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這件事很不尋常。
何蕭拱手說道,他心中也疑惑的很,在蘇茵的注視下,他緩緩說道:“昨日臣下在家中,也看到天空竟降下如血一樣的雨,今早不管是朝野,還是市井都議論紛紛,說這是蒼天留下血淚,乃是大兇之兆,弄得人心惶惶,臣下也是沒有辦法了,才來叨擾蘇姑娘,至于王宮爲何一滴也沒有下,臣下也不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他知道的也就這麽多。
憑他多年爲官的經驗,也覺得此事非同尋常,若是不能将輿論處理妥當,還不知道又要生出什麽幺蛾子。
蘇茵垂下眸子,輕聲說道:“我知道了,何大人先回去吧!”
“臣下告退。”明明蘇茵什麽官職都沒有,可何蕭卻對蘇茵十分的恭敬,他拱手一禮才轉身離開。
燕澤去給王芷請安去了。
這些日子,蘇茵将宮中的婢子與寺人全部篩查了個遍,但凡有一點問題的,該殺的殺,該打的打,不安分的也全部遣了出去。
蘇茵手中抱着暖爐,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暖榻上,凝神思慮這此事。
她眼中掠過一絲譏諷,緩緩的站了起來。
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天降紅雨?蒼天留下血淚?大兇之兆?這等裝神弄鬼之事都是她不玩了的。
她想都不用想便已斷定這是人爲,而非天災人禍。
薊城全部下了紅雨,偏偏王宮沒有下,這是爲何?
昨日,無爲給她來了信,說燕國已經大定,原氏,蘇衍,杜若都很想念她,讓她早日啓辰回邯鄲。
燕澤還小,王芷又沒有什麽根基,她前腳走,後腳這燕國便又會大亂。
她欠燕傾這麽多,便是親自看護燕澤成年又如何?
等她死後就葬在燕傾爲她修建的陵寝之中,永生永世的陪着他,又有什麽不好。
是夜!
王芷甚是想念燕澤,便讓燕澤留在她寝宮就寝。
自入宮一來,蘇茵怕宮中不安全,皆是把燕澤留在身旁親自看護,她想着這宮中她已清理過一遍,又派了數百黑甲軍暗中保護着燕澤,想來應該無事,她也不願她們母子分離。
縱然她對燕澤再好,也取代不了一個母親的愛。
燕澤在的時候,她也不覺得有什麽,燕澤一走,她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寝殿,隻覺得孤寂的很。
她已經習慣了一隻小肉包時時刻刻在她耳邊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夜裏,她無心睡眠,便搬出琴來,勾勾抹抹的彈奏起來。
“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快來人啊……”忽的一陣驚呼響起。
蘇茵面色一沉,瞬間起身站起,大步朝門口走去。
“主人!”她還未走到門口,一個黑甲軍推門大步走了進來,面色陰沉,拱手對她說道:“太後的鳳栖宮着火了。”
“澤兒呢?”蘇茵眸色一冷,厲聲問道。
她邊說邊大步往外走出。
夜涼如水,鳳栖宮大火彌漫,幾乎染紅了半邊天。
“主子放心,還好我們發現的及時,已經将太後和大王安然救出。”黑甲軍沉聲說道。
“走,我去看看澤兒他們。”蘇茵步伐淩亂,氣息都有些不穩,她一臉陰沉,猶如陰雲壓頂,帶着一股迫人的殺氣。
扭頭看向那個黑甲軍沉聲問道:“爲何會着火?”
那黑甲軍沉吟了一下,凝神說道:“我們都在外守着,火是從裏面燒起來的,至于原因還得細細查了才能知曉。”
“把鳳栖宮所有婢子和寺人全部給我拿下,嚴加拷問,我就不信查不出什麽。”蘇茵聲音恁的冰冷,字裏行間寒氣森森,殺氣凜然。
“諾。”那個黑甲軍拱手說道。
“姑姑,澤兒怕怕……”蘇茵趕過去的時候,王芷抱着燕澤瑟瑟發抖的坐在偏殿,屋裏跪了一地的婢子與寺人,外面滿是黑甲軍。
一見蘇茵,燕澤便哭了出來,張開雙臂想要撲到蘇茵懷中,奈何王芷死死地的抱着他。
“嗚嗚……姑姑,澤兒怕怕……”燕澤哭的可憐巴巴的,他不過一個兩歲多一點的孩子,也着實吓到了。
“不怕,姑姑在這裏,沒有人能傷害你。”蘇茵緩步上前,想要抱過燕澤,可王芷死死地抱着他,精神都有些恍惚,看都沒有看蘇茵一眼,口中喃喃念着:“不要害我的澤兒,不要害我的澤兒……”
“太後,沒事了,沒事了。”蘇茵眼中一暗,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王芷才神色恍惚的扭過頭來,一見蘇茵,她便滿目驚恐的大聲叫嚷起來:“啊……不要害我的澤兒……”
“太後,大王,蘇姑娘。”恰在那時何蕭大步走了進來,他滿目擔憂,見燕澤安然無恙才松了一口氣。
蘇茵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把太後和大王帶下去休息。”
黑甲軍随即把王芷和燕澤帶了下去。
何蕭幾步上前,對着蘇茵拱手說道:“蘇姑娘,該不是認爲這隻是一個意外把?”
