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李塑雪夜下蔡州已成絕唱,後來人雖多有建樹,卻總不及李塑擒殺吳元濟那一站來的堅決。
好在我大宋如今有了狄帥黑夜拿下昆侖關,多少可以與前賢媲美一下了。
金城縣男,既然狄帥立下不世奇功,你不妨吟詩贊頌一下狄帥,讓我等聽聽可有“林暗草驚風”的氣勢!”
說話的惡人就是大宋樞密使夏竦,看他一句緊似一句,竟然是一定要逼迫鐵心源當場賦詩一首,還必須是誇贊狄青的,最重要的是詩歌的氣度不能低于《塞下曲》。
包拯看了夏竦一眼,有些不滿,他提議鐵心源作詩可不是要爲難他,是要他在大庭廣衆之下展現一下才華,有了才華做鋪墊,他才好爲鐵心源繼續請功。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鐵心源交出的琉璃方子是何等的金貴,能把金城縣男這個封号去掉也算是回贈了鐵心源的一片苦心。
沒想到夏竦竟然一下子把難度拔高了好多倍。
夏竦見别的公卿都在看他,呵呵一笑道:“你們太小看此子了,當年老夫想要收他爲弟子,都被他給拒絕了。
既然連老夫的這點微末的學問都看不上眼,那就是一定有大胸懷,大才華,區區一首小詩,難不住他的。”
趙祯似笑非笑的看看鐵心源道:“既然夏卿已經出了題目。鐵心源,剩下的就看你的了,反正朕一定要獎賞大将軍的,如果你的這首詩做得好,朕就把這首詩賜予狄将軍。獎勵他爲國放馬血戰一場。”
王漸聽皇帝這樣說,不由得拍拍腦袋,知道皇帝對鐵心源的考驗已經開始了。
鐵心源從桌子上拿來一個酒壺,嘴對嘴的猛灌一氣。
夏竦笑道:“少喝些,你還要作詩呢,想要醉遁可不是什麽好主意。”
鐵心源笑着拱手道:“大軍幹戈燎天,最是雄渾不過。不飲酒。學生養不出那種氣勢。”
夏竦哈哈大笑道:“酒壯英雄膽,老夫洗耳恭聽。”
鐵心源不明白夏竦今天是怎麽回事,對自己步步緊逼,似乎不看到自己倒黴他就不舒服。
好在隻是賦詩一首,這種小事還難不倒他。
略一沉吟就張嘴道:“山高路遠坑深,大軍馳騁縱橫,誰敢橫刀躍馬。唯我狄大将軍!”
包拯首先大笑道:“還真是有當年曹子建七步成詩的風範,一首六言詩道盡了狄将軍在戰陣上的恣意風流。
不錯,不錯!”
鐵心源發現鼓掌叫好的隻有包拯一個,至于旁人都皺着眉頭在看皇帝的臉色。
趙祯拍手笑道:“短短時間裏能作出這樣的一首詩,難得。
來人,将這四句詩寫在黃絹上,用大寶,令急腳驿遞送到狄青手中。”
喜不自勝的王漸連忙走出來,找出一張簇新的黃絹,當場請秘書監書寫了下來。請皇帝用了玉玺之後,就捧着那張不似诏書,勝似诏書的黃絹就匆匆下去了。
同一時間,鐵心源也趁機施禮退了出去,眼睛瞟了一眼對面朝自己豎大拇指的趙婉,輕笑一聲,就去追王漸了。
王漸把黃絹塞進一個牛皮筒子小心的用火漆封好。然後看着鐵心源道:“那些人不喜歡狄青,夏竦是逼着你去給狄青請功。
你做的詩陛下接受了,這說明陛下還是偏向狄将軍的。
夏竦的所有目的都達到了,他自己半點損失都沒有。
至于你就要倒黴了,除了老包之外沒人願意幫你說一句話。”
“你的意思是逼我上去,其實是失敗的?”鐵心源好像一點都不在乎。
王漸搖頭道:“不算失敗,你隻有十四歲,站在廟堂上自然隻有被人家利用的份,這不奇怪。
陛下對你還是喜歡的,所以最後還是把你的詩送給了狄将軍,就是警告今日在場的文臣們,不得因爲這首詩就攻擊你,既然把詩送給了狄将軍,那麽,這首詩就是陛下的禦筆,現在明白了?”
鐵心源笑道:“您這樣抽絲剝繭的給我講,如果再不明白那就真是不可救藥了。”
王漸皺着眉頭問道:“你聽明白了什麽?”
鐵心源嘿嘿笑道:“文臣和武臣的争鬥現在恐怕已經到了最嚴重的時候了吧?”
