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騎兵的沖鋒,阿丹哈哈大笑,手裏長刀不時地将羽箭格擋開來。
見紮素竟然朝自己沖殺過來,不由得獰笑道:“一年未曾殺人,你竟然也敢向我伸刀子。”
說完話,探手捉住一枝羽箭,手心用力,那支羽箭就被他生生的單手折斷。
丢棄了羽箭之後,阿丹也催動戰馬,迎着紮素沖了過去。
紮素見狀,大叫一聲硬着頭皮就沖了上去,兩柄鋼刀僅僅交鳴一聲,就被戰馬帶的錯開。
紮素的頭盔被砍掉,腦袋卻很完整,這讓阿丹暴跳如雷,按照他以前的水平,這一刀應該枭首的。
騎兵作戰就是這樣,錯馬開來,再相聚就很難了,阿丹咆哮一聲就揮舞着長刀殺進了騎兵群。
戰馬狂飙,一路上殘肢斷臂亂飛,借助戰馬的力量,即便是一柄鈍刀子也能變得削鐵如泥,更何況阿丹的彎刀乃是軍中最好的烏茲鋼刀。
将軍和小兵的差别其實就在一身裝備上,亂軍之中,沒有幾個人能防備得住全方位的偷襲。
将軍的铠甲好,砍一刀隻有條白色的印痕,小兵的皮甲單薄,一刀下去,順勢一拖,彎刀能把人砍成兩截。
這些人似乎已經知道今天的重點狙殺的對手就是阿丹,很多人不再理會自己的對手,反而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阿丹身上,即便阿丹兇如悍獅,也毫不退縮。
阿丹不在乎,甚至有些歡喜,哪怕對方嗷嗷嗷地沖過來,好幾個人将他圍在中央,他也能夠用更快的速度,更熟練的技巧出刀格擋,然後退步,與戰馬結成一體,跳出包圍圈,反手再飛快一刀斬殺一人。
就這樣不斷消耗着,遊走着,一個一個的騎兵被他不斷擊殺,可沖過來的騎兵如同添油戰術一樣不斷撲入戰圈,好似永無止境。
最初的時候,阿丹應付的很吃力,可是時間久了,他生澀的身形就逐漸找到了一些感覺,這些感覺最終化作技巧展現出來,讓他在亂軍中顯得更加兇悍,而這些感覺在平時的時候是苦思冥想不出來的。
因爲實戰與空想根本就完全不一樣。
隻有在戰鬥中才會迅速掌握和領悟。
這些小小的技巧和感覺讓阿丹的戰鬥漸漸變得輕松起來,畢竟他要面對的隻是一些身披皮甲的小兵,這些貧窮的騎兵在大戰中,就是炮灰一般的存在。
可是,小兵太多了,似乎怎麽也殺不絕,嚎叫聲此起彼伏,也不知道還剩下多少。
阿丹隻能聽得到慘叫在斷斷續續地響起,分不清是自己人的還是敵人的。
一千騎兵要包圍五百人,這本身就有難度,在沙丘上别看阿丹說的輕松,實際上,想要包圍五百騎兵,沒有三千騎兵很難做到。
其他地方怎樣?圍困是否被攻破,阿伊莎是否被攻擊?人是否有傷亡?
阿丹已經全然顧不得了,滿腦子都是殺殺殺!
殺得興起,隻覺得前後左右都是敵人,腳下都是污血和屍體,什麽計謀,軍陣,全然忘了!
在亂軍之中,根本就沒機會去想這些事情。
他根本不敢浪費半點力氣,所以隻能用左手始終保持擎盾狀态,右手裏的彎刀則是盡可能的避免大力劈砍,盡量催動戰馬讓自己的身體移動,用移動來規避傷害并迅速展開反擊!
但即便這樣,随着時間一點點流逝,他身上的傷口也在一條條的增加!
得虧他一直用臂盾護住要害,手中的彎刀也總是能先一步擊殺圍困他的騎兵,再加上他自身铠甲的防禦屬性不錯,就這樣周旋,躲避,突進,滅殺,周而複始,越來越熟練,越來越簡單有力快速!
