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張恭遠之後,鐵心源拖着巧兒就離開了福壽巷子。
剛剛被主人暴揍之後,傷口都未曾痊愈,就忠心耿耿的爲主人效勞的人還是不要打交道的比較好。
張恭遠見巧兒和鐵心源走了,臉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重新走進了院子,關好門,對院子裏站着的豔麗婦人道:“一會有人來幫你搬家,離開福壽巷吧。”
婦人萬福道:“官人讓奴奴去那裏,奴奴就去那裏。”
張恭遠歎息一聲擡手理理女子落下來的一兩绺發絲道:“我找了你十年,卻沒有想到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悔之,恨之啊。”
婦人落淚道:“你希望我死掉嗎?”
張恭遠搖頭道:“看你第一眼,我确實想生生的掐死你,現在,我隻想活活的掐死自己,你我二人且活着吧!”
說完話的張恭遠有些意興闌珊,拿拳頭敲敲自己的前額道:“從今後就跟着我過吧,還是以前的老規矩,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半。”
“夫人那裏?”女子有些擔心。
張恭遠笑道:“哪來的夫人啊,你去了家裏,你就是夫人。
反正隻有你我兩人,叫什麽都無所謂,當年我爲了一口吃食傻不拉幾的就成了人家的書童,書童的含義你懂吧?”
婦人搖搖頭道:“我不懂。您也不必給我解釋,有你進門看到我的那一刻的神色,我就滿足了,即便是被你掐死,我也認了。是我對不住你。”
張恭遠攤開了雙腿坐在院子裏的一張椅子上懶懶的道:“老天爺給了我一個不算好,也說不上壞的結局。
就像我的前半生一樣,等不到最好的,也沒有經受過最壞的,中庸而已。
收拾東西吧,接你的人快來了,再不走可能會有麻煩。”
婦人點點頭。走進了屋子。張恭遠這才打量着這座不算大的院子,覺得看什麽都礙眼。 孟鐵佛完蛋了,一個下體被剪刀剪掉的還俗和尚,還能有什麽作爲?
下一個該誰了?
鐵心源和巧兒坐在馬行街邊上拴馬的欄杆上,一面看着對面的熱湯池子,一邊小聲的談話。
“你說是那個家夥幹掉了孟鐵佛?”巧兒推開一頭總是嗅他驢子的腦袋小聲問道。
“你沒看見孟鐵佛隻穿着一條亵褲嗎?走一路流一路的血,沒看清楚哪裏受傷了。不過,看流血的樣子受傷不輕啊。”
“那個爛腦袋的家夥是曹芳的仆人?”
“應該是,上次在樊樓,曹芳拿棒子敲他,敲得腦袋都爛了這家夥都一聲不吭,這樣的人在曹家的地位不會很高。”
“他爲什麽要幫我們?”
“誰說他是在幫我們?他是在幫自己的主子曹芳,楊懷玉打不過的人,你以爲曹芳能打過?
我們要幹的事情,也是曹芳那群人也必須幹的事情。”
“這麽算下來,那群人你弄死我的人。我弄死你的人,最後還有的剩嗎?”
鐵心源苦笑一聲道:“人總是不缺的,尤其是武藝高強的人,那些高門大戶根本就沒把這些人的死活放在心裏。
貴賤隻是使用一次,用完之後就丢掉這是理所當然的,陰蓄死士這種事一般人做不來,這個罪名一般人也背不起。
你看着。等孟鐵佛這群人消耗光了之後,一定有别的人取代他們,他們的人就在剩餘的武舉裏面,這群所謂的高手,不過是人家放在明面上的棋子而已。”
巧兒驚叫道:“既然是這樣,我們幹掉這些人有個屁用。”
鐵心源抽抽鼻子道:“怎麽沒用,楊大郎打不過鐵獅子,跟孟鐵佛這些人比起來好像也差點。
要是不把這些人幹掉,楊大郎根本就沒有奪魁首的可能。”
巧兒努力的想了一下道:“說真的,我們幹嘛要這樣費盡心思的幫楊大郎?今天還差點引火燒身?”
