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地域廣闊,戰亂頻發,自然就造就了西域多種多樣的人種。
不論是突厥人,回纥人,波斯人,這些外來種族,還是屬于西域三十六國的烏孫、龜茲、焉耆、若羌、樓蘭、且末、小宛……這些數之不盡的小種族——催開了西域的戰争之花。
多一種人就多一種信仰,多一種信仰,就會多一種意見,意見多了自然就會有争論,暴脾氣的西域人往往會把争論很自然地轉變成戰争。
鐵心源很認真的認爲,這片土地其實就是因爲少了宋人這麽一個兼容并蓄的種族才會常年戰亂不斷。
宋人有一種特質。
這種特質鐵心源美化爲改良主義。
隻要是對自己有利的,宋人都能拿來使用,不論是器具,還是文字,名稱,服飾,發式,食物,美酒,他們統統來者不拒。
這其中還包括莊嚴肅穆的佛教,恐怕連佛祖都想不到,佛教在華夏紮根之後,就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實在是不敢在這個問題上多說)
這個習慣起自戰國時期的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展現了他強大的力量之後,就沒有人再對拿來主義說三道四了。
鐵心源才不管自己的手下是不是又多了幾個什麽國家的人,隻要把寬松的宋人文化加持給這些人,過不了幾年。他們就能被稱之爲宋人了。
老祖宗說過,隻要說華夏的語言,謹守華夏的禮儀,那麽,這個人就一定是華夏人。
這個定義給的非常的寬泛。這讓鐵心源想要歸化這些奴隸的心沒有半點負擔。
事實上一個小小的山谷裏面,族群太多,反倒就沒有族群之分了,民族大融合這個時候最方便,也最容易。
鐵心源代表的種族人數最少,卻是最強悍的,最有錢。最有糧食的。于是,這群人就不得不改變自己的習慣,随着最強大的鐵心源,學習如何成爲一個合格的宋人。
他選定的突破點非常的有宋人特點,這些天他已經制作了很多的筷子和木碗。
隻要是住在清香谷的人,每人都發一套,作爲宋人中的貴族。他見不得自己的奴隸總是探出黑了吧唧的爪子抓着食物直接往嘴裏送,不論是那一隻手都不行。
誰如果不用兩隻小木棍把食物塞進嘴裏,他也就不用再吃東西了。
因此,在清香谷吃飯的時候,鐵心源就充滿了成就感,看到小小的黑孩子熟練的用筷子把面條塞進嘴裏,他就會滿意的給那個孩子碗裏再添加一點食物。
這一點小小的獎勵,就讓清香谷所有的孩子争先恐後的用筷子吃飯,并且越來越熟練。
鐵心源打算把這個習慣深深地印在他們的骨髓裏,直到有一天他們發現離開了筷子自己沒法子吃飯才算是成功。
鐵一他們有一雙靈活的手。因此,對于使用筷子吃飯隻難爲了兩天,就使用的極爲熟練,清炒過的豌豆他們都能用筷子熟練的夾起來下酒。
嘎嘎比較慘,他的那雙手很笨拙,明明端着一大碗豐富多樣的飯食卻不能放進嘴裏,這讓他極爲痛苦。
不敢拿手抓。隻要抓一下,鐵心源的鞭子就會毫不猶豫地抽下來……
早先的奴隸已經不能稱之爲奴隸了,沒有誰家的奴隸可以帶着弓箭跑出去打獵,跑出去打劫,更沒有誰家的奴隸晚上可以鑽進自己的房子裏和自己的老婆胡天胡地。
每天聚在一起吃飯,已經把這群人牢牢的綁在一個戰車上了。
新捉來的流浪武士的日子就過得很慘,對這些人,鐵心源是不要的,沒有誰可以把一群油皮訓導成真正的族人,這根本就是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
山谷裏百廢待興,處處都需要人手,于是,這群流浪武士隻能在清香谷老人的監管下,努力的幹活。
馬拉耕犁的出現,讓耕種變得簡單易行,龐大的清香谷裏,隻要是能夠種植小麥的地方,鐵心源一點都沒有浪費,這裏的腐殖土實在是太肥沃了,就品質而言,巧莊所謂的上等肥田,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在戈壁大漠中,糧食才是掌控種族命運的利器。
被摔死的清香谷老族長,隻不過勉強維持着山谷裏的人不被餓死,就盤踞在山谷裏作威作福超過二十年。
每年的冬天,對于戈壁上的族群來說都是一場深重的災難,因爲糧食不足,他們會把族群裏多餘出來的人攆出族群,任由他們在戈壁上流浪,或者死于狼吻,或者死于饑寒。
