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吾州,也就是現代的哈密,對這片土地鐵心源并不陌生,很早以前,他就是在這片土地上的讨生活。
雖然時空相距千年,那座雄偉的天山沒有多少變化,緊緊地将哈密盆地抱在懷中。
隻是山頭上的白雪比後世多了很多,天上盤旋的蒼鷹,兀鹫的數量更不是後世所能比拟的。
伊吾州算不上大,連城池都沒有,唯有那條洶湧的哈密河從聚居地邊上流淌而過。
鐵心源離開了穆辛的房子之後,就抱着膝蓋坐在哈密河邊,心裏有說不出的酸澀。
小野人就陪伴在身邊,這家夥現在已經不再把食物當命一樣的吃了,剛才路過巴紮的時候給他買了一些葡萄幹,足足一大袋子葡萄幹,在陪伴了鐵心源半個時辰之後,就已經剩下不多了。
“吃!”
鐵心源的視線從河水上收回來,看着小野人的髒手裏抓着的葡萄幹,皺起了眉頭。
聰明的小野人立刻就跑到河邊,就着刺骨的雪水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髒手洗幹淨,還趁機用水把自己的小髒臉也秃噜了一下,然後就看着鐵心源傻笑。
可能被火藥炸了一下,這個家夥的榆木疙瘩腦袋似乎開竅了,短短的幾天功夫,就學會了好幾句漢話,不過,這些話都和吃有關。
葡萄幹吃多了牙齒就會酸,會酸到連奶豆腐都咬不動的地步,爲了治一下這家夥貪吃的毛病,鐵心源決定不阻止他吃多多的葡萄幹。
巴紮上傳來一陣喧鬧聲,馬上就有契丹人出來維持秩序,當鐵心源聽到許東升的咆哮聲,就隻好站起來,拖着小野人去看個究竟。
許東升的鐵拳飛舞,打得三個契丹人狼狽不堪,這家夥因爲手下傷亡慘重的事情,來到伊吾州之後,立刻就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灌醉了。
不過有同樣醉醺醺的孟元直壓陣,鐵心源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摻和進去。
見前面有一家漢人開的食肆,就帶着小野人走了進去,坐在一張烏黑發亮的桌子跟前。
櫃台的前面挂着食牌,除了羊肉湯餅之外,就剩下牛羊肉了。
鐵心源不想說話,指指羊肉湯餅的食牌,就像被人抽走了脊梁骨一般的趴在桌子上。
小野人愣愣的看着别人正在吃的熱騰騰的湯餅,亮晶晶的口水流了好長。
能在伊吾州開食肆的當然不會是普通人,連跑堂的夥計都是兇神惡煞一般的粗漢,至于那個像沙盜多過像掌櫃的店家,鐵心源根本就不想招惹。
咣當一聲,兩個比臉盆還要大的粗瓷大碗就被撂在桌子上,那個夥計也是妙人,飯碗丢下之後,就攤開大手問鐵心源要飯錢。
鐵心源往他的手心裏放了一枚銀币,無論如何也夠吃兩碗飯的了。
那個粗壯的夥計卻似乎很不滿意,把手抖抖,煩躁的要鐵心源繼續。
皺着眉頭的鐵心源往他的手裏又放了一枚銀币,決定忍氣吞聲算了。
那個夥計卻似乎覺得鐵心源很好欺負,手繼續抖動的像是風中的樹葉。
“兩枚銀币不夠我們吃兩碗面條?”
夥計嘿嘿笑道:“有人說你很有錢!”
