了塞爾柱人大兵壓境的時候,撒迦上師還會替喀喇汗與哈密國保守禍亂塞爾柱,刺殺塞爾柱四位王子的秘密嗎?”
鐵心源攤攤手道:“人是撒迦他們殺的,與我們哈密國何幹?
再說了,和塞爾柱有切身利益關系的人是阿丹,就算是倒黴,也是喀喇汗國先倒黴。
國家之間雖然講究唇亡齒寒,可是,坐山觀虎鬥才是首要選擇。“
霍賢笑道:“雄鷹埃米爾死在我哈密軍隊之手這不是一個秘密。
所以,塞爾柱即便是要對付我們,他也要考慮與我們作戰的代價。
老夫很擔心,喀喇汗國會率先倒戈,他們更大的可能性是聯合塞爾柱一起讨伐撒迦上師的佛國,最後找我們算賬。”
鐵心源嘿嘿一笑對霍賢道:“來了再說!”
霍賢狐疑的瞅瞅鐵心源道:“來了再說?”
“對,就是來了再說!”
“莫非大王還有老夫不知道的一些計劃?”
“不是我有計劃,是阿伊莎有計劃,喀喇汗國對塞爾柱的行動,早就不是最開始時候那麽簡單了。
不論是阿丹,還是阿伊莎,亦或撒迦這些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這個計劃被秘密執行了六年,如果這時候還不能做到自保,他們就活該身死族滅。”
霍賢沉吟片刻,覺得還是問清楚比較好,免得自己到時候無法配合。
“什麽樣的計劃?”
鐵心源笑道:“我僅僅知道這個計劃叫做“落日”其餘的阿伊莎并不願意多說,我也不想問。
阿伊莎告訴我這個計劃的名稱也沒有什麽好心思,在她的這個計劃中應該不僅僅是西方落日,她還想通過我們的手落大宋的太陽。”
霍賢搖搖頭道:“塞爾柱野蠻之人也,如何能與大宋相比。
他們的王死了就死了,換一個日子一樣過,換在大宋就麻煩了,哪怕是被人懷疑,世子也絕無登基的可能。”
鐵心源笑道:“相比登基,我更在乎婉婉的感受,給大宋皇帝養老送終,披麻戴孝最後讓喜兒登基是我這個女婿能做的,也是該做的。
至于弑君,在大宋還是不要做爲好,我自然不會答應她。
同時,也把這個消息傳給了大宋官家,要他小心提防來自飛鷹山的刺客,别讓他們得逞,免得把屎盆子扣在我們頭上。”
霍賢大笑一聲道:“此爲正途,老夫隻是擔心你這樣直白的禀告皇帝,會引來一些不好的想法。賊喊捉賊的策略并不是一個高明的手段。”
鐵心源搖頭道:“不是我直接說的,是婉婉親自修書給皇帝,我隻是提供了一些消息而已。
同時,我也告訴了喜兒,搬出皇宮,封閉鐵家宅院,搬進皇帝給的府邸,減少進宮的次數,即便要進去,最好由官家指定的侍衛宦官陪同進入,盡量的減少猜忌。”
霍賢點頭道:“這是最穩妥的法子,隻要平安無事就是最好的結果。
國與國之間無所不用其極,如何小心都不爲過,老夫以爲,古浪峽設立巡檢司,日月山也同樣需要設立巡檢司,如果可能,禁絕異族人從這兩地進入大宋的可能。”
鐵心源苦笑道:“那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還是命令許東升加強我們在喀喇汗的耳目力量,從源頭上來解決問題。
我不擔心遠道而來的塞爾柱軍隊,他即便強大,到了哈密國之後也隻是強弩之末。
哈密國整軍備戰七年,昔日青澀的軍隊如今已然變成了一支成熟的軍隊。
在這七年中,我們從沒有停止過戰鬥,熱兵器的使用手法日趨成熟,不說别的,僅僅是我哈密國擁有的三百多門火炮,就足以将任何來犯之敵轟成粉末!”
“這就是大王來了再說的精要之處?”
鐵心源笑道:“打仗而已,我哈密國怕過誰來?
之所以在關于大宋的事情上處處被人掣肘,無非是顧忌人心向背而已。
對于西方蠻夷我基本上沒有什麽顧忌!殺了也就殺了。”
霍賢笑道:“國雖大,好戰必亡!”
鐵心源無奈的搖頭道:“您每次非要把這種勸誡的話說上三遍麽?”
霍賢笑道:“這是老夫這個相國的職責,在大王志得意滿的時候要讓大王知道謹慎,在大王意志消沉的時候要讓大王昂然振作。
一國,一家,總要有一個頭腦清楚的人,這個人如果不是大王,就必須是老臣。
大王在涼州府的殺戮已經有些過分,不管殺的是誰,殺人本身隻是一種震懾的手段,過猶不及的道理大王應該知道,這一定會損傷大王的英名,累及大王在史書上的評價。”
鐵心源認真的道:“我甯願在史書上留下一段讓人膽戰心驚恐懼至極的評價,也不想跟我的嶽父一樣被身名牽累,最後導緻一生無爲。
事實上,一個大國就是用來讓敵人憎恨畏懼的,如果我們的君王受敵人愛戴和喜愛,這隻能說明這個君王不稱職。
另外,國相可能不知道,我很享受那種被敵人憎恨和恐懼的感覺……不如此何以彰顯本王的與衆不同。”
這一番談話被霍賢記在心上,後來被劉攽得知,小心的記錄在他正在書寫的《哈密志》一書中,被儒家诟病了整整千年。
後世對鐵心源的評價自然從一代開拓者變成了恐怖大魔王。
喀羅川的沒藏訛龐派來了使者……
富弼也親自擔任使者來到了哈密軍營……
兩者很不幸的在哈密軍營外面相遇了,然後,楊懷玉就毫不猶豫的充任了屠夫的角色,揮刀斬下了西夏使者的頭顱,還告訴使者的随從,殺人者乃是大宋楊懷玉是也。
富弼對楊懷玉的表現非常滿意,不過,他沒有進哈密軍營,派人送上禮物之後轉身離去。
鐵心源對他的不滿富弼有清醒的認知,他覺得在斬殺了西夏使者之後,鐵心源很難對他有好臉色,這個時候再去談判,結果隻會更加糟糕。
這個時候與其跟鐵心源在古浪峽扯皮,不如專心對付在喀羅川深受煎熬的沒藏訛龐。
西夏國已經風雨飄搖搖搖欲墜了,這時候正是百戰封侯的時候,将時間浪費在小小的古浪峽非常的不值得。
隻要哈密王班師哈密,手握過半西軍的他就會立刻發動對沒藏訛龐的進攻。
三月二十六日,風和日麗,鐵心源帥軍班師哈密,他這時候留在古浪峽的時間越久,就會在無意中幫助了西夏人。
六千就地征發的工匠民夫,與三千哈密騎兵開始在古浪峽重建關隘,這一次,鐵心源要的是一座堅固的石頭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