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鐵心源回到了家裏,開始重新翻看自己收藏的《東京營造》,這本書比自己以前看的《法式》一書完整的太多了,自從洛水先生将這本書給了鐵心源之後,他就不斷地在這本書上有新的發現。
看了一會書,他就合上了書本,感覺疲倦的厲害。
屋子裏悶得讓他喘不過氣來,就一個人搬來了小闆凳,傻傻的看天空的星星。
小巧兒的行爲讓鐵心源有些心痛,不是因爲小巧兒變成一個賊了,而是因爲自己即便是随着星光來到了這個古老的世界裏,依舊沒有逃脫命運的枷鎖,莫名其妙的依舊成了一個賊。
在上輩子還很小的時候,自己就從一部影片裏聽到過一句話——賊永遠是賊,賊的兒子也必須是賊。
這句話聽起來是個很沒有道理的事情,但是落在自己的頭上卻顯得這樣的殘酷。
如果不想當賊,那麽在第一次偷東西的時候就該住手!
想了很久之後,鐵心源還是想出來了一個辦法,那就是在最短的時間裏把崔屠夫這個惡棍送進監牢裏面去,也唯有如此,才能掐斷孫羊正店和污爛人的聯系,阻止鄧八爺繼續追查到底是誰挖通了自家的酒窖。
至于以後他們再聯系上,偷酒的事情早已是時過境遷,想查也無從查起,案子也就成了無頭案。
偷東西和貪婪其實都是一種變态反應。不勞而獲的快感會不斷地觸動賊偷的神經,促使他一次次痛苦而有愉悅的去偷東西。
鐵心源根本就不信崔屠戶會有那麽好的自制力,他不相信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崔屠戶還能夠保持自己一貫隻幫人不害人的假面目。
鐵心源把跑出來的狐狸抱在自己的腿上,這樣可以借助狐狸的厚實皮毛來取暖。
很多個夜晚,鐵心源都是這樣坐在院子裏看星星來度過自己最難過的時光。
每個人身上都有幾乎無窮的力量。隻是我們自己不懂得去挖掘而已,當然,這種力量指的是精神和意志上層面上的。
隻有一個沮喪的人才會知道在最危險,最失敗的時候,擁有一個堅定地意志有多麽的重要。
母親的房間傳來動靜,鐵心源立刻就進了自己的屋子,關好門。狐狸早就鑽進自己的睡藍裏簇擁着那群小狗。
王柔花舉着油燈打開門先是看看爐子裏還有沒有煤塊。重新給爐子裏添加了煤塊之後,就幫着鐵心源壓好被角,坐在床邊瞅瞅睡着的兒子,然後就蹑手蹑腳的離開了。
屋子裏很是溫暖,那些小狗歡快的哼唧着,這樣的環境很适合睡覺,于是。鐵心源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崔屠夫果然有很多人認識他,自從這家夥變成人屠子之後,屠夫幫的很多屠戶就不再和他往來了。
不過從那些屠夫們的隻言片語中鐵心源還是總結出來很多的東西,比如說崔屠戶每十天會進一次福壽洞幫助東京城裏那些可憐的富戶們去讨要自家的女人或者孩子。
當這樣的記錄寫滿了一張紙之後,鐵心源覺得自己實在是高看這家夥了,按照屠夫們的說法,把一泡屎放在崔屠戶的面前,他都會拿手去捅捅,看看裏面有沒有藏着黃金。
崔屠戶如果真的是這樣的性格,鐵心源實在是太喜歡了。
屠夫幫現在沒了。不過鐵家和屠夫們的關系很好,尤其是昨天王柔花幫着那些屠戶們處理了三百多頭死豬,關系就更加的融洽的。
那些在危樓一戰中英勇戰死的豬,就被扔在空地上,天寒地凍的日子裏每頭豬都凍得硬梆梆的,沒有腐壞,卻也讓開封縣的官老爺們無從下手了。
也不知道是誰出了一個極爲陰損的主意。官府勒令東京城的屠戶們必須處理好這群死豬,不但要處理好,還要處理的和新鮮的豬肉一個模樣。
屠夫們自然是做不到的,官府卻不管這些,他們拿着從屠夫幫裏搜出來的名冊,将死豬按照名冊姨姨的分發給了名冊上的屠戶。
很明顯,人家就是要用死豬換取屠戶手裏的活豬。
如果屠戶們不遵從,那個名單就是屠戶們參與老梁這個妖人圖謀造反的罪證。
造反這個帽子很大,誰都扛不起,因此,那些屠戶們隻能在大過年的時候把死豬一車車的往家裏扛。
大塊的豬肉可以做成煙熏肉,可是那些碎肉和腸子就沒有任何的辦法了,好多人家隻好忍痛一鍋煮了,拿去街市上賣,卻無人問津。
然後鐵心源就給老娘出主意,把那些碎肉和豬腸子全部收購過來,讓那些屠戶們把碎肉都給剁成細小的肉粒,然後王柔花就找來十幾個婦人,自己親自往碎肉裏面添加的了獨門香料,那些婦人們就把加了香料的碎肉一點點的灌進豬腸子裏面去了,于是,大宋朝又多了一樣美食,名曰香肚兒。
