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可憐?
這話應該是有語病的!
這四個字就不該這樣組合的。
王漸卻把這句話說的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那麽,皇帝真的是很可憐的……
這種說法一般隻适合妻子對丈夫。
一個有萬貫家财的家夥,整天忙碌到深夜,這個時候,他的妻子就會端着一碗夜宵來到丈夫身邊,溫柔地勸他莫要操勞,甚至會憐惜的摸摸丈夫的臉,輕聲說他真可憐。
在這種環境下,那個富翁就會悲從心來,真的認爲自己很可憐,夫妻二人擁抱一會,溫存一會,假情假意的悲傷一會,等現場的氣氛完全滿足需要之後,丈夫繼續操勞,妻子繼續去睡覺,各自幹各自該幹的事情……非常的和諧。
鐵心源不知道趙祯有沒有拿王漸來當老婆用,可是王漸這時候真的是在憐惜趙祯……這事不能想,太惡心了。
“官家是擔心大家看出他的軟弱,所以就下令殺人了,表示這個世界依舊在他的掌控之下?”
王漸喝光了熱茶,将渣滓倒進春雨裏面,坐在那裏道:“我是一個閹人這你是知道的,我很小的時候就被閹割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
我第一次來到官家身邊的時候,我還沒有被閹割,當時太後娘娘在爲先帝守孝,她不允許宮中有任何不名譽的事情發生,更不允許宮中有除了官家之外的男人出現。
于是,我就被閹割了,那年,我隻有八歲!
官家努力的保護了我,隻可惜那時候他的年紀太小,沒人聽他的,他暴跳如雷也沒人理睬他。
而我的年紀也很小,根本就不知道閹割對我意味着什麽。
隻是覺得跟在官家的身邊比我胯下的那件東西重要,所以就此糟糕……”
王漸說的很滑稽,可是鐵心源卻笑不出來。
和王漸一樣靠在火盆邊上探出手烤着火,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
“我在沙漠裏碰到了一隊馬木留克騎士,哦,馬木留克的意思就是奴隸。
他們中最精銳者爲了讓自己隻是專心于戰争,就閹割了自己……
當時他們認爲這是值得的,後來,他們發現好像有些不值得……就留在了我的手下,幫我做事情。
他們以前很輝煌,終究還是變得很落魄。”
王漸的臉上露出嘲諷的氣息,他問道:“我去了你那裏,能幫你做什麽?”
鐵心源臉上帶着别有意味的笑容道:“可以幫我和婉婉帶我們的兒子!”
王漸的神情僵住了,他沒想到鐵心源會這樣說,幫他和趙婉帶孩子對身爲宦官的他,沒有任何侮辱的意思,而是代表着絕對的信任!
他隐隐覺得鐵心源的話裏面還有别的意思,他隻是一時想不通,聽外面的更鼓敲響了四下,就起身離開了鐵家的小屋子。
四更天了,宮門該大開了,百官也該進宮上朝了,昨晚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想必那些大臣們應該有一肚子的話想問皇帝。
鐵心源自然是不用上朝的,感到有些困倦,就在自己的床上小睡了一會,天色大亮的時候習慣性的醒來了。
以前這個時候,就到了自己去太學吃包子的時候了。
洗漱完畢之後,他沒有出去,外面的春雨淅淅瀝瀝的,門外傳來行人匆匆的腳步聲。
賣湯水的漢子有氣無力的吆喝着,中間還間雜着買湯水婦人的埋怨聲,嫌棄湯水已經不熱了。
鐵心源已經很餓了。
明知外面街角處就有美味的馄饨和肉餅,以及不下上百種的湯料,他還是打算再等等,說不定趙婉一會就會給自己帶來更加美味的宮廷早點。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她打噴嚏的樣子都是美麗的,更不要說拉着繩子從城牆上緩緩下降的趙婉了。
看樣子她爬城牆已經爬的非常熟練了,手裏即便是提着籃子也沒有難住她。
鐵心源來到城牆邊上,習慣性的站在那裏,趙婉的腳就很自然地踩在他的肩膀上,鐵心源自然下蹲,趙婉就平安的踩到了地上。
“告訴過你一千遍了,你就不能把那根繩子弄得再長一點,至于每一次都剩下小半截距離往下跳?”
“習慣了!”趙婉擡手撩一下垂下來的發絲,笑吟吟的道。
鐵心源接過食盒,先是把鼻子湊在上邊嗅一下,然後滿意的道:“白粥就對了,你要是敢拿銀耳蓮子一類的東西來糊弄我,說不定會被丢掉。”
說完就自顧自的進了屋子,城頭上雖然站滿了人,他是不會理睬的。
趙婉也笑着跟進了屋子,笑嘻嘻的看着鐵心源嘴裏叼着一塊蔥油餅熟練地給自己舀粥。
蔥油餅和白粥都在飛快的減少,正在吃飯的鐵心源忽然停下手裏的動作,瞅着趙婉道:“我差點沒堅持住!”