鐵心源回頭看看還在打架的許東升,又看看距離自己很近的孟元直,打算不吃飯了,先把肚子裏面的火氣洩掉再說,不等他動手,那個夥計卻猛地抱着自己的大腳慘叫起來,眼看着鮮血就從他的破鞋子裏滲出來。
鐵心源低頭一看,原來是小野人拿着自己敲核桃吃的小鐵錘,正在用力的砸向夥計的另外一隻腳。
鐵心源笑了起來,眼看着夥計再一次慘叫起來,端起桌子上的滾燙的面條就扣在夥計的腦袋上。
眼看着那個彪悍的掌櫃就要從條桌後面跳過來了,鐵心源一把拖起小野人準備跑路。
小野人卻掙開了鐵心源的手,重新跑回去,趁着掌櫃的還沒有沖到門口的功夫,端起那碗面條就跑。
鐵心源跑到孟元直的跟前就不跑了,小野人也停下了腳步,孟元直獰笑着迎着那個掌櫃的踏前一步,同一時間他的拳頭就像是流星一般沖着掌櫃的那張臉砸了過去。
在戈壁灘上受到的鳥氣似乎都在這一拳上發洩了出去,鐵心源疵着牙繃緊了神經,做好了接受一個殘酷畫面的準備。
“砰”的一聲響,這一聲似乎并不是很清脆,而是發悶,然後鐵心源就看到那個急沖過來的掌櫃倒飛了回去,吧唧一聲摔倒在地,一動不動。
鐵心源已經看不見那個掌櫃的臉了,或者說那個掌櫃的臉已經不見了。
上前将手搭在掌櫃的脖頸上,沒有找到脈搏。
鐵心源笑着站起來指着掌櫃的道:“一拳就打暈了,躺在地上裝死狗算得什麽好漢。”
那個兩隻腳全部都受到重擊的夥計趴着從店鋪裏探出腦袋,隻是看了一眼自家躺在地上的掌櫃的,就嘶聲裂肺的吼道:“廚子,快出來啊,掌櫃的被人打死了。”
一群提着刀子從店鋪裏出來的壯漢,左右巡梭隻看到自家的掌櫃的倒在地上,行兇的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這樣的鬥毆在伊吾州根本就算不得什麽,隻是死了人,這才引來了,本地的都頭,帶着兵丁按照夥計指引的方向追了過去。
回到穆辛營地的四人,除了許東升還在發酒瘋之外,鐵心源和孟元直都坐在毯子上,對視一眼之後,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小野人抱着大碗瞅瞅鐵心源再看看孟元直沒有覺得那裏可笑,就重新低下頭抱着大碗猛吃。
孟元直笑罷歎口氣道:“契丹人欺負我們也就罷了,怎們那些宋人也欺負我們?
出門在外的,難道不該守望相助嗎?”
鐵心源晃動一根手指道:“他們可不是什麽宋人,準确的說他們應該叫漢人!”
孟元直愣了一下道:“燕雲十六州?”
鐵心源點點頭道:“他們是遼人,不是宋人,平日裏在大宋邊境打草谷都成習慣了,如何會看得起我們,見我們一個個衣着華美,不把我們當肥羊宰,還宰誰去?”
“剛才那人死了!”孟元直淡淡的道:“某家那一拳很重,力透後腦,他的腦漿已經被震散了,斷然沒有活着的道理,不是你說的打暈了。”
“當然死了,我就沒有摸到脈搏,之所以那麽說,不過是想争取點時間跑路而已。”
孟元直看看依舊呼喝不休的許東升道:“你覺得我們這麽幹穆辛會解除懷疑嗎?”
鐵心源嗤的笑了一聲,搖搖頭道:“不可能,老許這主意一點用處都沒有,沒有看到證據之前,穆辛絕對不會解除懷疑的。
就算是找到了天罰的證據,他也不會相信你們會把所有的黃金都交出來。
人家不過是看在我們還有用的份上,才隐忍不動的,要不然你以爲嚴刑峻法之下,我們這麽大一群人沒有一個招供的?”
滿嘴酒氣,雙目清明的許東升坐了下來,劈手奪過小野人的飯碗,喝了一大口酸漿,把飯碗重新還給了小野人道:“誰和老子的金子過不去,老子就和誰過不去。”
鐵心源笑道:“穆辛的人手損失嚴重,如今又是在契丹人的地盤上,借助你們的地方還多,他不會對你們怎麽樣的。我還覺得穆辛這人一定還有另外的企圖,問題是這人的口風太緊,我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不過啊,他身邊的人總是換來換去的,從易普拉辛到接我們回營地的阿拉丁,一個人似乎隻負責一段路程,而且,一個比一個厲害,我覺得應該從哪些人身上下手。”
孟元直急忙道:“怎麽下手?”
“弄死阿拉丁,看看還有沒有人接手!”
許東升用力的搓搓自己的臉頰道:“阿拉丁出營去了,看樣子是打算走遠途,馬背上的馬包不輕。”
鐵心源小心的看看房子外面小聲道:“那就說明我們的時間還多,阿拉丁有八成的可能去了砂岩山,神罰這種事情,不是親眼目睹,沒人會相信的。”(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