數量實在是太多了,王柔花就把那些香肚兒用上好的柴煙熏了,這樣又變成了價格更加昂貴的熏肚兒。
棗冢巷子裏的七哥湯餅店還沒有開業,就已經大賺了一筆。
屠戶們是感恩的一群人,鐵家雖然用低價格買走了他們不值錢的碎肉,卻好歹給他們減輕了很大的負擔,否則的話,一頭豬身上能用的三成就要白白浪費掉了,那些肉對屠戶來說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既然鐵家的小子害怕那個崔屠戶,那就必須把這人的來龍去脈講清楚,年紀大一些的屠戶甚至一再的囑咐,一定要離這個家夥遠一些。
鐵心源和小巧兒坐在茶鋪子裏面無聊的喝着糖水,眼瞅着崔屠戶笑眯眯的從一家酒樓裏走了出來,肩膀上的褡裢沉甸甸的,看樣子這家夥的今天算是發了一筆小财。
一會把褡裢拎在手上掂掂分量,一會兒又把褡裢放在嘴邊山親兩口,走過來半條街,每家鋪子都進去轉轉,卻什麽東西都不買,不管人家店鋪掌櫃的是不是都有好臉色,他總是拍拍自己手上的褡裢,說老子有錢,就是你店裏的貨品入不了老子法眼雲雲。
不過到了賣酒的地方,他終于走不動路了,坐在酒肆裏的胡姬,大半個胸脯都露在外面,還不斷地揮手朝路過的每一個漢子熱情的招手,“馬絲路,馬絲路……”(波斯語酒的意思)
一邊喝酒,一邊把大爪子在胡姬的胸口上亂抓絕對是一件美事,三大碗酒喝完,胡姬就一巴掌打掉了崔屠戶的髒爪子,伸出手要錢。
崔屠戶從懷裏摸出一把銅子付賬,胡姬非常的不滿,繼續讨要賞錢,崔屠戶哈哈大笑着把胡姬按在桌子上又上下左右的摸了一遍,這才打着酒嗝揚長而去,隻留下那個胡姬站在店門口跳着腳大罵。
暈暈乎乎,踉踉跄跄的行走在午後的大街上,酒氣散開之後的崔屠戶更是得意,看着滿街往來的帶着幕離的貴婦,不由得總是想起自己在福壽洞裏享用過的那些像花兒一樣嬌嫩的女子。
強忍着要撲上去的沖動,崔屠戶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用灼熱的目光狠狠的盯了一眼那些貴婦們柔軟的腰肢,大踏步的向自己家走去。
明日就是自己回福壽洞交賬的日子,可不敢出什麽差錯。
一個髒乎乎的孩子坐在巷子口,鼻涕快要把臉糊住了,手上抱着一個東西在亂啃,也不知道是誰家的髒娃娃。
崔屠戶左右看看沒看見有丐幫的人在附近,不由得暗罵一聲,這個娃娃雖然髒了一些,可是看他的衣衫,絕對是有錢人家的娃娃,如果丐幫的人把這個娃娃抓走,自己說不定還能發一筆小财。
就在他走過這個小娃娃的時候,眼珠子忽然就變直了,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這樣的一個髒娃娃拿在手裏舔的竟然是一面碧玉佩,隻要看看那面玉佩含而不露的君子之光,這絕對是一件值錢的寶貝。
鐵心源站在遠處瞅着已經走不動路的崔屠戶對小巧兒道:“看見了吧,這就是賊,即便崔屠戶如今不偷了,他看到寶貝的時候第一個念頭還是偷,不可能做出第二個選擇。”
小巧兒皺眉道:“我他娘的已經是賊了,你能不能總是把賊偷這兩個字總是挂在嘴邊。
如果是這樣,這日子就沒法子過了,我還不如被鄧八拉去挖個坑給活埋了算了。”
“你當賊偷一點都不奇怪,我隻是郁悶我爲什也成賊偷了?”
“你偷東西了?”
“馬上就要偷了。”鐵心源歎了一口氣慢慢地走向那個髒乎乎的孩子,水珠兒他們好不容易把看管這孩子的丫鬟婆子支開,然後由小玲兒出手把人家開封縣縣令張允的獨生兒子給抱來了。
利用一下歸利用一下,卻不能真的把孩子給弄丢了。
崔屠戶這兩天沒有去福壽洞,所以鐵心源還有機會在崔屠戶把孫羊正店的事情說給福壽洞裏的賊偷們聽之前,把他徹底的弄進監牢裏面去。
爲了防止縣令徇私,所以用縣令家的公子來做藥引子是最恰當不過的一件事情了。
崔屠夫越看那枚玉佩越是歡喜,舔舔發幹的嘴唇,将褡裢放在一邊,左右瞅瞅就要從那個孩子手裏把玉佩奪走。
人,他是不敢搶的,龍頭老大曾經說過,他如果敢在東京城裏擄掠人口,就把他的四肢剁下來之後,把身子裝在大甕裏面當人彘送給瓦市子裏面的雜耍班子。(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