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熏香缭繞。
“铮铮铮……”琴聲悠揚。
巨大的金色鳳凰在她頭頂翩然起舞。
“锵锵……”一聲接一聲鳴叫着。
無數鳥兒圍着金鳳盤旋飛舞,形成萬鳥朝賀的壯景。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看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蘇茵餘光落在這些人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
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何蕭站在最前面,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蘇茵,心中滿是震驚,從前他也曾聽聞過,蘇茵能以琴聲喚來鳳凰,不過一笑了之。
鳳凰可是上古神獸,隻存在于神話之中。
可如今親眼看着這傳說中的神鳥,還有那數不清的鳥兒,他心中除了震撼,便是無以言說的震驚了。
他眼波幽深,深深的看着蘇茵,心中無限感慨,這樣的蘇氏阿茵,怎能不令先王心動癡迷。
重要的是今日一過,誰還敢把她與妖婦連在一起。
如今坐在梧桐樹下的那一人,就好似九天之上的瑤池仙子,那樣聖潔不可以冒犯,她眼波淡然,卻帶着一副睥睨之姿,俯瞰着衆生,讓人無端的伸出一股敬畏。
“這是天上的神女嗎?”百姓之中有人沉聲歎道。
緊接着一個人跪了下來。
兩個人跪了下來。
直至片刻,所有百姓都跪了下來,他們一臉敬畏的看着蘇茵,一副虔誠的摸樣,不敢有絲毫的亵渎。
站在的隻剩下知道蘇茵的官員。
王芷帶着燕澤也聞訊趕來,在一衆婢子的簇擁之下,她抱着燕澤站在遠處,遙遙的看着蘇茵,眼睛掙得大大的,臉上滿是驚恐。
那樣的她。
宛若仙子一樣高不可攀的她。
她又如何跟她相提并論。
一股埋藏在心底的自卑如洪水一樣洩出将她壓垮。
忽的,她的面容變得扭曲起來,在她眼中除了自卑,更多的是怨恨毒辣。
大王修了陵寝,沒有給後宮的一衆夫人留有地方也就算了,可偏偏在他的陵寝旁邊給蘇茵修了陵寝。
她又算得了什麽?
“姑姑……姑姑……”燕澤笑眯眯的看着蘇茵,朝她伸開手,掙紮着想要從王芷懷中下來,去找蘇茵。
“閉嘴!”王芷面色陰沉的看了燕澤一眼,抱着他轉身就走。
“嗚嗚嗚嗚……”燕澤被她這副摸樣吓的哭了起來。
可王芷仿佛沒有看見一樣,大步離開。
“姑姑……姑姑……”燕澤可憐兮兮的看着蘇茵,一遍又一遍喚道。
蘇茵慢慢的擡起頭,意味深長的看着王芷的背影。
“铮……”随着她素手一揚,奏下最後一個音調。
“锵锵……锵锵……”巨大的金色鳳凰在她頭頂盤旋了幾圈,鳴叫着消失在衆人眼前。
鳳凰一離開。
數以萬計的鳥兒也振翅飛走。
太陽重現天地,屢屢金光穿過樹葉,灑在蘇茵身上給她鍍了一層朦胧的神彩。
琴聲一落,所有人目不轉睛的看着她緩緩起身。
蘇茵看着所有人淡淡一笑:“我名蘇氏阿茵……”
她一句話令得在場所有人百姓面色一青,看着她的眼中滿是令人戰栗的驚恐。
“世人愚昧,還望仙子見諒!”人群之中也不知誰高聲喊道,朝着蘇茵重重的磕起頭來。
“請仙子見諒……”緊接着所有人百姓都磕起頭來,一個比一個虔誠,再無人提及妖婦一事。
可蘇茵卻不敢忘。
她雙手抱着琴,嘴角含笑,看着所有百姓,淡淡說道:“不敢,我隻是一個妖婦,你們大可上前燒了我。”
“爾等有罪啊!仙子怎會是妖婦,妖婦定是旁人,還望仙子原諒我等愚昧無知……”一人高聲說道。
“是啊!”所有百姓無不出聲附和,不停的磕着頭,有的甚至都将頭給磕破了。
蘇茵眼尾上挑,漫不經心的掃過在場所有官員。
在她的目光之下,百官齊齊拱手說道:“爾等愚昧,還望蘇姑娘見諒。”
蘇茵環視一圈,将目光落在何蕭身上,她意味深長的一笑,緩緩的垂下眸子,抱着琴就走,輕聲說道:“我泛了,你們都退下吧!”
