鑲嵌了肥厚蜜餞的粽子自然是一道很多人都喜歡的美食,即便是鐵心源自己也喜歡蘸些糖霜吃一些。
一個端午節過後,西域人沒記住屈原,倒是牢牢地記住了粽子,端午節已經過去了,還有西域人買來糯米和蜜餞制作粽子給家人解饞。
清香城乃至哈密城直到偏僻的天山城,到處都是販賣粽子的小販。
女人想要拴住男人就要拴住他的胃,鐵心源覺得在民族融合這件事情上,自己就像是那個柔弱的女子。
自古情網之下多白骨,自己不妨多用用。
能做胡餅和羊肉的西域女子在清香城會被鄙視,能做一手好湯餅的西域女子,才會受到大家一緻的誇贊。
更有機會參加七哥湯餅店舉行的湯餅大賽,靠自己的手藝掙來幾枚銀币花花。
這一次的大賽讓很多宋人,漢人的巧手娘子恨得牙齒都癢癢,眼看着那些肮髒的胡人婆娘做出一碗碗粥一樣的胡餅都能混到一枚銀币,起的捶胸頓足。
七哥湯餅店打着面對胡人開發湯餅的旗号,把所有天天吃湯餅的漢人,宋人女子,隔絕在賽場之外。
也不知道哈密有錢人是怎麽解讀七哥湯餅店這種做法的,反正,七哥湯餅店第一屆湯餅大賽落下帷幕之後,市面上就出現了無數關于食物的大賽,不論是包子,餃子,馄饨,米飯,粥品都出現了同樣的大賽。
這些大賽要比試的項目沒有一個是胡人原本的食物。
這事也說得通,畢竟胡人自創的食物畢竟太少了,除掉羊肉之外,就剩下胡餅了,或者還有一點酸不拉幾的奶制品。
鐵心源覺得摧毀胡人原本的食物應該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隻要官府稍微做一點手腳,哈密國的胡人食肆裏面就見不到客人了,這樣的情況隻要堅持上一年兩年,就連胡人自己都會根據市面上的食材來安排自己的飯食,最終忘記掉那些粗陋的西域食物。
黑陶從來都是西域人主要做飯工具,西域人用陶器制作飯食的曆史可以追溯到史前。
現在,黑陶作坊接到了軍方大量的訂單,要開始燒制瓷罐子,作坊要升級換代,就不再燒制黑陶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口口鐵鍋,從大到小應有盡有,式樣美觀不說主要是哈密的鐵鍋是送的,每家每戶一個……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豬肉成爲哈密價格最昂貴的肉食……
宋人,漢人家的主婦在籃子裏放一條豬肉,就能對自己的胡人鄰居吹噓好久。
到了最後,貴人家才吃豬肉,沒錢的窮鬼才吃羊肉已經成了一股風潮。
這股風潮過後,最直接的反應就是街市上多了無數豬肉攤子……
豬肉出現在哈密市場上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歡喜者有之,咒罵者有之,撕打咆哮者也有,無論如何,一頭頭被挂在鐵鈎子上的豬肉,還是被喜歡吃豬肉的宋人,漢人一搶而空,當然,購買豬肉的其他族人也不在少數。
尤其是清香城的七哥湯餅店一口氣推出二十六道豬肉菜肴之後,更是把這種瘋狂推到了極點。
以前的時候,七哥湯餅店也有豬肉菜肴,不過落實在小二的嘴上和菜單上,喜歡的人自然可以放心大嚼,不喜歡的自然避之千裏之外。
西域人是不在乎的,饑餓的時候他們連老鼠都吃,就别說這麽大的一塊肉了,契丹人和西夏人,吐蕃人自然是無所謂的,他們不喜歡吃豬肉的唯一原因,就是以前沒吃過,還不知道這種充滿油水的肉有多麽美味。
回鹘人對這個東西也沒有太在意,西域沒有這個東西,也就沒吃過,既然是食物就能在市場上售賣。
真正爆發的是來自大食和波斯的商賈……隻是,哈迷官方是不理睬這些人的,他不喜歡,可以不吃。
既然東京街市可以把豬肉堆成山一樣的售賣,在清香城就不該有什麽問題。
那些大食人和波斯人習慣性的以爲清香城是一個西域城市,既然是西域城市就不該有這東西。
大食人拉胡爾是不在乎的,早就習慣了吃七哥湯餅店的湯餅,對于這種食物他非常的喜歡。
一大早吃一碗肉絲面對他來說是莫大的享受,居住在這座城市已經兩年多了,早就習慣了這裏的美食。
拉胡爾同時也信奉天神,在他看來,天神高高在上,和自己吃什麽東西沒有任何相幹。
大家靜悄悄的吃就是了,隻要不告訴天神,應該沒有任何的問題。
這是切身的體驗,他就連續吃了兩年多的豬肉,除了身體變得更加肥碩之外,沒有别的毛病……
鐵一和鐵二他們很喜歡吃豬肉,因爲身體原因,他們的牙齒不是太好,一鍋肥糯的紅燒肉,确實比生硬的羊肉更容易消化。
就這樣,鐵心源愉快的看到雪山下的漢人飼養的第一批肥豬被清香城裏的人消耗的幹幹淨淨。
王安石是一個冷眼旁觀者,他自然看清楚了鐵心源要幹什麽,他隻是不明白鐵心源爲什麽不從通婚這個民族融合大殺器下手,而是選擇了胡人的廚房下毒手。
這沒道理。
“是沒道理啊!”鐵心源長歎一聲丢下吃幹淨的豬骨頭對尉遲文道。
“鬧事的大食人被抓起來打了一頓闆子之後就消停了,現在,賣豬肉的地方沒人鬧事了。
屬下以爲飲食習慣用不着這樣刻意的去引導……”
“你認爲這樣做沒有用?或者說你認爲我應該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即将到來的契丹人身上,而不是在國内瞎折騰?”
