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壯從後宮出來的時候,隔着花園,看見大王正在接見什麽人,他們說話的聲音很低,聽得不太清楚,自然,金大壯也沒有偷聽的心思。
遙遙的朝大王所在的方向施禮之後,就準備離開。
尉遲文背着手從外面走了進來,少年人背手的樣子很難看,胸脯挺得高高的像是雞胸。
金大壯的官沒有尉遲文大,這家夥的俸祿八百石,比金大壯高了三百石。
同僚之間就沒有那麽多的講究,更何況他和尉遲文之間憂很多的公文來往,自然就非常的親切。
“老金,您還是别張嘴,那一嘴的大金牙我看的瘆得慌,我說你聽就好。”
尉遲文探出一隻手掌,牢牢地捂住了金大壯的嘴巴。
金大壯無奈的點點頭。
“昨晚,府裏捉到了兩個波斯刺客,被我拷問了一晚上,已經弄清楚了來龍去脈,同樣的刺客地牢裏還有十一個,準備交給你帶去挖礦,你收不收?收的話就點頭,不收就搖頭。”
金大壯一把拉開尉遲文堵嘴巴的怒吼道:“老子滿嘴的金牙招你惹你了,一上來就堵嘴。”
尉遲文嘿嘿笑道:“其實是老子見不得你的一嘴大金牙,總想着拔下來賣錢。
不說這些,那些人要不要?”
金大壯皺眉道:“可以往死了用的那種?”
“你要是用不死老子還不幹呢。”
“那就沒問題了,往礦井裏一丢,要吃飯就拿礦石來換,一輩子不出井都沒關系。”
免費的勞力對金大壯來說誘惑力很大,現在的黃金谷,表面的黃金已經快淘光了,那座山谷裏現在有大大小小的礦井四十餘個,最深的礦井足足有五十丈深。
挖礦自古以來就是一個辛苦活,三片石頭夾一塊肉,即便在安全措施極爲到位的後世,都免不了出現礦難,更不要說這個用鎬頭,釺子,大錘,籮筐挖礦的大宋時代。
礦山上的人手總是不夠用的,白天嘴裏銜着一盞油燈下了礦井,天知道晚上能有多少人安全回到井上。
黃金谷在地面上淘金子的人都是自己國家犯了罪的罪囚,至于下井挖礦石的人一般都是樓蘭一戰之後捉到的戰俘。
短短的一年多時間,送到黃金谷的一萬戰俘,現在就剩下不到六千人,害得金大壯不得不萬分珍惜剩下的這六千勞力,輕易不會處死,有了病,也會找大夫給瞧瞧。
金大壯最喜歡這種不用管生死的勞力,遇到礦井冒水,漏氣一類的事故,這些人是最好的探路者,免得礦井因爲一點死人的小毛病就廢棄。
帝國對黃金的需求沒有止境,黃金谷裏的每一個礦井對金大壯來說都是非常珍貴的。
“被你弄殘廢的不要,女人不要,瘋了的不要。”金大壯想了想,趕緊定下規矩,免得被尉遲文給坑了。
尉遲文高興地拉着金大壯的手道:“都是壯碩的漢子,女人你想要也不給,溫泉館還要呢,我這次下手很注意,沒一個殘廢的。”
“鐵棒她們什麽時候膽子這麽大了,連刺客都敢要?”
伊賽特人什麽德行,金大壯非常的清楚,别人是膽子小,那群人根本就沒膽子。
尉遲文拉着金大壯向狼穴走去,聽金大壯看不起鐵棒,鐵柱她們,不由得笑道:“既然你難得來一次清香城,不如晚上做兄弟的做東,請你去溫泉館洗澡。”
“去開封樓,溫泉館不去。”
“這是爲何?溫泉館裏的女人各個都是絕色。”
“隻能看不能碰,是天仙哥哥我也不去,再說了,那裏的女人都是糟了難的,欺負她們做什麽。
不像開封樓,隻要把白花花的銀子丢出去,就能看白花花的身子,大家都是生意人,兩不相欠。”
“原來哥哥喜歡這調調,小弟知道了,晚上就去開封樓,不過啊,不是兄弟說你,既然你知道溫泉館裏的女子都是糟了難的,你我要是都不去那裏了,你讓她們吃什麽……”
金大壯對自己的工作非常的負責,雖然尉遲文總是拿美女來誘惑他,他依舊一個個的檢查了那些刺客的身體狀況。
這一次還不錯,尉遲文多少還是一個講究人,不像鐵三百和許東升那兩個牲口,每一次都把黃金谷當成一個垃圾傾倒場,什麽樣的殘廢都敢丢過來。
大石城一戰之後,清香城百姓僅有的一點戰争焦慮症就完全消失了。
大石城裏的慘狀被那些回來的近衛軍一描述,大家都有些同情那些西夏人,畢竟,人家大老遠的跑來了,結果就被大王燒成了烤豬。
話是這樣說,開封樓趁勢推出一款烤豬美食,很快就風靡了清香城。
半大的小豬用香料腌制之後,再在表皮塗抹上蜂蜜,最後放進烤爐裏面烘烤,不斷烘烤三個時辰之後,紅光油亮的烤豬就出爐了,焦脆的豬皮,肥嫩的豬肉,即便是平日裏不吃豬肉的人,也忍不住買點來嘗嘗。
金大壯以前就屬于不吃豬肉的那群人,現在不一樣了,一整頭烤豬被他一個人吃了一大半,就這,還意猶未盡。
大大的喝了一口葡萄釀,把胳膊靠在二樓的窗台上瞅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對尉遲文道:“以前可沒有這麽些人。修築第一道城牆的時候,大王都要親自搬石頭。”
五大三粗的人傷感起來很惡心人,尤其是眼前這個挂着十斤金子當配飾的人。
尉遲文丢下手裏的豬骨頭,擦拭一下油光光的嘴巴朝下看了一眼道:“那道城牆還在,隻不過成了内城和外城的隔離牆,連城門都沒有了,就剩下一個空蕩蕩的城門洞子。
咱們哈密國變得很快,隻要一段時間不在清香城,回來之後你連路都找不到。”
金大壯又往嘴裏倒了一杯酒,醉眼朦胧的道:“這場仗我們一定會勝利是不是?”