趙婉也笑道:“我也一樣。”
“這麽說,我不用因爲看了别的美女而感到内疚?”
“不用,你隻要告訴我那個美女在哪,是誰就成!”
“不用了,其實就沒有那麽一個人,這世上你最美了,我哪有心思去看别的女人。”
“真的沒關系,男人嘛,偶爾風流一次兩次的不打緊,告訴我名字我好幫她安排位置。”
鐵心源吃驚的擡起頭道:“墳墓的位置吧?”
趙婉溫柔地用手絹幫鐵心源擦掉嘴上的白粥道:“我們從小在一起我怎麽會不了解你?
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是絕對不會看别的女人一眼的,這是你的節操。
當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心裏的那道牆就會消失,惡劣的本性就會爆發,反倒會幹出一些沒名堂的事情來。
阿娘早就告訴過我,要我嚴加管束你,如果發現你亂來,可以先打斷你一條腿,然後告訴阿娘,她好打斷你剩下的那條腿。”
“我有三條腿……”
“那就一起打斷!一了百了。”
鐵心源說下流話,趙婉根本就不在乎,臉都不會紅一下,說出來的話非常的彪悍。
鐵心源忽然探出手,一下子就把坐在旁邊的趙婉摟進懷裏,摟得如此之緊,以至于趙婉都快喘不上起來了,不過不要緊,死在他懷裏才好呢。
過了很久,鐵心源才松開趙婉,笑道:“兩年不見,你的身子終于長開了,賺大了,哈哈哈”
趙婉軟軟的靠在鐵心源的懷裏笑道:“三十五萬貫啊,貨色不好怎麽對得起你?”
鐵心源皺眉道:“我就帶你去了一次青樓看稀奇,你怎麽還記得那個老鸨子的話?”
趙婉嬌笑道:“看過了就不稀奇,看過了才知道青樓是什麽模樣,聽說男人都喜歡那地方,看過了才知道怎麽收男人的心。”
鐵心源瞅着趙婉笑道:“哈密那地方并沒有使者們描述的那樣好……”
“我知道。”
“你以後要學會騎馬,沒有馬,在西域堪稱寸步難行。”
“我早就學會了,縱馬越壕溝我也幹過幾次……”
“你以後要掌管内務,事務繁雜,還要學會說突厥話,回鹘話,甚至波斯話,大食話也要知道一點。”
“蒼穹之下,有大地,蒼穹之上有真神,蒼穹和大地之間是神賜的家園。
我可以高飛,也可以步行,可以縱馬逍遙,也可以卧在蜜棗樹下等候……”
趙婉用大食人的語言吟誦了一段詩歌,字正腔圓,充滿了尊貴的氣息,比鐵心源說的都要好,他的大食話是跟着一群粗漢子學來的,語音怪異。
“突厥話也沒有問題?”
“沒有,我甚至連吐火羅語也會說上幾句……”
鐵心源贊歎道:“我一直以爲尉遲灼灼是一位語言天才,現在發現,她這個語言天才和你比起來就像是一個傻瓜。”
“和你有染的就是這個尉遲灼灼?就像你說的,她帶魚一樣的身材你也感興趣?
我還以爲隻有金發碧眼,前突後撅的波斯貓才會讓你心旌搖動。”
女人的思路和男人的思路根本就不是一回事,這邊正在誇獎她呢,她那邊卻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面。
“我以前就不該和你說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你現在聽起來不像公主,像一個女流氓!”
“還不是你故意養成的?我現在發現,你和惡心的倭國人沒什麽區别。”
聽到這話,鐵心源驚駭的快要跳起來了,結結巴巴的道:“你是怎麽知道養成這個詞的?”
趙婉鄙夷的瞅了一眼鐵心源道:”藤原紫式部的《源氏物語》你以爲我沒看過?”
“你怎麽會看這種書?”
“我怎麽就不能看了?人家倭國人好不容易寫了一本書,就巴巴的送到大宋請人鑒賞。
那本書寫的多真實啊,和我大宋皇宮裏面的事情有什麽區别,那些人不鑒賞也就罷了,還說人家是鱗蟲之屬,說倭人引用了白居易的詩詞,根本就是一種亵渎,還說那本書裏面連《禮記》、《戰國策》、《史記》、《漢書》的内容都在亂用,實在是大膽至極,太學的老學究們圍着人家倭國使者痛罵了很久”
鐵心源見趙婉一臉的激憤,愣了一下然後就大笑起來,。他忽然發現,趙婉現在的模樣非常像自己昔日夢想的情人模樣,如今,連想法也和自己非常的接近,看樣子,自己毫無意識的養成計劃似乎真的非常成功!(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