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也是大忌啊!”阿大感慨了一聲,馬上就發現這句話和自己剛才的擔憂有些沖突,隻好長歎一聲。
鐵心源笑道:“一支軍隊是由一名将軍,一名副将,六位裨将,十八位校尉,一百八十位隊正和一萬八千名軍卒組成的。
能夠輪換的隻有将軍和副将,裨将才是一支軍隊永遠的主官。
收買最重要的前提就是要收買的人數要少。
收買一位将軍并不是很難,可是想要同時收買六位裨将難度就增加了至少二十倍。
如果六位裨将中,我們連一個人的心都不能獲得,那麽,我們就活該被人家背叛。
至于你說的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事情,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如果你能把我們清香谷的軍隊都訓練成精銳,不論那一位将軍帶領那一支軍隊,都能迅速的完成磨合,做到随時都能參與戰争。”
阿大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的道:“孟元直的武力太強大了,即便是阿二,在他手下也走不出二十個照面。”
鐵心源把騎在肩膀上的鐵妞妞抱下來,瞅着阿大道:“我的心胸寬闊似海,可以裝下任何驕兵悍将,更不會妒忌自己的部下會比自己能幹這種事。”
“過強的武力需要約束,這是常識!”
“大宋官家就是這麽幹的,結果,又如何呢?
是雄鷹,你就在天上飛,是老虎你就嘯傲山林,是狼你就千裏吃肉,是狗,你就乖乖****!
一個族群中如果隻有一位悍将,那麽,确實需要防範,當一個族群全是悍将,就沒有必要去防範了。
大先生,我們的事業剛剛開始,這個時候千萬不要想的太多,我們連明天會發生什麽事情都不知道,謀劃的太遠,很可能會讓我們把路走偏。”
阿大見鐵心源沒有聽進去自己的話,不由得有些憂慮,一個君主确實需要擁有能夠容納四海的心胸,可是過于開闊了,就成不負責任了。
鐵心源告别了阿大,繼續向山谷深處走去,鐵水那裏在火藥彈上好像有了新的突破,這時候去看看正好,順便在他那裏混一頓飯吃。
沿着山谷向上走,過了狼穴之後,就有一條很小的山谷,這裏的空地隻有兩三畝地,蓋了七八間茅屋,在這裏幾乎見不到任何鐵器,也見不到任何的火星。
地下有一道溫泉從這裏穿過,因此屋子裏就不太冷,兩個宋人武士守在門口,接過鐵心源遞過來的火媒子,又解下鐵妞妞身上的氅子,兄妹二人這才進了屋子。
水兒坐在一張木頭椅子上,嘴裏有一下沒一下的嚼着東西,目光卻落在一顆香瓜大小的鐵塊上面,很是癡迷。
鐵心源上前拿起那顆鐵塊,在手裏颠一下道:“還是太重了,鐵殼子不能太厚,裝藥量不能少。”
水兒皺着眉毛一把奪過鐵塊重新放在桌子上道:“你知道什麽啊,不知道就少說話。
鑄鐵發脆,太薄的話會出現氣孔,火藥爆炸的威力在于密封,密封越好……”
鐵心源沒心情聽水兒瞎扯,狗屁的密封,黑火藥的爆炸威力有限,鐵殼子要是太厚,火藥被封在鐵殼子裏爆炸之後就像是放了一個屁一般,能把鐵殼子炸成兩瓣就不錯了,還指望他去殺敵?
這東西依靠的就是鐵殼子的碎片殺敵呢。
和自己兄弟說話就愉快的太多了,阿大是一個有着絕高武力的謀士型人物,而且學的還是詭詐之術。
曆史上這樣的人很多,比如三國大名赫赫的賈诩,司馬懿都是這一類人物。
鐵心源到現在都不知道阿大的師傅到底是誰,以前的時候他認爲這是一件小事,對一個已經死掉的人用不着太關心,隻要好好的待阿大,阿二就好。
可是随着他對阿大阿二的了解日益加深,他對這位傳說中的人物越來越感興趣了。
一個有着滿腹才華的宿儒,野死荒山這本身就有很大的問題,如果說這人的名聲不顯,鐵心源是一定不會相信的。
如果這人的聲名不顯,跟本就沒有必要躲避在深山裏,如果讓一個宿儒不得不放棄自己所有的東西,埋首深山數十年,這隻能說明,這人即便不是千夫所指之輩,就是聲名狼藉之徒。
阿大在幫着自己逐漸建立一個人心囚籠,将所有人的心都囚禁在這個巨大的囚籠裏,而後才能放心的使用他們。
這是标準的謀士做派,他們兄弟二人共用一個身體,講究的就是控制。
阿大的憂慮自然是有道理的,鐵心源隻是不願意在阿大面前表露出自己猥瑣的一面。
有了火器之後,個人的武力值已經不成爲什麽威脅了,孟元直的武力再高,在火藥彈的轟擊之下也沒有存活的道理,他還沒有把身體練到刀槍不入的地步。
上次他去刺殺祖普大王的時候,曾經給過他幾個人頭大小的火藥彈,那是最初級的一種,想必他已經見識了火藥彈的威力了。
那幾顆火藥彈對孟元直是一種幫助,同時也是一種無聲的威懾。
“巧哥已經把鐵殼子的厚度煉制到了極限,再薄的話掉地上就會摔碎。那樣的話,不用敵人來殺你,你自己就會被自己的武器給殺掉。”
鐵心源搖頭道:“教你一個乖,在工藝這一途上,根本就沒有什麽真正的盡頭可言。
之所以有盡頭,是你的能力還達不到而已。”
水兒勃然大怒,咚的一聲将火藥彈的外殼丢在鐵心源的面前道:“站着說話不腰疼,你行你來啊!”