王漸笑着拍拍鐵心源的肩膀道:“心裏有數就好,現在,你去玩吧,牛乳我會記得給陛下奉上。”
鐵心源懶洋洋的回到自己的帳篷裏,秋日的夜晚,多少還是有些涼氣。
鐵心源将簾子放了下來,給爐子裏丢了兩塊木柴,很快,冰涼如水的帳篷就變得溫暖如春。
狐狸從床上跳下來,叼着自己的睡籃來到路子邊上,伸了一個很長的懶腰,就跳進籃子裏繼續睡覺,呼噜聲比以往大了很多。
洗漱過後的鐵心源躺在床上,一側頭就能看見窗外那一輪大大的圓月。
圓月挂在樹梢上,上面那些有着優美傳說的黑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侍衛巡邏的粗重腳步聲踏破了鐵心源的甯靜,其中一個侍衛還透過窗戶惡狠狠的盯着鐵心源看了好幾眼,神情非常的兇惡。
巡邏的侍衛走掉之後,這裏就重新變得安靜下來。
聽着秋蟲的鳴叫,鐵心源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倦意潮水般的湧來。
狐狸猛地從自己的睡籃裏面站起來,直勾勾的盯着帳篷的簾子,鐵心源心頭一凜,手已經摸到了枕頭下的短劍。
狐狸并沒有楞多久,馬上就歡快的跳了起來,隻見門簾被人掀開,一道人影閃進了帳篷。
看到來人,鐵心源松開手上的短劍,準備起身問問這個傻姑娘是如何偷偷跑到這裏來的,全身上下除了一襲鬥篷之外們就隻剩下薄薄的亵衣。
趙婉一言不發的鑽進鐵心源的杯子裏,鐵心源能感覺到她渾身都在顫抖,也不知道是被凍的嗎,還是因爲緊張。
鑽進别人的被子卻一言不發的姑娘,鐵心源還是第一次見到。
就用最溫和的口吻笑道:“怎麽了?”
趙婉伸出雙手雙腿,八爪魚一樣的纏在鐵心源的身上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她的皮膚光滑的就像緞子一般,涼涼的,滑滑的,這樣挨着很舒服。
既然公主不愛說話,鐵心源也就閉上了嘴巴,用一隻胳膊輕輕地摟着她,手掌輕輕地拍着她的脊背,就像哄孩子睡覺一般。
把腦袋塞被子裏面,是長久不了的,趙婉如同溺水的人一般猛地從被子裏探出頭來,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就重新把頭塞在鐵心源的肋下。
不一會,鐵心源就覺得肋下濕了一大片,這個傻姑娘應該是在哭。
掀開被子,果然看到了淚流滿面的趙婉,就用手指輕輕地挑起她的下巴笑道:“怎麽哭了?”
趙婉停止了哭泣,過了好一陣子才一字一句的道:“别不理睬我!”
低頭看着趙婉亵衣裏面的那一道白皙,鐵心源扭過臉笑道:“我怎麽會不理睬你呢,我最喜歡看你的笑臉了。”
趙婉捉過鐵心源的手緊緊地抱在懷裏道:“我母妃不準我再看你了。”
鐵心源皺皺眉頭道:“她都說了些什麽?怎麽說的?”
趙婉的眼淚流的更多了,把臉埋進鐵心源的懷裏道:“母妃說我們沒有任何的可能,張嬷嬷爲你說了兩句好話,母妃就杖責了張嬷嬷,打的很重。”
“你去大廳裏偷看,其實是準備來看我?”鐵心源想起大廳裏趙婉的笑容,覺得很是奇怪。
“我在大廳裏不敢哭,怕影響了你的奏對,源哥,我們該怎麽辦?”
鐵心源看着近似****的趙婉笑道:“是誰教你生米煮成熟飯這一招的?”
趙婉的俏臉頓時就紅的就像是熟透的蘋果。
鐵心源低聲笑了一陣子才繼續拍着趙婉的脊梁道:“别人說什麽都沒有用處,隻要你願意,我總會有辦法達到我的目的的。”
“即便是我父皇?”
“玉皇大帝都不行。”
也不知道趙婉從哪裏來的信心,她竟然絲毫不懷疑鐵心源能否做到,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用力的把自己的胸圍子努力的往上拉一拉,把那一對已經有些規模的小白兔遮蓋的嚴嚴實實。
見鐵心源奇怪的看着她,就無賴的把頭重新埋進他的肋下,嬌聲道:“就是讓你看看。”
鐵心源忽然用盡全力抱緊了趙婉,咬牙切齒的道:“幸好你今晚來了,否則,天知道我會變成一個什麽樣的人。”
趙婉被鐵心源用胳膊箍的很疼,卻善解人意的一言不發,直到鐵心源慢慢松開臂膀才憐惜的道:“如果是糖糖,你就沒有這麽大的煩惱了。”
鐵心源長歎一口氣道:“我就是喜歡走險峻的道路不成嗎?”
趙婉輕笑道:“不管麽樣,我就在宮裏等你,不管怎樣,我就在這天地間等你,等你騎着馬來娶我,等你看我的嫁衣。”
帳篷外面傳來一聲低低的咳嗽聲,趙婉抱着鐵心源的脖子在他額頭親吻了一下,然後就從床上跳起來,迅速的披上鬥篷就要離去。
鐵心源一把拉住公主的手一字一句的道:“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趙婉笑道:“記得,你說我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可嫁,你就娶我。”
鐵心源松開手笑着點點頭,趙婉指指自己的心口道:“我記在這裏了。”
然後就掀開簾子,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投入進了無邊的月色中。(未 完待續 ~^~)
PS: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