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漸現在整日裏圍着趙婉轉悠,已經拿出保衛皇帝的那一套了,他甚至通過大宋的密諜傳給皇帝一份公文,要求皇帝派幾個真正的高手過來。
鐵心源不知道誰是大宋的密諜,趙婉知道,她想告訴鐵心源,卻被鐵心源給拒絕了。
這是趙祯給閨女鋪的一條退路,沒必要知道。
鐵心源不論多忙,總要陪着趙婉吃飯的。
現在吃一頓飯很麻煩,廚子做飯的時候會有一個小太監死死的盯着,做飯的材料隻能來自兩個地方,一個是王柔花的菜園子,另一個是王漸專門采買來的。
王柔花的菜園子裏的東西自然是用新鮮的,至于采買來的東西都要在狼穴裏面放一天,頭一天率先享用到的不是鐵心源和趙婉,而是王漸手下的五個小太監。
隻有确定這五個小太監平安的過了一天之後,剩下的東西才會上鐵心源和趙婉的餐桌。
就這,還是鐵心源極力争取來的,趙祯吃的東西都是放了三天之後的東西,隻要一想到趙祯的食物,鐵心源就不寒而栗。
看着王漸戴着老花鏡一粒,一粒撿米鐵心源就覺得難過,還沒上前勸阻,王漸就得意的晃晃手裏的老花鏡道:“好寶貝啊,老奴兩年前眼睛就花了,沒想到戴上這東西,眼前居然變得清明一片。
大王,今年給官家的貢品,這東西絕對不能少,官家還耳聰目明的用不上,可是,龐籍,包拯這群人已經不成了,聽說龐籍現在已經看不了小字的公文,還特意雇人重新将州府送來的公文抄成大字。
有這東西,他們一定很喜歡。”
說完又歎了一口氣道:“小王子想要進大内,終究越不過這群老臣,能彌合一下關系就彌合一下,隻要不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小王子總有成爲大宋皇帝的一天。”
鐵心源搖搖頭就走了,他其實很是想不明白,按道理說自己才因該是最着急上火的那個人,結果現在全變了,不但孟元直是這樣,現在,連王漸都已經走火入魔了。
大宋的宗族觀念強大的如同一座鐵山,趙家的江山就該趙家人來繼承,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即便是趙祯自己也沒有權力把趙家的江山送給一個表面上姓趙,實際上姓鐵的一個孩子,即便這孩子有趙家一半的血脈也不成。
母親曾經和自己說過關于姓氏的事情,她認爲,如果孩子能夠繼承大宋江山,姓豬她都不反對!
王漸通過張嬷嬷隐晦的向王柔花暗示過,對這個事情,她也是極有熱情的。
歐陽修已經在房間裏等了鐵心源好一陣子,看不出有半點的急躁,自斟自飲的很有一股子閑雲野鶴的味道。
見鐵心源進來了,就笑道:“孟元直沒必要總守在老夫身邊,這會辱沒了大将軍。”
鐵心源笑道:“我沒有大将軍的本事,如果有,我會親自去您的身邊當書童。”
歐陽修呵呵一笑,對這些話并不上心,敲着桌面道:“這是一件壞事,也是一件好事。”
鐵心源重新給歐陽修斟滿茶水道:“先生準備如何處理那些重新來到白石縣哀求入籍的人?”
“首惡斬首示衆,餘者由官府看押遊街示衆,永爲勞役,一生不得解脫,以爲後來者戒!”
“清香城?”
“清香城不妥,會被這裏的百姓撕成碎片,隻能在回鹘人中宣揚,讓每一個人看到他們的下場。
原本老夫就準備找出一些不安分的人出來當樣子,現在有了現成的,就不勞老夫費心。
亂世總要用重典的。”
“因公而死的李大可那些人如何撫恤?”
歐陽修笑道:“恩出于上,老夫不便多說。不過,老夫相信大王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鐵心源從桌子上的文書堆裏翻出一份文書遞給歐陽修道:“這是我昨日拟定的撫恤條例,先生看看可有不妥之處。”
歐陽修取過文書道:“如果大王同意,下灣鎮叛民老夫就按照方才說的去處置。”
鐵心源笑道:“這是民政,相國已經拟定了章程,自然以相國的意見爲先。”
歐陽修朝鐵心源抱抱拳,走了兩步又回來了,有些讪讪的道:“如果哈密将作監還有多餘的老花鏡,老夫想讨要三五件,有些老友患有眼疾,讀書極爲不便,而這些人一日不讀書就生不如死。”
“極品藥玉雖然難得,先生想要還是不難的,本王已經派人送到府上十件供先生當做伴手禮。
一旦将作監徹底突破頂級藥玉的技術難關之後,先生想要多少都有。”
歐陽修呵呵笑道:“如此,就多謝大王厚賜。”
送歐陽修出門,鐵心源就看見了孟元直,這家夥穿着一身捕快的衣衫,正無聊的站在門外嗑炒熟的甜瓜子,見歐陽修出來了也不和鐵心源打招呼,跟在後面亦步亦趨,總不讓歐陽修離開他三尺之外。
“夫君,歐陽先生向您讨要東西了?”
