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沒有向鐵心源解釋紫宸觀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張嘴就誇獎了鐵心源帶走長公主的睿智。
這是他一貫的做法,當消息了解程度不對稱的時候,他總能獲得一些意外的收獲。
鐵心源根本就不想知道,如果他想知道的話,隻需要問問趙婉就成了,包拯的任何計劃不可能不告知趙婉。
這就是君臣之道,即便是趙婉什麽都不懂,包拯也有責任把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給趙婉解釋清楚,這是他身爲臣子的責任。
砍了自己五刀的人是宦官,鐵心源知道的非常清楚。
事實上包拯也知道鐵心源可能已經知道了一些什麽事,這個時候,解釋就顯得非常多餘。
中午的時候,紫宸觀裏的大火漸漸熄滅了,主殿已經成了一堆廢墟,隻有少數的一些道姑拿着掃把在清理道觀亂糟糟的地面,這好像是一種習慣,而不是什麽特意的工作。
軍隊像狗一樣的窮搜乳山,看樣子還是有刺客逃遁了。
鐵心源接到軍隊最嚴厲的命令,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目的離開乳山,否則,殺無赦。
這種殺氣騰騰的口吻非常符合軍隊的氣質,不但野蠻而且還不講道理。
公主睡覺的帳篷裏有些陰冷,這是因爲放置了太多冰塊的原因,爲了公主的傷口不至于發炎。鐵心源特意用芒硝制造了大量的冰塊。
這也是鐵心源第一次近距離的和長公主接觸。
這個公主長得很醜。
這是鐵心源的第一印象,小眼睛,小鼻子,巴掌大的小臉,可能是皺眉的次數太多。眉心間有很深的懸針紋。
至于氣質嘛,鐵心源決定不予置評,出于禮儀,還是拜了下去。
一個輕柔的聲音在鐵心源的頭頂響起:“本宮剛剛看了你們繪制出來的全圖,新的宮殿真是令人耳目一新,想來陛下也會喜歡,你們萬萬不可因爲本宮的事情影響了工期。如果能在入冬的時候住進去。本宮不吝厚賜。”
鐵心源擡頭道:“長公主有令,學生自然尊從,一定會竭盡全力在入冬之前修建好殿堂。
隻是在殿堂構架起來的時候,就需要立刻安裝那些用來調節宮殿氣候的銅管,直到現在,學生還沒有拿到一寸銅管。”
長公主皺皺眉頭,對身邊的貼身宮女道:“給内府去公文。如果不能盡快的将本宮所需的銅管運來陳留,本宮會親自去内府問個究竟。”
事情有了回音,宮女就把紗簾放了下來,鐵心源也該有眼色的告退了。
出門之前,他又停下了腳步,對爲首的宮女道:“這些冰隻能增加,不可減少,之所以放這麽多的冰,不是爲了舒适,而是爲了形成一個冬日的氣候。
夏季炎熱。傷口容易潰爛,如果一直保持屋子寒冷,對長公主的傷勢愈合非常的有好處。
至于冰,在下會派人源源不斷的送來,花費并不高,請長公主莫要憂慮。”
宮女點着頭送鐵心源出來,站在陽光能照射到的地方才道:“長公主已經委派奴婢來問小相公。夏日裏何來如此多的冰。
既然小相公已經做了解釋,等長公主有令之後,奴婢再來告知。”
鐵心源拱手告辭,剛才的時候,他發現長公主總是把視線放在那些冰塊上,早點解釋一下,免得她又舍不得用冰。
在這一點上,皇族都在向趙祯靠攏,自從世人知曉皇帝在深夜腹中饑餓的時候不都舍不得用一碗羊肉湯之後。
趙祯仁慈之君的名号就不胫而走,所以,節儉就成了所有皇族必須擁有的一項美德。
鐵心源來到專門制冰的地方,發現趙婉和包拯也在這裏。
水兒正在賣弄自己的制冰手藝,把水缸裏的銅盆轉的飛快。
眼看着一層薄冰出現在水缸裏,包拯不由得捋着胡須笑道:“夏日制冰乃是東京曹婆子一家的不傳之秘,人人都以爲神迹,沒想到竟然會如此的簡單。
天地造化之奇妙,莫過于如此,隻是你這樣一來,曹婆子再想賣價比黃金的香飲子就難喽。”
鐵心源把趙婉這個好奇寶寶探向芒硝池子的手拖回來笑道:“學生自然不會随意散播出去,曹婆子每年給我家供應足量的香飲子,我何苦去砸了她家的飯碗。”
包拯笑道:“這就是君子之風啊,你這傲上憫下的性子到底還是改不掉的。
不說這些廢話了,老夫過來,就是要借你家鐵狐狸一用。”
鐵心源喟歎一聲道:“您還是借用小子比較好,鐵狐狸要是出了什麽事情,家母會打死我的。”
包拯笑道:“老夫借用鐵狐狸,就是要借用它那靈巧的鼻子,要你何用?”