見尉遲文闆着臉不回答,鐵心源就幹笑了一聲繼續道:“民以食爲天!仔細想想這句話,然後再來和我說你的想法,我做最後的評論。”
“如果百姓們都問爲什麽要這樣做的時候,我們怎麽回答?”
鐵心源思考了一下道:“就告訴他們,這是人們從貧窮走向富裕必須要經曆的一個過程。
一群,哈密百姓窮困不堪,隻要能吃飽就是上天庇佑了,這時候我們沒有選擇食物的餘地。
現在,我們富裕了,富裕的人就該有配的上他财富的食物,現在我們喜歡吃肉,當我們有一天吃膩了肉之後,就開始吃蔬菜和水果了。
當然,這是一個期望,現在,我們個人擁有的财富已經超過了宋國,沒理由不吃更好的食物。”
尉遲文砸吧一下嘴巴道:“理由很強大,可是不能讓所有人信服。”
鐵心源擡頭瞅瞅尉遲文道:“那就告訴哈密人,他們平均壽命隻有二十一歲這個事實,告訴他們,之所以有這樣的生命災難,除了戰争之外,就是因爲食物不夠精細帶來的疾病造成的。”
“這還是欺騙……”
尉遲文話音未落,就被鐵心源強橫的打斷了:“這是事實,你隻要看看戶籍司整理出來的文書,就會發現,我們哈密如今的平均人口年齡隻有二十六歲!
向前推五年,他們的壽命隻有二十一歲,甚至更少,是我們庇護了所有人,讓他們的生命得以延長,如果戰亂依舊,他們的壽命永遠隻有二十一歲!
聽明白了嗎?如果聽明白了,就把我的話轉告給王安石,他再次要求見我了。”
尉遲文小心的問道:“您爲何總是不願意見王安石?他現在很平和。”
鐵心源搖頭道:“早見王安石對我們沒有半點好處,相反,隻要我們兩人相見,就到了哈密和大宋正式談判的時候了。
王安石對我們哈密了解的不夠透徹,不夠明白,他還不明白我們哈密國真正的實力所在。
和這樣的王安石談判,我們會處在不利的地步,等王安石徹底了解哈密國,并且對哈密國有一個客觀的看法之後,我們的談判才能平等的進行。
這樣對誰都有利。”
尉遲文是鐵心源和王安石交流的一個傳聲筒,對此,王安石是默認的。
他沒有狹隘的認爲鐵心源不見他就是看不起他,相反,他認爲這是鐵心源對他的尊重,他能自由的出入哈密任何地方,調閱任何卷宗,見任何人,參加任何會議,這完全說明,鐵心源正張開了胸懷,讓他好好地看看一個沒有任何隐瞞的哈密。
國兩人不見則已,隻要見面了就到了見分曉的時候了。
上次鐵心源準備在見過白馬,乞顔兩部之後見他,最後被王安石拒絕了,既然已經得到了答案,不見也罷。
比通婚更好的民族融合法子就是改土歸流,所謂的改土歸流,是哈密國正在實行的一項國策,鐵心源以蠻橫至極的手段剝奪了胡酋對族人的統治,改派那些從大宋流徙過來的官員來管理,讓那些胡酋統治下的人從奴隸變成自由民。
得到解脫的胡酋奴隸,天生就對哈密國王有一份崇敬之心,這也是哈密國這個國家雖然是由不同種族生生揉捏成的一個國度,卻沒有發生大規模民變的原因。
同時,王安石也從霍賢那裏的絕密文書中看到另外一種壓制異族的法子,即便是他,看了之後也恐懼的渾身發抖——那就是殘酷到了極點的減丁滅戶。
王安石之所以會疑惑,就是出于此考慮,既然哈密國已經擁有了一輕一重兩種手段,爲何還要向胡人的廚房下毒手,他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