“是!”在場所有人無不開口說道。
百姓緩緩起身,一步三回首的踏出王宮。
百官也轉身離開。
不得不說蘇茵這一出簡直太過漂亮。
從此,天降紅雨也好,火燒鳳栖宮也罷,還是石碑警示都與她再半點關系。
在所有百姓心中她已是當之無愧的仙子。
直到數日之後,鳳凰朝拜,萬鳥朝賀的壯景還在街頭巷尾流傳,且越傳越神,每每提及此事,所有人皆是一臉敬畏。
百姓甚至自發的在薊城之中爲蘇茵修了廟宇,施以金身,每日供奉,人來人往,香火旺盛的很。
所有謠言不攻自破,一切看似平靜下來。
蘇茵還是大半的時間都與燕澤待在一起,宮中所有人對她敬若神明,她所經之處所有人紛紛避讓,連王芷都甚少出現在她面前。
她每日都能收到原氏他們的來信。
趙初都親自寫了信,詢問她近日發生的所有事,信中也以仙子相稱,還說她的大名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蘇茵看了一笑了之。
她知道他們擔憂她,盼着她早日回去。
可她還是放心不下燕澤。
黑甲軍那裏已查到一些眉目,她看着黑甲軍遞來的竹簡,略略掃了一眼便丢進炭火之中。
輕輕的告訴自己,罷了,罷了,若她就此收手,她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說起來她也是個可憐之人。
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是夜,夜色微涼。
燕澤本來執意要留在蘇茵宮中就寝,王芷卻派人把他接了回去。
因此,燕澤還哭了好一通。
口中嘟囔着:“我都好久沒有陪姑姑睡了,我還想聽她給我講父王的事。”
蘇茵隻得安撫他明日再講也是一樣的。
燕澤一走,空蕩蕩的大殿隻剩下蘇茵一人,她向來不喜歡婢子近身服侍,故而除了每日晨起之後會有婢子進來打掃,基本上不會有人。
燭火跳動,她簡單的洗漱之後,轉身上了榻。
很久之前,她便不知好眠的滋味,她向來難以入睡,入睡之後又睡得極淺,有一點細微的動靜便會驚醒。
正當她半睡半醒之極,一股燒焦的味道一下子竄入她的鼻腔。
她一下驚醒了過來。
睜開眼就見大殿中的帷帳燒了起來,連一旁的桌子都燒着了,且火勢越來越大。
“來人啊!”她下了榻,拿起錦被撲起火來,哪知道她手中的錦被剛一觸及火苗便燒了起來,一下便化作一個巨大的火球。
她面色一沉,飛快的丢掉手中的錦被,眼波幽深泛着星星點點的寒意。
有人在她的錦被上動了手腳,不然怎會觸火即燃。
她醒來時,火勢尚可控制,短短的幾息之間火勢便蔓延的無法控制。
“來人啊!”她又試着喊了一聲,可還是無人應道,一時之間,她的雙眸恁的陰沉,黑甲軍就在殿外,怎會看不見着火了,她的聲音不低,爲何無人應答。
是有人非要置她與死地呀!
不死不休。
外面的黑甲軍想來也别人動了手腳。
蘇茵幾步披上外袍,就要闖出去。
她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隻能在這裏等死。
火光照亮了每一個角落。
蘇茵四下飛快的掃了一眼,見窗子那裏火勢薄弱,可破窗而出。
她捂着口鼻,大步朝窗子走去。
就在那時,她四周忽然出現數十個黑衣刺客,他們一個個手持長劍,一聲不響的朝蘇茵殺了過去。
一道劍光閃過,蘇茵猛地扭過頭來。
她轉身避開要命的一劍。
素手一揮,寬大的衣袖帶出一道銳利的寒芒。
“砰……”那人手中的長劍瞬間斷成兩截。
數十個黑衣刺客蜂擁而上。
蘇茵眼光一冷,眼底迸發出駭人的殺氣。
數十個人的圍攻之下,蘇茵面色凝重,這些人随便一個人的身手都不亞于無爲,她應付起來着實吃力的很。
“走水了,走水了,快來人救火啊……”外面響起驚慌失措的喊聲。
一個一個黑衣刺客出手越發狠辣。
蘇茵手無寸鐵,随意扯下一塊帷幔,素白的帷幔在她手中一吞一吐,好似活過來的長蛇,她小心的護着自己,不讓自己受丁點的傷。
她倒不是怕流血,而是對那些奇奇怪怪的毒藥懼怕的很。
“主人,主人……”黑甲軍的聲音響起。
“砰……”的一聲,門被撞開了。
“我在這裏。”蘇茵高喊了一聲。
數百個黑甲軍沖了進來,與黑衣刺客糾纏在一起。
機會稍縱即逝。
那些黑衣刺客并不戀戰,滿目不甘的看了蘇茵一眼,便消失在熊熊大火之中。
黑甲軍将蘇茵救了出來。
蘇茵并沒有受傷,隻是身上好幾處被火燒着了,看的有些狼狽。
爲首的黑甲軍一下重重跪倒在蘇茵跟前,拱手說道:“請主人恕罪,也不知怎的,我們正在守夜,一陣隐隐含着香味的風掃過,我們竟然都睡着了,還是聽到有人大聲呼喊才醒了過來,請主人責罰屬下。”
所有黑甲軍都跪了下來,低低的垂着頭,連看都不敢看蘇茵一眼。
還好主人沒有事,若是主人出了什麽事,他們就萬死也不足以贖罪。
蘇茵看着他們輕聲說道:“你們起來吧!是有人做了手腳,不怪你們。”
“謝主人。”所有黑甲軍站了起來。
蘇茵垂眸冷冷一笑:“走陪我去會一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