嘎嘎和他的父親就是被族群給驅趕出來的人。
嘎嘎的父親連一個冬天都沒有熬過去。
關于他父親的死法,嘎嘎從來都不說,隻要提起來,嘎嘎的兩隻眼睛就變得和野狼一模一樣。
鐵心源不敢細究下去,他很擔心一旦嘎嘎把原因說出來,自己會感到不安。
隻要這一季糧食獲得豐收,鐵心源就有把握在冬天來臨之前,把清香谷的人數擴展到萬人左右。
隻有人數多到一定的程度,自己才能去拓展哈密平原上的土壤。
依靠哈密河,再加上冬日裏的那場黑風暴帶來的肥沃土壤,在契丹人再次來收割哈密之前,鐵心源有希望建立一個屬于自己的國度。
一旦在這裏站穩了腳跟,就能把母親以及自己的兄弟姐妹們接到這裏來,從而真正的開始掌握自己的命運。
橫山雖好,地處大宋和西夏之間,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發展起來,成爲一個簡單的藏身地,已經是它的極限了。
每日清晨,鐵心源都會坐在一張椅子上,手裏握着一卷書,在清冷的朝陽下讀書。
每一個經過他身邊的人都會深深的彎下腰去,然後就會按照昨夜安排好的去幹自己該幹的事情。
鐵心源在他們的心中是仁慈的,是大公無私的,更加是睿智的,尤其是他手裏的書卷,更是讓這些人從心底感到敬畏。
不論是馬拉耕犁,還是新的生活秩序,都給了這群人颠覆般的認知,誰能想到,折斷鋼刀之後,隻要稍微打磨一下,就能用來破開堅硬的土地。
兩匹馬一個人一天就能開墾出全族人一年都開墾不出來的土地,這該是神迹才對!
隻有智者才能有如此點石成金的本領。
尊敬智者,是西域人由來已久的傳統。
馬希姆一群人不在,鐵心源就乘機讓鐵一他們從瑪瑙灘撿回來很多瑪瑙儲藏起來。
在戈壁上,春日裏總是有風的,一旦到了炎炎夏日,熱氣蒸騰之下,即便是戴上碳粉口罩都經受不住,更不要說那些找條手帕就要往進沖的人了。
一旦進去了,十死無生。
春天畢竟已經到來了,除了天山腳下的一片草原依舊是枯黃一片之外,在陽光下的土地,已經生機勃勃。
蒲公英早早就綻開了黃色的花蕾,在山腳下開的星星點點,沒有蜜蜂和蝴蝶,多少有些寂寞。
婦人們帶着孩子漫山遍野的挖鮮嫩的蒲公英,這東西不單是藥材,同時也是最好的菜蔬。
吃了一冬天的幹菜和肉幹之後,鐵心源開始發瘋一樣的吃綠色的植物。
隻要是能吃的植物,他一種都沒有放過。
爲了能讓這些綠菜吃起來可口一些,他甚至不惜用珍貴的糧食來釀造醋,用最好的豆子來曬醬油,雖然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還是固執的這樣做了,改變這些所謂的奴隸的口味,就是在改變他們的生活習性。
當他們已經不習慣吃白水煮肉的時候,就開始考慮教會他們說大宋話。
不過,即便是老天保佑成功了,這個過程太漫長,至少需要到秋後才有可能成功,因此,大多時候,他都随便把綠菜煮煮就吃了。
炒的綠菜很少吃,主要是油脂太難得,鐵心源用羊油炒過一次,吃了一口之後,他就想到了死……
他不但自己狂吃綠菜,還逼着鐵一他們跟着自己一起吃,雖然,鐵一他們經過一個冬天的食補,身體明顯的看着強壯了很多,沒有進一步向老太太的形象發展。
身爲武将,少了胡須不管咋麽看,都似乎少了一股子威懾力。
鐵心源的嘴唇上倒是長出來一層顔色稍微發黑的軟軟的絨毛,嗓子似乎也變成了成人的聲音,沒有了少男特有的公鴨嗓子之後,讀起書來能迷死一大片懷春的女子……
很多時候,鐵心源都會朝南邊看,那裏還有很多自己牽挂的人。
他甚至捉住過一隻從南方飛過來的燕子,用手握住它說了一整夜的廢話。
天明的時候,燕子死掉了,鐵心源哀傷的把它厚葬在一片向陽坡上,就像是在埋葬自己的親人。
孟元直還在的時候,鐵心源多少有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同時也充當孟元直的傾訴目标,兩人抱團取暖,孤獨這個魔鬼就變得不那麽可怕了。
很多時候鐵心源看不起孟元直,當然,孟元直在很多時候也看不起鐵心源,如果還有可以選擇的目标,這兩人無論如何都成不了好友。
沒得選擇之下,感情很快就越過了朋友這個程度,達到了一個類似親人的關系。(未 完待續 ~^~)
PS: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