“兇手逃遁了?”
包拯看了鐵心源一眼并不回答,而是顧左右道:“軍士一夜搜索,該捉的都捉到了,不該捉的也捉到了不少。”
鐵心源打了一聲唿哨,很快就看見鐵狐狸自草叢中鑽出來,不過這一次它沒有撲向鐵心源,而是縱深一躍,躍進了趙婉的懷裏,把腦袋埋進趙婉的胸前,看都不看包拯一眼。
包拯啧啧贊歎道:“果然是靈獸,不管它願意不願意,它既然落戶在我開封府,那就要聽從老夫的派遣。”
鐵心源幹笑道:“不如讓小子陪着狐狸吧,沒有我它會亂跑的。”
包拯搖搖頭,指指正在制冰的水兒道:“你既然要忙着修建殿堂,就讓他陪狐狸走一遭吧。”
趙婉戀戀不舍的将狐狸交給了木讷的水兒,眼看着他和狐狸一起随着包拯走了,有些生氣的瞅瞅鐵心源,還跺了兩下腳。
鐵心源攤開手無奈的道:“鐵狐狸是有戶籍和官位的,這一點你是知道的,既然有了官位和戶籍,老包的要求就不能拒絕。”
趙婉緊張的道:“那些刺客很兇悍的,昨天晚上我看見他們殺人了。”
鐵心源皺眉道:“昨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包拯在觀裏幹了什麽?長公主到底是怎麽會受傷的?”
趙婉一頭霧水的道:“我也不知道啊,昨天傍晚做完法事之後,我就和嬸嬸在偏殿裏談話,繡花,忽然張嬷嬷走進來要我們一起去後院。
到了後院,還沒有進屋子,就有一個黑衣人跳出來砍姑姑,結果被侍衛擋住了,可是一眨眼,有一個宦官狠狠地砍了姑姑一刀,宦官又被侍衛給殺了,然後就跳出一群刺客,雙方死了好多人。
正在害怕的時候。然後就看見你跑來了。”
“包拯沒有給你講事情的來龍去脈?”鐵心源有些無法置信。
“剛才講了,可是姑姑不讓我聽,把我轟出來了。”
看着趙婉無辜的大眼睛,鐵心源敲敲自己的腦袋,覺得頭大如鬥。
昨天,巧哥竟然真的跑回去把角厮羅的女兒給救出來了,幸虧鐵心源早有準備,派了水兒他們在工地上連夜修建了一座小屋子,把人安排了進去。
否則,那個鬼女人根本就沒辦法逃脫軍士的搜索的。
工地上的小房間多如牛毛,尤其是正在建造的地基上,更有無數大大小小的隔間,隻要把一頭封死,就是一個最好的藏身之處,任誰也想不到那些本應該封死的地基裏竟然會藏得有人。
鐵心源覺得老包八成是在找這個鬼女人,從他的反應來看,這家夥在懷疑身在乳山的所有人。
利用狐狸來找人,也虧他能想得到,鐵心源自己現在都不知道自家的狐狸有多麽聰慧,老包如何能夠駕馭的了它。
趙婉揪着鐵心源的衣袖搖啊搖的,出神很久的鐵心源好不容易才聽明白,她想吃加了碎冰乳酪的西瓜盅。
張巡檢送來了好多的西瓜都堆在巧哥的房間裏,鐵心源決定滿足公主的願望,堂堂大宋公主受驚之後想吃一碗西瓜盅壓壓驚,不算太過分的要求。
來到巧哥房間的時候,發現巧哥正在聚精會神的雕刻西瓜盅。
西瓜的外皮被他用刻刀雕刻成了一朵盛開的牡丹,鮮紅的牡丹花瓣裏塞滿了紅色的瓜球,最離譜的是每顆瓜球都是在乳酪裏面泡過的,聞上去還隐隐有一股子蜂蜜的甜香,觸手西瓜盅,才發現,這個精美的西瓜盅盡然是冰鎮過的。
趙婉欣喜若狂,指着西瓜盅道:“給我的?”
鐵心源臉上帶着惡意的笑容道:“不是給你的還能是給誰的?”
在趙婉的歡呼聲中,張嬷嬷和小水珠兒也跑進來了,幾個女人看着這個不但美味還好看的西瓜盅雀躍不已。
巧哥戀戀不舍的看着趙婉端走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弄好的西瓜盅,丢下刻刀歎口氣道:“你能不能好好地管管你的女人?”
“如果你能把你得女人從陰暗的黑房子裏請出來,這樣的誤會就不會發生。”
鐵心源端起桌子上的邊角料吃了一口,放在桌子上又道。
“你就不能好好找個好人家的閨女當老婆?非要挑戰這種高難度的女人嗎?”
巧哥出神的看着雜亂的工地幽幽的道:“她真的很美!”
聽了這話,鐵心源覺得自己還是繼續吃西瓜邊角料比較好,将來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隻有天知道。(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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