鐵心源捉住亂滾的鐵殼子笑道:“本事還沒有達到大匠的地步,脾氣倒是先走一步了。
小惠兒不讓你上床關我屁事,起床氣撒在我身上,你說我冤不冤?”
水兒小心的朝門外看了一眼,沒看見自己的老婆小惠兒,抽抽鼻子道:“她去母親那裏告狀了?”
鐵心源點點頭道;“是啊,我剛聽了一點開頭就被母親給攆出來了,沒聽仔細,你再給我說說?”
“滾蛋,我床第間的事情爲什麽要告訴你?”
見源哥兒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水兒送了一口氣,馬上又看見鐵心源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神色上下打量自己,目光在胯間停留的時間最長,這讓水兒極度的憤怒。
“我當然是行的!”
鐵心源點點頭道:“這一點我知道,我們幾個還拿你夢遺跑馬的事情當笑話來着。
如果你真的認爲自己力不從心,可以告訴我,趁着你還年青,早點找好大夫看……”
“水兒陽痿了?”
玲兒巴鬥大小的腦袋從窗戶下面升起,嘴巴張得很大,聲音自然也不小。
……
匆匆的跑出小山谷,鐵心源下巴上還有幾道紅紅的印子,這是水兒掄着大掃把橫掃的時候給傷到的。
至于玲兒,已經被水兒追殺進了林子。
鐵妞妞抱着自己的氅子跑出來,遞給哥哥要他幫自己穿好,兄妹二人剛才商量好的蹭飯大計就此泡湯。
鐵心源站在碎雪中間好一陣子才發現,自己現在能吃一口輕省飯的地方實在是不多。
這一年來,爲無數個人找到了吃飯的地方,自己能吃飯的地方反而在不斷的減少……
很早的時候,鐵心源在東京堪稱朋友無數,不論是走街串巷的小販,還是國子監裏冠冕堂皇的文士,他們都非常的喜歡鐵心源。
那個時候的他堪稱萬人迷,誰都能從那個整天露出一嘴白牙歡笑的鐵心源那裏感受到一種發自内心的愉悅。
如今不一樣了,山谷裏的那些西域人和宋人,看他的心情是非常複雜的。
多了一份敬畏,少了一些親近,即便是山谷裏最調皮的孩子也不敢再他的門前撒野。
大家清楚的知道,這一年中,死在自己這個眉清目秀的族長手上的人,可能比他們見過得人都多。
這樣的畏懼非常有利于規章制度的頒布和執行,卻不利于鐵心源和他們之間的交往。
一般情況下,當這種感覺出現之後,一個國家也就逐漸形成了,形成的無聲無息。
就像遠古時代,人們自發的崇拜強者,希望能受到強者的庇護,能夠獲得更加穩定,更加充足的食物來源。
一頭兀鹫在陰雲下面飛翔,它的翅膀可能有傷,叫聲古怪而凄厲。
鐵心源想起了驚弓之鳥的傳說,就讓一個武士拉動了弓弦,發出一聲極爲清脆的鳴響。
兀鹫并沒有從天上掉下來,而是更加努力的扇動着翅膀飛向遠方,不一會,就變成了天邊的一顆小黑點,最後消失在蒙蒙的雪霧之中。
“古人的說法其實是靠不住的,因此,我們就沒有必要事事都遵循古人的說法,走自己一心想走的道路,等走不通的時候再說。”
對于跟上來準備二次勸谏的阿大,鐵心源如是說。
“驚弓之鳥隻是一個簡單的比喻,不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你用實際來檢驗比喻,是對古人的不公平。”阿大有些失望。
鐵心源笑道:“我要求我們以後做事,全部都以事實爲準繩,以證據爲說服他人的第一要素。
不要理想化的猜測,更不要通過這種理所當然的猜測來對某一個人,或者某一件事産生新的看法。”(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