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東升在西域賠光了所有的籌碼。
想要翻身就必須讓所有人知道自己是有用的,或者是不可或缺的一個人。
鐵心源給了許東升這樣的一個機會,用他并不是很名譽的名聲來當籌碼參與到一次重要的事件中。
鐵心源從契丹商人那裏知道耶律重元爲了加深自己和部下的聯系,動用了父子這個人類社會中最重要的一重關系。
通過名義上的父子關系,将那些依附自己的人手牢牢的綁在自己的戰車上,從而杜絕背叛的可能。
但凡是有點志向的人都不會答應當别人兒子的,一個頭磕下去,除了跟随耶律重元一條道走到黑之外,在無出路,即便是将來背叛了耶律重元,也會被所有人看不起。
想做大人物的人一旦沒了信用,還談什麽建功立業。
當然,成了耶律重元幹兒子之後的好處也是多多的,至少能獲得耶律重元的全力支持。
在聽說耶律重元的新做法之後,鐵心源第一時間就否決了自己去假扮一片雲然後獲得耶律重元好感的作法。
拍馬溜須,谄媚,下作,這些事情鐵心源都能做,這也是成爲大人物必須要走的一條路。
但是認耶律重元當幹爹這種事,打死他也幹不出來,且不說自己願意不願意,王柔花那裏就沒有任何通過的可能。
自己的便宜老爹鐵阿七,在母親的心中是神一樣存在的人物,這些年王柔花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爲了給自己死去的丈夫身上增加光芒。
她不容任何人亵渎自己的丈夫!
鐵心源自己也沒打算這樣幹,兒皇帝的名聲實在是太難聽了。
直到許東升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感謝上天的賜予。
讓一個坐地分贓的大盜去假扮一個馬賊王這是最合适不過的事情了。
自己的臉畢竟太年輕了,年輕的讓人不可能全部信任。
到這個時候,乎魯努爾的事情反倒變成了次要的事情,既然這個人已經打消了當馬賊王的心思,不管他去那裏都已經不重要了。
留在清香城的一片雲即便是再堅強,也遲早會熬不住的,徹底崩潰就在最近。
都說百戰開國,國家的根基才能穩固,可是,能避免一些無謂的殺伐,爲什麽不避免呢?
乎魯努爾的感覺沒有錯,一個做大事的人自然會把地盤看的比錢财重要的多。
更何況,鐵心源此時并不是很缺少錢财,錢财在西域的作用并不大,這裏的交易更多的時候需要以物易物,而不是用錢去買。
黃金白銀在東京城這種地方才能發揮它最大的作用。
在西域,最重要的是物資,而不是黃金的多寡,很多部族在相互誇富的時候,總會說自己有多少糧食,有多少鹽巴,有多少麻布,有多少牛羊。
如果說有一個家夥突然說自己有多少黃金,他就會立刻遭受所有人的攻擊,直到把他手裏的黃金,平均的散布到每一個族群才會罷休。
乎魯努爾很聰明,他特意強調自己隻會拿走金子寶石,物資這兩個字他隻字不提,就說明他會把物資全部留給鐵心源。
雖然笨重的物資他本身就帶不走,能加深一下自己的誠意,他還是覺得這是一件很劃算的事情。
如果鐵心源還不滿足,這就是明明白白的要這些馬賊們全部去死。
沒有活路的馬賊,會反抗的極度激烈的。
賣伊斯是一個小人。
一個心懷叵測的小人,他守候在乎魯努爾身邊,就是爲了等待這一天。
多年的辛苦快要得到回報了,就不知乎魯努爾對他的信任度到底有多高。
欺詐,隐瞞,誘導自己的主人,這樣的事情在西域層出不窮,是很多奴隸晉升成巴依老爺的重要道路。
滿世界都是奴隸的社會裏,生存下來都無比的艱難,就對人的道德要求不能要求的太高。
賣伊斯在第二天果然送來了一半的黃金和玉石,是不是一半,鐵心源不是很關心,反正面前的這一堆黃金寶石已經超出了他預料之外了。
“賣伊斯,你打算帶着五千人進入宋國嗎?你我都清楚,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宋國貪婪的邊将有膽子放百十個人過關,他們絕對沒有膽量放一支五千人的隊伍進關的,這應該是常識。”
鐵心源坐在黃金堆裏看着賣伊斯微笑着道。
賣伊斯笑道:“您對這些黃金寶石還滿意嗎?”
