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貴族們很喜歡看鬥獸。
人和野狼搏鬥,人和大蛇搏鬥,人和豹子搏鬥,至于要看人和獅子,尤其是雄獅搏鬥,就要看身份夠不夠了。
清香城裏不允許有這東西,主要是鬥獸場不符合鐵心源的觀念,盡管鬥獸場非常的賺錢他也非常的不喜歡。
鬥獸場這一套其實是從羅馬傳過來的,現在的鬥獸場面雖然堪稱熱鬧,卻沒有辦法和古羅馬鬥獸場較量,那才是萬人空巷的運動。
鬥獸場的角鬥士,其實沒有傳說中那麽風光,隻要是人,就沒人喜歡把自己和野獸放在同一個等級上較量。
要說最喜歡鬥獸的國度莫過于塞爾柱,而鬥獸産業最發達的城市莫過于撒馬爾罕。
鬥獸業的興起,讓塞爾柱國的高階武士層出不群,畢竟,隻有在鬥獸場,才能把一個武士的所有潛力都壓榨出來。
高階武士參與的鬥獸或許還有一些看頭。
那些利用死囚和欠債人來當噱頭的鬥獸場,恐怕隻有一些心理變态的人才會喜歡。
他們喜歡看人在絕望中被野獸撕成碎片的樣子,從而來滿足自己那些嗜血的欲望。
大雷音寺的寺廟很新,底下的根基卻非常的身厚,這些年,大雷音寺進行了史無前例的擴張,他們卻從未顯露出資金緊張的狀态。
不說别的,僅僅是大雷音寺大殿頂端上的那隻黃金鑄造的孔雀度母,耗用的黃金就不少于五百斤。
眼看着那隻孔雀度母像在外面接受風吹雨淋,電閃雷劈鐵心源不止一次的勸告薩迦活佛不要那麽的糟蹋黃金,如果大雷音寺的黃金實在是多的用不完可以……
朋友間關系越是親近,說話的方式就越是像放屁,撒迦自然不會理會鐵心源那些毫無意義的廢話。
紅衣喇嘛的地位很高,至少在大雷音寺裏很高,每天清晨大鍾響起的時候,就有很多紅衣大喇嘛從自己的房間裏出來,站在雷音寺的平台上做早課,非常的壯觀。
每一個紅衣大喇嘛都有獨自建廟,講經的能力,身爲開山怪,他們的武技和智慧是成正比的。
說起來很丢人,諾大的一個哈密國,高手就兩個,一個是孟元直,一個是阿大。
這兩個人誰來充當鐵心源的護衛都不合适,鐵一,鐵二的身子已經垮掉了,雖然不再惡化,卻已經過了掄刀子作戰的時候,大部分職權已經變成文官了。
孟元直,阿大的武功很高,可是張直,鐵三百,拉赫曼這些人的武功又很差,至于冷平,王胄他們都是标準的軍官,可不是當護衛的好手。
多年以來,就培養出來包子,這家夥根本就是一個肉盾,讓他去保護母親和趙婉還差不多。
這樣一來,鐵心源身邊就找不到一個合适的護衛了,這一次全國性的大比,就是爲了找幾個功夫高手。
一個國家的風向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其實就要看國王的喜好了。
以前的時候齊國國君喜歡擊劍,鄉野中就有無數的惡鬥而死,齊國的武風大盛。
以前楚國的國君喜愛腰肢纖細的美女,楚王的後宮就多了很多餓死的妃子。
現在,哈密國的國王忽然喜歡武力強大的武士,所以,清香城裏就樹立起來了六個高大的擂台,每日跳上擂台比武的武士不下一百人。
鐵心源其實不喜歡這種大張旗鼓的招攬手下,他更多的時候喜歡任人唯親,隻是現實很殘酷,不得不這樣做。
能在穆辛這種喜歡偷襲暗殺的人手裏苟活至今,鐵心源自己都覺得僥幸。
穆辛這一次斷然離開還有救援機會的軍隊,很可能是已經覺得自己先前用大軍來威脅哈密的事情不可能成功。
再加上阿丹毀掉了他所有的退路,自知無望的穆辛就做出連這個瘋狂而無恥的決定。
于是他就帶走了軍隊中最善于作戰的武士,把那些普通的軍隊留在樓蘭城下,任其自生自滅。
可以這樣說,在穆辛看來,鐵心源的性命遠比他麾下幸存的六萬多大軍重要得多。
鐵心源知道,隻要穆辛還有一口氣在,他們之間的戰鬥就不會停止。
兩個偏執狂之間的戰鬥隻會有人記得什麽時候開始,卻不會有人知道他會在什麽時候結束。
一片雲不得不去距離他最近的胡楊地城市,因爲他的胳膊摔傷了,過了好一陣子都不見好,估計是傷到了骨頭,隻有找胡楊地裏的大夫幫自己看看。
他走了兩天之後就來到了胡楊地,這裏有一座新城已經矗立在他面前了,名字就叫做胡楊城。
他記得自己走的時候這座城正在修建,沒想到半年過去,這座城已經可以使用了。