歐陽修剛走,趙婉就挺着大肚皮出現在鐵心源的書房裏,她總喜歡躲在門外偷聽,也不知道這習慣是從那裏帶來的。
“哎呀,沒有特意偷聽你們談話,我肚子太大,張風骨要我一天多走動,不小心走到你書房外面聽見了那麽一兩句,您說,歐陽先生既然張了口,以後還會不會再要要東西?火兒他們可是連藥玉鏡子都弄出來了,裏面的人影清晰地有些吓人。”
鐵心源苦笑道:“你夫君這個大王當得悲慘,人家帝王害怕臣子讨要東西,你夫君這個大王生怕别人不要。
既然歐陽先生已經開口了,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這是一個好現象啊。”
趙婉笑道:“哈密總有讓他們東西的東西,現在是藥玉眼鏡,後來就是藥玉鏡子,再後來天知道還有什麽,等到了最後,他們就會認爲哈密是一片寶地,再也割舍不得,那時候,就該是我們的孩子出馬的時候了。”
鐵心源瞅着趙婉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模樣打趣道:“我們這輩子的生活才開始,你就準備靠兒子生活了?”
趙婉仰面朝天學着奸臣的模樣哈哈兩聲,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封信朝鐵心源晃晃道:“你這個負心漢,一個人留在哈密風流快活,卻忘了你在内地還有一位委屈的紅顔知己。
人家聽說你這裏已經打開了通往西域的商道,派人穿過瀚海來找你了!”
鐵心源皺眉道:“紅顔知己?誰啊?”
趙婉的臉色立刻變了,把臉貼在鐵心源的臉上吐着熱氣惡狠狠地道:“你在大宋有很多的紅顔知己嗎?提醒你一聲,專門做蜀錦的那位。”
鐵心源一把奪過趙婉手裏的信函怒道:“我有個屁的風流快活,就你一個老婆,如今還大着肚子,糖糖來信,爲什麽不早說。
有關系也是你和她有關系,我家當初投進去的份子錢全是你在打理,那是你的生意夥伴,少往我身上扯。”
趙婉笑呵呵的道:“妾額初覆發,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呸呸,和你一起住在長幹裏的是我,不許你想糖糖,人家已經嫁人了,雖然夫君差了點,也是人家夫君不是?不準你打壞主意。”
鐵心源一邊看信一邊無奈的道:“要打主意早就打了,輪不到你和我繞床弄青梅。
人家現在可是蜀中第一綢緞商人,不一定能看得起我這個住在荒漠裏的蠻夷。
她想在哈密開店,特意問我的意見。”
趙婉皺眉道:“這做的也太明顯了,她家的蜀錦不是順着長江最後到了泉州出海賺大食人的銀子,現在怎麽又想走陸路了?這不合常理。”
“有什麽難以理解的,大食人正在和獅子國的人打海戰,已經打了兩年,獅子國一帶強盜多的就像牛毛出海的胡商越來越少,死掉的簡直不計其數。
蜀錦的出路沒了,自然要重新想辦法。”
趙婉把身子靠在鐵心源的後背上點點頭道:“是哦,我父皇一向不喜歡宋人穿绫羅錦緞,擔心壞了風氣,她們隻能賣給喜歡穿絲綢的大食人和柏柏人。
夫君啊,您說從陸地也能走到大食人和柏柏人的地界?”
鐵心源收起信函笑道:“自然可以,你以爲穆辛是哪裏人?你以爲我跟你說過的阿拉穆特在什麽地方?”
提到穆辛,趙婉立刻就咬牙切齒的道:“這個該死的老不死爲什麽還不死?”
鐵心源長吸一口氣道:“這是老天給我機會親手殺掉他,我每天都爲這個老賊祈禱,希望他不要老死!”
趙婉見鐵心源的心情變壞連忙道:“不說那個老賊了,你該如何回複糖糖?”
鐵心源仰着頭看了看漸漸變暗的天井道:“大宋軍馬已經拿下了臨洮,正在向河湟挺進,如果大宋軍隊能夠經受得住沒藏訛龐的考驗,大宋和哈密就有了一小片接壤的地方。
那時候糖糖的商隊就能把蜀錦運來哈密,然後轉手給胡商,最後抵達能抵達的任何地方。
隻是,沒藏訛龐這一關不好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