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向另一個人投誠,本身就沒有什麽面子好講,許東升隻不過做的簡單粗暴,下流猥瑣了一些。
可見,這家夥以前在當大盜的時候收小弟的流程很嚴格,是一個走遠路的人。
這個法子說起來其實不錯,要一個女人脫褲子别人隻會淫笑,要一個不是龍陽君的男人在另外一個男人面前脫褲子那就是奇恥大辱了,這是生生的将自己的尊嚴踩踏在腳下任人蹂躏。
許東升到底還是不能做到最無恥,好歹用受傷來遮掩一下,他一個常年生活在馬背上的人,要說騎馬能把屁股磨爛,鐵心源是不信的,估計許東升自己也不信。
一匹狼向狼王輸誠的時候,行爲動作就是躺在地上把自己的肚皮露出來,這和許東升的行爲有異曲同工之妙。
在這之前,許東升同樣想鐵心源輸誠過,隻不過在那個時候他隻是出于感動。
現在不同了,一個有近兩百萬人的哈密帝國真正的出現了,不由得許東升不放棄自己最後的尊嚴,用尊嚴告訴鐵心源自己真的是臣服了。
因爲,付出和收獲是成正比的,許東升知道,鐵心源也知道。
說來奇怪,天山上陰雲籠罩,白雪紛飛,山下的哈密城卻陽光普照。
鐵心源自從回到哈密城之後,就一直逗留在這裏。
這座城和自己剛回到哈密的時候大不一樣,雖然也是人流如織,城裏卻見不到任何帶着窮形怪相的乞丐。
這是一件好事。
這說明每一個人都知道自己該去那裏吃飯。
隻要去官府指定的地方吃飯的人,就要接受官府的勞役,這是一個很公平的事情,至于那些喪失了勞動能力的人,吃官府給的飯,就是在接受官府的恩賜。
爲人民服務的話,在這裏,在這時候說出來會被人家一口濃痰吐臉上的,不但百姓不相信,鐵心源自己也不相信。
現在就很好,有付出就有食物,天經地義。
哈密城還算幹淨,隻是城裏見不到什麽樹木,遊牧民族出身的回鹘人沒有種樹的習慣,一些稀稀疏疏的小樹苗被種在一些店鋪的前面,看招牌,這些店鋪不是屬于漢人的,就是屬于宋人的,他們希望這些小樹成長起來之後能夠給店鋪帶來一絲陰涼。
能自己做飯吃的都是富人,現在區别哈密城裏的富人和窮人的法子就是看你是不是在家裏吃飯。
鐵心源看着哈密城區裏無數股升起來的炊煙非常的開心,他沒有想到哈密城裏竟然還有這麽多的富人。
自古以來富人就過的比窮人好。
雖然這是一句廢話,鐵心源依舊發出了這樣的感歎。
在一個窮人太多,卻沒有造反心思社會裏,富人的日子可以過得堪比神仙。
清晨,哈密河上還有薄薄的晨霧籠罩在河上,碧玉液一般的河水緩緩的向下流淌,深秋的哈密寒冷無比,渡口上卻人頭熙熙。
光着脊梁的挑夫們背着沉重的貨物踩着顫悠悠的跳闆往船上裝載貨物,穿着皮裘的商人站在甲闆上,不斷地催促那些已經很賣力的挑夫們再快一點。
貨物已經裝滿,船老大就開始吆喝,催促自己的水手趕緊集中,他們的船裝滿了貨物要開始航行了。
一個光着脊梁的水手從河岸邊上的一個木屋裏跳了出來,手上還抓着自己的衣衫,剛剛站穩就飛快的向渡口狂奔。
一個****着上身的回鹘女子趴在窗戶上,凄厲的嘶喊着:“你要是有良心,就記得我!”