胡楊城非常具有宋國的風格,高大的城門樓子,綿延到沙漠邊緣的高大城牆,将這裏的百姓完全圈在城池裏。
城外就是大片的胡楊林,和一望無際的田野,一條大河從胡楊地穿越而過,在沙漠的邊遠繞了一個圈子,然後就一頭紮向茫茫的戈壁灘。
戈壁灘上已經有一個巨大的湖泊正在形成,估計用不了多久,胡楊城的邊緣就會有一個真實的湖泊,等到河水灌滿湖泊之後,就會自己尋找低矮的口子,繼續向前流浪。
一片雲不記得這裏爲何會有一條大河,胡楊地以前有河流穿過,不過,那條河叫做哈密河,距離胡楊地還有六十多裏地就拐彎了,直奔地勢低矮的大雪山,最後流進浩瀚的巴裏坤湖。
哈密對他來說以及變得非常陌生。
自從被鐵心源從地牢裏面放出來,這種陌生感就已經出現了。
原本是荒漠的地方,變成了一座繁華的城市,原本是空無一人的湖泊,現在變成了著名的魚米之鄉。
清香城,和哈密城給他留下的印象最深,他努力的想要找到這兩個地方那個昔日的影子卻怎麽都找不到。
就像眼前的這條河流,他都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
因爲有戶籍,所以他進城很容易,用兩隻羊羔的代價找人看了胳膊。
胳膊沒有大礙,隻是脫臼了,時間有點長,大夫幫他接上骨頭,給了他一包藥就把他打發了。
站在人來人往的街市上,一片雲感覺喘不上氣,匆匆的離開了胡楊城,看到了一望無際的田野,他才感到胸肺間一片舒暢。
“狼就不該走進羊圈裏。”
一片雲安慰了自己一句,檢查一下自己購買的東西,取過一瓶酒喝了一大口,這才拍馬走向遙遠的西海固。
“西海固,我的家喲……“
一片雲就這樣一路喝酒一路歌的向地勢險惡的西海固走去,他決定以後如果沒有什麽極爲特殊的事情,他就不想離開西海固裏,那裏有一座宏偉的城堡,很适合充當自己的墳墓。
這一路很平安,春日食物和飲水的匮乏,讓饑餓的猛獸也遠離了西海固。
遍地溝壑的西海固,一片雲實在是太熟悉了,即便是閉着眼睛,他也不會走錯路。
那條被毀掉的坎兒井現在成了一條很不錯的路,走在這裏面,雖然昏暗了一些,卻能避開讨厭的沙塵,隻要有風,西海固就不缺少沙塵。
走了一半的路,一片雲就停下了腳步,因爲他在坎兒井裏看到了一隻死去的獒犬。
他認識這隻獒犬,腦袋上的那一撮子白毛非常的清晰,如今,它的後腰上插着一枝羽箭,屍體已經僵硬,至少死去一天了。
羽箭是大食人特有的大食人的弓箭,隻看一眼扁平的箭頭一片雲就非常的确定。
這讓他想起胡楊城城門口貼的那些懸賞告示來,如果按照那上面說的,哈密國并非如同表面上顯示的這樣平安。
這隻叫做大傻的獒犬一片雲很喜歡,雖然這家夥很多時候都是呆呆傻傻的,卻最受一片雲喜歡,隻要一片雲坐在皮毛堆裏曬太陽的時候,這隻傻狗就會趴在他的腳背上幫他暖腳,很貼心。
現在,這隻狗斜躺在地上,大嘴上滿是血污,腦袋還沖着前面。
這不難理解,這隻傻狗一定是遇到襲擊了,然後就想跑來找一片雲,告訴他城堡裏出事了。
一片雲發現自己的白色的頭發無風自動,他能感受到自己胸膛憤怒的快要炸開了。
他抱起了那隻傻狗,把它放在馬背上,決定帶着它去看看到底是誰傷害了它。
至于危險這回事,一片雲早就不在乎了,任何危險都沒有鐵心源的地牢裏危險。
有這碗酒墊底,一片雲認爲這世上沒有什麽事情能讓他驚訝和恐懼的了。
山魈不會有事,城堡破爛不堪,山魈有足夠多的地方躲藏,在自己出現之前,山魈一定會把自己保護好的。
坎兒井的出口,當初被鐵心源給炸塌了,不熟悉這裏的人不可能找得到出口。
因此,一片雲就可以站在坎兒井的出口位置上,透過一個個的小洞,仔細的觀察山谷裏的情況。
山谷裏多了很多匹馬,很多匹駱駝,他放養在山谷裏的羊,隻剩下十幾隻了。
其餘的都變成了肉幹,挂在城堡的入口處,羊皮也被一張張的貼在鹽堿地上,白色的羊皮中間,還有一張純黑色的狗皮。
隻是看了一眼,一片雲就明白,自己養的四條獒犬,已經死了兩條。
看着破敗的城堡裏進出的黑衣武士,一片雲覺得他應該把這些人皮剝下來,晾曬在砂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