尉遲文肯定的點頭道:“我們自然會勝利,這還用你說?”
金大壯哈哈大笑着朝一個紅衣女子招招手,那個梳着墜馬髻的女子就嬌笑着一頭紮進金大壯的懷裏,她早就注意這個滿身金子的人很久了,滿身金子的男人比尉遲文這個穿着青衣的年輕胥吏更招歌姬喜歡。
剛才如果不是裝作無意撅起豐隆的肥臀,這個家夥還不會動心呢。
尉遲文不習慣在青樓過夜,月上山巅的時候,他就離開了開封樓,面色陰沉,和剛才縱酒高歌的樣子判若兩人。
忙碌了大半天,金大壯沒有對他表現出任何的特殊親近之意,還在半醉半醒的時候總是嘀咕什麽,他是大王家的一條狗……
瞅着天上的明月,尉遲文苦笑一聲拍着厚重的城主府牆壁低聲道:“我的姐姐啊,王後就要回來了……”
趙婉身邊坐在胖乎乎的大兒子,懷裏抱着二兒子,張嬷嬷捧着哈密國新到的國書,她坐在高大的鳳攆上目空一切。
嚣張的氣焰即便是隔着七八道宮牆,依舊咄咄逼人。
她本來沒有這麽嚣張的,尤其是聽說契丹,西夏三路圍攻哈密國,她更是日夜以淚洗面。
昨天的時候,王安石回來了,她躲在父皇的皇座後面清楚地聽到了王安石對哈密國的全部論述。
王安石訴說哈密國見聞,整整說了四個時辰,從哈密國的形成到現狀,一直說到他對這場戰争勝負的看法。
當他說到哈密國大王鐵心源親自領兵在大石城陣斬了西夏悍将乞遇勃勃以下三萬人,哈密悍将李巧又在死羊灘與哈密悍将鐵五合力斬殺了秃發阿孤以下四萬餘衆。
不但在大石城制造了前所未有的一個死亡之城震懾西域各國,更是在死羊灘樹立的了一個龐大的京觀告誡西夏——敢犯哈密國者死!
王安石講述了四個時辰,父皇和重臣就聽了四個時辰,這中間沒有一人插話,更無一人質疑王安石話語的真假。
雖然戰争依舊在繼續,已經沒有一個大宋重臣再懷疑哈密國的軍事力量了。
趙婉趁着父皇休會的功夫,偷偷地從大殿裏跑出來,甚至沒有請示皇後曹氏,就命張嬷嬷帶着大批的銅錢進了皇宮,将十幾車黃澄澄的銅錢倒在後宮,告訴所有人,可以随便拿,暴發戶的嘴臉表現的淋漓盡緻。
既然溫柔懂禮,謙卑,溫順隻能換來所有人的懷疑,趙婉就決定,就放肆的嚣張一次,就當爲夫君大勝西夏祝賀。
“做好了,把腰闆挺直!”
趙婉還是對大兒子的坐姿不是很滿意,縮成一團的哈密王世子怎麽能彰顯他父親的赫赫雄風?
剛剛學會獨立說話的鐵喜嘴巴一癟準備哭泣,随即就看到了一個碩大的糖人,立刻坐直了身子,抱着那個大糖人饞涎欲滴。
母子三人觐見皇帝還不用提前通報,坐在錦榻上喝茶的趙祯瞅瞅女兒那一身咄咄逼人的大衣服皺眉道:“多少收斂一下啊。”
“父皇,我夫君陣斬八萬西夏悍卒。”
“喔,父皇已經知道了。”
“父皇,我夫君正在把契丹人打的節節敗退。”
“這個,父皇還不知道,契丹人敗了?”
“哎呀,遲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