鐵心源點點誠實的道:“超出了我的期望。”
“既然買路錢您很滿意,那麽,剩下的事情就似乎與您無關了。”
鐵心源再次點頭道:“确實如此,隻要你們能夠一路向南走,就确實與我無關。”
賣伊斯看着白雪皚皚的天山似乎有些傷感,歎口氣道:“我将永遠的離開天山了,再也沒有回來的可能。”
鐵心源莞爾一笑,掂量着手裏的大塊黃金道:“東京是一座誰都想進去的城池。
我預祝你們能在那座城市裏過的辛福安康。”
賣伊斯撫胸施禮表示感謝,最後對許東升道:“你的黃金留在山洞裏,在哪裏你自己知道,去拿吧,”
許東升同樣撫胸施禮,那些黃金對他來說已經是他在西域的最後收獲了。
馬賊們長長的車隊從山腳下經過,看的出來,他們非常的謹慎,外圍全部都是強悍的騎兵,中間才是老弱婦孺。
鐵心源不明白乎魯努爾到了這個時候爲什麽還會帶上這些累贅。
以他薄涼的性子,應該不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
這個想法隻是從腦子裏閃現了一下就消失了,畢竟這與自己無關。
直到車隊消失在地平線上,阿大和孟元直才從山腳下的隐藏地來到了山上。
見鐵心源正在寶石堆裏翻騰,阿大就低聲道:“他們防備的很嚴,突然襲擊有成功的可能,但是會損失嚴重,所以我就沒有出擊。”
孟元直也同樣點頭道:“婦孺手中都握着刀子,他們确實已經做好了死戰的準備。”
鐵心源丢下手裏雞蛋大小的一塊藍寶石笑道:“鐵五跟下去了?”
阿大點頭道:“是的,已經跟下去了,他們是正大光明的尾随乎魯努爾的車隊,監視他們離開哈密。”
“乎魯努爾有這樣的戰力卻不願意用在突圍上,看來他是真的很想去東京汴梁城。”
孟元直随手拿起一塊金子在手裏掂量一下,就丢在箱子上長歎一口氣道:“可憐一片雲……至今還在苦撐。”
鐵心源似乎沒有聽到孟元直的歎息,指着金子道:“你們每人領走一箱子……”
孟元直不屑的撇撇嘴。
鐵心源笑道:“你當然不屑一顧,這是讓你們拿去哄老婆的,尤其是你老婆,千辛萬苦的跟随你來到了哈密,這是該有的獎賞。”
阿大大笑道:“我沒老婆!”
鐵心源笑道:“等你黃金存多了就會有的。”
阿大苦笑道:“禮法……”
鐵心源瞪大了眼睛看着阿大道:“已經到了西域你跟我談禮法?”
阿大搖頭道:“禮法可以不在乎,人倫卻不能廢棄,如果不是有禮法和人倫這兩樣來約束我們兄弟,我們早就成了一頭野獸,而不是人。”
孟元直在一邊奸笑道:“其實很好處理人倫關系,你娶親的時候把阿二打昏,阿二娶親的時候,把你打昏,如果你覺得别人打的不夠可靠,到時候哥哥我親自下手如何?
保證你昏迷整整一個晚上!”
孟元直的話剛說完,阿二就怒吼一聲,攔腰抱起孟元直重重的摔在地上,爬起來的孟元直大喊大叫着抓着阿二的一隻腳,猛地一用力,就把他掀翻在地,一時間,山頭上塵土飛揚。
鐵心源自然不會加入到兩個巨人間的戰鬥之中,掀開一箱子黃金,沒頭沒腦的丢給了在自己面前列陣的軍卒,大喊道:“這些都是你們的……”
列隊的軍卒們高興的歡呼起來,不過,陣型依舊沒有亂,七八個隊正從隊伍裏走出來,撿起地上的黃金裝進頭盔裏面,齊齊的單膝跪地吼道:“謝族長賞賜!”
鐵心源笑道:“以後還會有的……”
許東升站在邊上看着歡呼的軍隊,再看看依舊在鬥毆的孟元直和阿二,最後看一眼已經深入到西海的去搜刮物資的李巧,心裏面苦澀的厲害。
當初在黑風暴來的時候,自己隻不過走到北面去了,而鐵心源他們去了西邊。
僅僅是方向不同,結果也就了很大的區别。
鐵心源的大軍在西海邊上的戈壁裏又停留了一天,從斥候那裏得知乎魯努爾已經走進了瀚海再無回頭的可能,這才下令收兵,趕回哈密,隻留下李巧繼續搜索咀末城,鐵心源的要求是,哪怕是一根鐵釘也要拿回去。
沒了水源,沒了人煙的咀末城,或許很快就會荒蕪掉,成爲戈壁中又一個難解的謎團。
戈壁上的生命和城池都是一個命運,有水則興,無水則亡。
好在哈密河波濤滾滾的流淌了千年之久,鐵心源衷心地希望自己正在修建的哈密城可以成爲戈壁上最耀眼的一顆明珠。(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