也不知道水手聽見了沒有,他奔跑的速度一點都沒有減緩,匆匆的跳上船,這才有機會向遠處的回鹘女子招手。
鐵心源被裘皮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就坐在碼頭邊上的茶棚子裏看船隊。
這條經過十幾萬人疏浚過的哈密河如今雖然變窄了,河水卻深了很多,非常的适合航行。
水道不算長,從哈密上遊的水龍口直到黃楊林,總計不過三百四十裏,卻是連接哈密國最繁華地段的重要水道,在哈密國是堪比京杭大運河的存在。
如今,依靠這條河讨生活的人已經不下三萬人。
鐵心源随手丢下幾枚銅錢,就站起身離開,就在剛才,他已經在設想,要不要把哈密河與柳條河挖通,最後讓通過柳條河将巴裏坤湖與哈密緊緊的聯系在一起。
許東升跟在鐵心源的身邊,隻落後半步,這時候的許東升已經非常的注意上下之别了。
對許東升來說,哈密确實不算大,南北不過六百裏,東西不過八百裏。
整個地勢北高南低,而且是由西向東慢慢傾斜的,一片八百裏瀚海就占據了這個國家六成的平原,剩下的四成平原其中三成都是丘陵和荒原,僅僅有一成左右的地方才是适合谷物生長的農田。
可就是這個小小的國家,讓許東升生出了家的感覺。
“我們主要發展這塊地方,其餘的地方可以通過羁縻來完成。
如果我們足夠強大,足夠富庶,我們的聲音即便再小,全世界也要靜下來側耳靜聽!“
這種從未聽過的氣勢龐大,牛逼到極點的話許東升哪裏聽過,自然記得死死的。
如今親眼看到昔日鬼影子都沒一個的哈密渡口變成了一個集市,滄海桑田的感覺讓他的腦袋有些發悶。
“也是啊,我們沒必要要那麽大的一塊地盤,隻要稅官出去能夠收到稅錢,真的沒必要滿世界建造城池。”
剛才是鐵心源在發感慨,身邊沒别人,許東升自然是要趕緊接話的。
鐵心源皺皺眉頭道:“你怎麽還不回契丹?”
許東升笑道:“回鹘人正在盤咱們的底呢,沒盤完我回不去。
大王,您真的就任由回鹘人在咱們的地盤上亂看嗎?萬一人家起了搶奪的心思,咱們怎麽辦?”
“怎麽辦?自然是打回去!
我們扮豬是爲了吃老虎,如果不吃老虎,扮豬扮的時間長了就真的成豬了。
老許,你真的以爲,我們不讓他們看,契丹人就不知道我們的虛實?
清香城裏就有買店鋪開店得契丹人,而契丹人的商隊都握在什麽人手裏你應該很清楚。”
許東升點頭道:“等我回去查清楚之後,我會把這些線全部掐斷。”
鐵心源搖頭道:“沒必要,我正在逼迫這些外國人在哈密購買土地,把利益綁在一起,他們也能少壞心思。”
“啥?你連契丹人都不放過?”
鐵心源瞅了一眼許東升道:“哈密如今就是一個大熔爐,我要試試這個熔爐能不能把所有的外族人放進去,最後出來的是哈密人。”
許東升啧啧兩聲道:“我覺得……”
鐵心源哼了一聲道:“你覺得有個屁用,我覺得隻有把這事辦好了,哈密國才能屹立在西域萬世不倒。”
許東升黑着臉道:“您是大王,您說了算!”
鐵心源鄙夷的瞅着許東升搖搖頭,最後把視線落在他的大肚皮上道:“你以後就是一個大白臉的奸臣啊,一點冒死進言的自覺都沒有。”
“您還沒出錯呢,我進谏言做什麽,自己找不痛快嗎?”
“也對,反正你們也出不了什麽好主意……”
隻要和許東升在一起,鐵心源的嘴巴就變得很毒,這是他和許東升在一起的習慣,改不掉,也沒有必要該。
這樣的鐵心源許東升也很習慣了,如果有一天鐵心源開始客客氣氣的和許東升說話了,他才會感到後脊梁發涼。
一整天的時間,鐵心源都在許東升的陪同下看哈密城,他們不但看了渡口,看了食堂,看了集市,看了更看了正在大肆修建中的民居。
房頂依舊是萬年不變的茅草,天山産的針茅草很不錯,曬幹之後金黃金黃的,用它和泥土混在一起當房頂有冬暖夏涼的效果。
諾大的哈密城自然不能全部都燒柴火,如果燒柴火相信用不了兩年,哈密周邊的山上就會連草都剩不下。
好在天山腳下不但盛産石油,連煤礦都不缺,好多煤山就孤零零的露在地面上,隻要運回來,就能充當燃料,唯一的麻煩就是煙塵大了一些。
将作營已經制作了很多的簡易煤爐子發給沒錢的回鹘人,至于那些富人隻能購買那些制作精美的煤爐子。
因此,哈密城裏的氣味不是很好聞,有些嗆人,即便是這樣,也比燒柴火強多了。
趙婉很怕冷,諾大的房間裏放了三個大爐子,厚鐵皮制作的煙囪被火焰烤的通紅,屋子裏熱浪滾滾,鐵心源待了片刻,就渾身冒汗。
她和水珠兒兩個人卻似乎感覺不到熱,坐在矮幾邊上一人端着一個碗吃東西。
鐵心源面前也放着一個碗,他歎息一聲,端起面前的飯碗,攪動一下,冰塊撞擊瓷碗的聲音很好聽,然後就一口口的在寒冷的日子裏吃起了香藥冰飲子。
爐子的熱量掩蓋了寒冷侵襲的事實,如果爐子裏面不再有燃料,哈密的冬天就會如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