即便是偶爾冒出來的黑甲騎兵,他都可以在瞬間配合臂盾格擋然後将其一擊擊殺!在這整個擊殺過程裏,阿丹感覺自己似乎完全升華了。
昔日在回鹘軍中大殺四方的感覺正在回歸,昔日彪悍的如同猛獸一般的阿丹也正在回歸,右手中的彎刀也仿佛成爲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雖然他的身體越來越疲勞,可他的意志卻是越來越清晰,甚至随着時間的消逝,他的胸甲被鏈子錘砸裂,大腿上中了一箭,雙手雙腳如同灌了沉重的鉛塊,仿佛一陣風就能将他從戰馬上吹下來。
但是,仍舊沒有一個黑甲騎兵能夠摘取這最後甜美的勝利果實,它們一個個的沖過來,但總是會被盾牌擋住,然後在一瞬間,那把彎刀精準地劃過它們的咽喉,或者是刺入心髒,絕不拖泥帶水。
在這一刻,阿丹覺得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似乎分開了,靈魂在頭頂飄蕩,身體在下面厮殺,他好像能夠看清自己的每一個動作,并且能知曉自己該如何用最省力的發子與敵人作戰。
當他用盡力氣砍倒眼前的騎兵之後,眼前猛地一空,面前再無敵人。
阿伊莎就站在不遠處,手裏握着一張弓,弓上搭着一支箭,其餘的戰士,也圍了一個大圈子,同樣握着弓箭爲自己壓陣。
突然間,阿丹明白自己爲什麽會這樣勞累了,明明自己的兵力占優,他這個主将還累的跟狗一樣。
阿伊莎帶着其餘騎兵,将剩餘的黑甲騎兵包圍起來,沒有參與戰鬥,而是把剩下的敵人統統驅趕到他的身邊,讓他不停地戰鬥。
阿丹劇烈的喘息着,血水順着铠甲的邊沿彙成血柱滴落在地上。
戰馬的鬃毛下面,一樣血流如注,好在這些血大部分都是敵人的。
阿伊莎驅馬過來,掏出手帕幫他擦拭臉上的血迹,阿丹苦笑道:“再來三個敵人,我必死。”
阿伊莎笑道:“你不會死的,當你戰鬥到極緻之後,我會跟上的。”
“紮素在哪?戰死了?”
“沒有,将領永遠都比小兵活的時間長,他受傷了被我們活捉了。”
阿丹吐了一口血唾沫道:“既然他沒有戰死,那就說他不想死,我們可以進入蘇米加爾神廟去欺騙那個一根筋的古爾丹了。”
阿伊莎笑道:“重要的是兵不血刃。不能驚動博克圖,否則,你想拿到喀喇汗國的軍權這事就存在變數。”
阿丹身上的血迹根本就擦拭不完,所以阿伊莎擦拭了兩下就放棄了。
紮素被捆的非常結實,手腳被綁在一起然後再翻過來仰面朝天,他就隻能以一種極爲艱難的姿勢看着藍天。
阿丹站在他身邊的時候,铠甲上的血珠子就不斷地跌落在他的臉上,這讓他更加的驚恐。
“紮素,說吧,最好一個字都别瞞我,這樣的話,我會給你一個痛快,并且讓你的家眷知道你是戰死的。
這是我能給你最寬大的條件。”
紮素張嘴哀求道:“塔利班,饒我一命吧,這事說到底是您和智慧之王之間的糾葛,與我無關,我隻是一個戰士,如果您獲勝,我會效忠于您,現在智慧之王有優勢,我自然要對智慧之王效忠。
對我來說,您與聖王都是我的主人。“
阿丹點點頭道:“這話有道理,你我之間确實談不到誰背叛誰。
現在告訴我,你和古爾丹之間交接任務的信物和方式,然後你就可以安心的去死了。”
紮素不死心繼續哀求道:“塔利班……”
阿丹不等他說完,就重重的一腳踩在他的胸膛上道:“别說廢話。”
紮素的手腳像是斷掉一般痛苦,不由自主的慘叫起來,阿丹若有所悟的收回大腳。
紮素才絕望的道:“古爾丹隻看我的臉,他是一個蠢人,他隻看我的臉。隻要我的臉出現在神廟入口處,他就會打開石門,放我們進去。”
阿丹皺眉道:“你的臉?”
紮素連忙點頭道:“是啊,我的臉……”
“阿丹,不要聽他胡說八道,從他身上搜出來了穆師的令牌,問問他這個令牌的使用方法。”
阿伊莎的聲音從沙丘後面傳來,很輕柔。
阿丹搖搖頭,對紮素道:“你也聽到了,阿伊莎很聰明,别人想騙她都是徒勞的。”
阿丹說着話,染血的彎刀就橫在紮素繃的緊緊的大腿上輕輕地一拉,紮素的大腿上就多了一條細細的血線,很快的由于是仰面朝天那條血線很快就變成了一條張開的血口子,傷口變的肌肉被撕裂開來,逐漸變成了一個張開的嬰兒小嘴一般。
“紮素,說吧,我知道你對我老師的忠心沒到那個份上,說出來我幫你解脫。”
痛苦讓紮素崩潰了,他慘叫着道:“把令牌給古爾丹,把令牌給古爾丹,他就會打開大門,迎接你們進去,古爾丹隻認令牌不認人。”
阿丹笑道:“早說不就完了,至于受罪嗎,現在,我要帶着令牌去找古爾丹。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會忘記這裏發生的事情,你的家眷就能活下去。
如果你敢說謊話,一旦我失敗了,我會把你的家眷販賣給柏柏人。”
“塔利班,我沒騙你,饒了我……”
阿丹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一刀切開了紮素的咽喉,抓了一把沙土擦拭一下血迹,然後就來到了沙丘後面。
“沒有羊皮卷……”
“古爾丹認識字嗎?”
“哦,我忘記了,那家夥總是一個人蹲在角落裏啃羊腿,他好像永遠都在吃,卻怎麽都吃不肥,人家都叫他食屍鬼,阿伊莎,你還是不要見那個家夥爲好。
我有時候都分不清他到底是人,還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