鐵心源轉過頭看看巧兒有些惱怒的道:
“爲什麽?還不是爲了你們,就你這個性子,遲早會被包拯綁在台子上砍腦袋。
這兩年我們年紀小,沒人會注意我們,等過幾年我們年紀大了,自然就會闖出更大的禍事來。
到了那個時候,楊大郎就是你的救命稻草,有他在,至少能把你砍頭的罪名變成流放八千裏。
不管流放多遠,總有辦法回來的,腦袋要是被砍掉了,我是沒法子幫你接上。”
“我覺得我不會被砍腦袋,倒是你幹的事情沒一件是不掉腦袋的。”
鐵心源呵呵笑道:“習慣了。”
巧兒的一句話,讓鐵心源莫名其妙的高興起來了,因爲他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是一個當壞蛋的料,總能遇到一些需要費很大力氣才能解決的事情。
大事情自然是要用非常手段來解決才好,隻是宗正府沒有被火燒掉,總讓他覺得心裏的念頭不夠通達。
最近聽說宗正府的熱水池子裏面已經不能洗澡了,因爲洗過澡的人都說洗完了比不洗還要髒,而且還有一股子說不上來的味道會粘在身上,好些天都去不掉。
一想到宗正府裏滿是汽油味道的美人,鐵心源就很想笑出來。
現在,這件案子已經徹底的成了無頭案子,過了這麽多天,宗正府的人即便是挖開了熱水渠找到了汽油桶子,也不可能找到把油桶塞他們家水道裏的人了。
巧兒拿肩膀碰碰胡思亂想的鐵心源道:“楊家的老供奉不會真的是進熱湯池泡澡去了吧?這麽久都沒有動靜。”
“再等等,那三個老家夥都是老兵痞,指望他們殺人可能難了點,但是論到害人,這三個經驗豐富的老家夥一定比我們強十倍。
即便他們在熱水池子裏沒機會坑死雷猛,我們在外面還是有機會偷襲的。”
巧兒見鐵心源這麽說,就繼續耐着性子等雷猛,或者那三個老兵從池子裏的出來。
雷猛應該是最後一個比較容易坑死的高手了,一旦鐵獅子,龍川,孟鐵佛這些人遇襲的消息傳出去之後,剩下的那些人一定會找地方躲起來,不到殿試開始,是不會出來的。
就在巧兒第一百次把那頭對他很感興趣的驢子推開的時候,三位剛剛泡完熱水池子顯得神清氣爽的的老兵從對面的熱湯池裏走了出來,三人笑意盈盈的,看樣子已經得手了。
“這兩個小子有孝心啊,還知道專門在這裏等爺爺,走,爺爺帶你們去吃桂花糕。”
胖老兵笑眯眯的喊鐵心源和巧兒一起去對面的茶樓喝茶,吃點心。
“您三位得手了?”巧兒連聲問道。
瘦老兵怒道:“什麽得手了?爺爺們隻是去身子發寒,去泡了一個熱水澡,找人把腳底闆的雞眼一類的東西打折幹淨,開春之後要走一趟鳳州。”
“去接老太君的生辰綱?”
“那是自然,即便是折家也沒有比老太君輩分更高的人了,開春就是老太君的九十整壽,慶州,秦鳳路,汾州,雁門關都有生辰綱運回來,爺爺們有的忙了。”
鐵心源聽楊懷玉說過這件事,他還說一旦他成親之後,還要帶着蘇眉去一趟鳳州拜見自己的父親。
五個人坐在茶樓的二樓,喝茶吃點心,聽老兵們說一些陳年舊事,三老兩個少年人顯得其樂融融。
一壺茶都沒有喝完,就看家兩個熱水池子的夥計急匆匆的一頭鑽進了不遠處的醫館。
鐵心源瞅了一眼胖老兵,胖老兵笑道:“可能有人看見爺爺們又是拔火罐,又是針灸的模樣舒坦,也想舒坦一下,結果身子骨不夠好,抗不下來,這事經常有莫要大驚小怪,睡一覺就好。”
“誰給他做的針灸?用銀針還是竹針?” 胖老兵笑道:“瘸子見針灸大夫忙不過來,就随手幫了人家一把,他又不是大夫,沒有銀針那種金貴東西,隻好用竹針了。
請你們喝茶的錢,就是人家給的賞錢,人家滿意着呢。”
瘸腿老兵笑道:“久病成醫,爲了讓老夫的這條腿松快一下,平日裏沒少紮針,沒想到這次還能賺錢。
多吃點,這是爺爺第一次憑手藝賺錢,吃的少了可不成。”
巧兒笑嘻嘻的往嘴裏塞了一大塊糕點吞下去之後笑道:“别被人家人出來,去官府告你庸醫行醫。”
瘸腿老兵笑道:“乖孫唉,教你一個乖,這世道都是以衣冠取人,大家都脫得光溜溜的時候反倒認不清楚誰是誰了。
那家夥泡池子泡的久了,渾身筋骨酸軟,趴在軟榻上半夢半醒的等大夫給他松筋骨,老夫的手藝不差,他自然沒什麽感覺。”
巧兒瞪大了眼睛搖頭道:“小子以後要是去了熱湯池子,一定要睜大了眼睛看清楚人,免得人家把帶毒的竹針紮在身上都不知道。
您老人家到底給他紮了多少針?”
瘸腿老兵捋捋胡須道:“人的後背上有督脈穴位,夾脊穴位,足太陽膀胱經穴位,奇穴等百十個穴位,人家付了錢,老夫自然是要照顧周到……”
鐵心源和巧兒聞言,齊齊的倒吸了一口涼氣。(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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