“意外?”蘇茵擡眸看着何蕭,淡淡一笑:“何大人以爲呢?”
何蕭擡頭看着蘇茵,沉聲說道:“先是天降紅雨,而後又是鳳栖宮大火,這隻怕是有人蓄意爲之吧!”
任誰都不會把這件事看做一個意外,雖然他也沒有什麽證據,但就是斷定這兩件事必有關聯。
蘇茵勾唇一笑:“看着吧!何大人接下來隻怕會更熱鬧的。”
語罷,蘇茵緩步轉身離開。
何蕭一個人站在那裏,凝神看着蘇茵的背影。
昨日天降紅雨,今日就火燒鳳栖宮,明日呢?明日又會發生什麽事?
蘇茵已經覺察出來,這所有的事隻怕都是沖着她來的。
就是不知道是誰隻手遮天,在她眼皮子底下,還如此膽大妄爲。
蘇茵将王芷和燕澤挪回她住的寝殿,他們母子二人睡在正殿,而她則睡在偏殿。
燕澤雖小,但到底是燕國的大王,每日朝臣上朝的時候,即便他什麽也不懂,也得跟着上朝。
這一日,蘇茵不敢假他日之手,親自送燕澤去上朝。
燕澤上朝,她就守在殿外。
看着太陽緩緩從東方升起,金色的光芒照亮整片大地。
已經出了正月,天還是冷的厲害。
“轟隆隆……”蘇茵長身玉立的在那裏站着,她眼睜睜的看着,忽的天下降下一道驚雷,驚雷不偏不倚恰好砸在議事殿外面的院子。
頓時一陣地震山搖。
“發生什麽事了?可是地龍翻身了!”一時之間文武百官全數沖了出來。
“姑姑……”燕澤也被黑甲軍抱了出來,他一見蘇茵便樂呵呵的笑起,揮舞着小短腿朝她跑了過去。
“澤兒。”蘇茵擡頭朝他看去,柔柔笑起,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她并沒有把燕澤抱起,于情于理這都不妥。
燕澤拽着她的衣袖,使勁擡頭看着她,嘴裏嘟囔着:“姑姑抱,姑姑抱……”
蘇茵扭頭看向一旁的黑甲軍輕聲說道:“保護好大王。”
她伸手牽起燕澤。
從天降下的驚雷,在地面砸出一個巨大的坑,所有人凝神看着那個大坑,沒有人敢近前一步。
“快看那是什麽?”忽的,一個大臣指着大坑深處,大聲喊道。
一時之間,所有人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隻見大坑深處竟有一塊石碑。
蘇茵也看得清楚,她扭頭看着一旁的黑甲軍說道:“把石碑弄上來。”
她始終一臉從容,一副波瀾不驚的摸樣。
所有在場的文武百官,一臉震驚,雙目死死地盯着那塊石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瞬不瞬的看着。
幾個黑甲軍上前,一個人縱身跳下深坑之中,把繩索系在石碑上,上面的人一起用力,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把石碑給拖了上來。
所有人圍上前去。
那是一塊無字碑,上面光秃秃的,一個字都沒有。
“呀……快看……”一個大臣面色一驚,吓得一下跌坐在地上,他手指顫顫巍巍的指着那塊石碑,一臉驚恐,臉上血色盡失。
一道道目光之下,原本一個字都沒有的石碑,忽然流出血來,暗紅色的液體從石碑滲出,蜿蜒而下,縱橫交錯。
吓得所有人不由得往後退去。
連何蕭也是一臉驚恐,他擡頭朝蘇茵看去。
唯有蘇茵和黑甲軍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蘇茵一言不發的看着這塊石碑,眼中盡是冷笑。
果然不出她所料,這麽快事情便又來了。
那血就好似什麽猛獸的血一樣格外的腥臭,說來也怪,那塊石碑就好像受傷了一樣,而此刻傷口在緩緩愈合,血越流越少。
不過片刻,血便完全止住了。
等不留血之後,衆目睽睽之下那塊無字碑上竟有了四個血紅的大字。
“妖婦誤國!”何蕭慢慢的将石碑上的字念了出來。
刹那間,所有人的視線皆落在蘇茵身上,滿是說不出的驚恐。
妖婦誤國……
妖婦誤國……
這個妖婦指的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