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傾還未醒,她便匆匆離開。
她本想着就這樣就這樣不聲不響,原來怎麽過,以後還怎麽過,誰知道她竟有孕了。
一個近身服侍大王的婢女有孕了,這樣的事是無論如何也偷不了的。
無奈之下,那婢女想到了死。
也是大王洪福齊天,命中注定有此一子。
那婢女正要投湖,恰好被他撞見了,他把她救了下來,想着這可能是大王唯一的子嗣了,他用了李代桃僵一計,把這婢女從宮中換了出來,而後把她安置在一處隐秘的别院中,找了婢女和穩婆侍候她,這婢女也是個有福的,竟一舉得男,從此大王有後。
他一直想找一個合适的機會把這件事告訴大王。
可他還沒有尋到何時的機會,大王便去了。
大王一死,各個宗親都跳出來争奪王位,他怕連大王僅有的子嗣都保不住,故而一直都不敢聲張此事。
若非蘇茵出現,且以雷霆之勢肅清朝堂,這件事他是萬萬不會說出來的。
一來,他知道蘇茵有能力保護好大王唯一的子嗣。
二來,他看得出來蘇茵是絕對不會加害小公子的。
那個文官将此事緩緩道來。
“小公子現在在哪?”蘇茵眼眶一紅,凝神看着那文官,一字一句的說道。
那文官名喚何蕭,乃是燕國的上大夫。
何蕭拱手對着蘇茵說道:“我這就派人把小公子帶過來。”
至于小公子現在在何處,他是不敢說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這是大王僅有的血脈,說什麽都不能任何閃失。
一句話說完,蘇茵也覺得自己冒失了,她緩緩的搖了搖頭:“我與你一同親自迎回小公子。”
荊楚雖然已經被她拿下,但難免還有漏網之魚,迎回小公子一事不容任何閃失。
何蕭點頭說道:“如此也好!”
若是讓人貿然把小公子送過來,途中隻怕也不甚安全,若由蘇氏阿茵親自去迎,自然更穩妥一些。
“大人。”蘇茵目不轉睛的看着何蕭,她嘴角一彎,猛地朝後大退一步,對着何蕭緩緩跪下,行了一個五體伏地的大禮。
“蘇姑娘,使不得呀!使不得!您還是快起來吧!”何蕭瞬間朝後退去,他如何當得起蘇茵這樣的大禮,且不說蘇茵對他有救命之恩,他這樣做也是爲臣的本分。
他伸手便去扶蘇茵。
蘇茵拱手說道:“請受蘇氏阿茵一拜!”
說着她緩緩拜了下去。
“使不得呀!蘇姑娘你快快起來呀!”何蕭急的臉都紅了,蘇茵無論如何也不肯起來。
她這是代燕傾一拜,謝他保住燕傾唯一的子嗣。
從此燕王有後,燕國後繼有人。
在場所有人皆是一臉驚喜,大王有後,這真是再好不過了。
“這不過是爲臣的本分,蘇姑娘快快請起。”何蕭也是一臉動容,他伸手将蘇茵從地上扶了起來。
他或許知道大王的執念因何而起!
蘇氏阿茵這樣的婦人,有勇有謀,重情重義,當得上舉世無雙。
蘇茵緩緩起身,扭頭看着一旁的黑甲軍說道:“随我一同迎回小公子。”
何蕭在前引路,蘇茵和文武百官在後,數萬黑黑甲軍跟在蘇茵身後,寒風卷起她的長發,銀色的發絲拂過她的臉頰,她仰頭看着天空,輕聲說道:“燕傾,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替你守好燕國。”
她一點都不怕何蕭騙她,他看過她的手段,定然不敢有半分欺瞞。
他們跟着何蕭來到城東一處極度偏僻的院子,院子不過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四合院,從外面看一點都不起眼。
“咚咚咚……”何蕭上前敲門。
“誰呀?”随即裏面便響起一個婦人的聲音。
何蕭張口說道:“是我!”
“大人!”那婦人聲音一輕,瞬間打開了門。
看見外面竟站了這麽多人,那婦人面色一白,瞬間僵在那裏。
她懷中抱着一個粉雕玉砌的小公子,圓圓的臉,和燕傾如出一轍的丹鳳眼,他抱着那婦人的脖子,臉上沒有一點害怕,溜溜的看着眼前所有人,咯咯笑起,奶聲奶氣的說道:“你們都是來陪澤兒玩耍的嗎?”
蘇茵一眼便看見她懷中的小公子,她心中一軟,緩步朝那婦人走了過去。
那婦人眉眼柔和,雖不是傾城之色,但自有一股溫婉如玉的氣質,看着便宜家宜室。
“大人……”見蘇茵朝她走來,那婦人目不轉睛的盯着何蕭,一臉驚恐,死死地抱着懷中的孩子,一步一步朝後退去。
何蕭緩緩對那婦人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害怕。
“你叫澤兒是嗎?”隻一眼,甚至都不用什麽滴骨認親,蘇茵便已斷定,這是燕傾的孩兒無疑,他與燕傾好似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小到表情,大到眉眼,都與燕傾如出一轍。
“嗯!我叫澤兒,你這漂亮姐姐你是誰呢?”燕澤笑眯眯的看着蘇茵,莫看隻是一個不到三歲的小兒,便已會用這樣的詞語稱呼蘇茵,他聲音軟軟糯糯的,頭上頂着兩個包子一樣的發髻,可愛極了。
數萬黑甲軍瞬間将這座四個院圍了起來,戒備之嚴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我名蘇氏阿茵。”蘇茵柔柔一笑,仿佛看見燕傾小時候的摸樣,她擡手輕輕的捏了捏燕澤肉呼呼的小臉,笑盈盈的說道:“你可以喚我姑姑!”
“姑姑。”也許他連姑姑是什麽意思都不知,但燕澤奶聲奶氣的喚道。
“你們,你們是來搶走我的孩兒的嗎?”那婦人抱着燕澤大步朝後退去,滿目戒備的看着蘇茵,雙目通紅,一臉絕望,淚盈于睫,整個人顫顫的抖了起來。
“夫人,不用害怕,蘇姑娘不是壞人。”何蕭幾步上前對着那婦人說道。
那婦人一瞬不瞬的看着何蕭,眼中滿是疑惑。
他們若不是來搶走澤兒的,又是來做什麽的。
蘇茵擡頭看向那婦人,輕聲說道:“夫人,你不用害怕,沒有人會搶走你的孩兒,他一輩子都是你的孩兒。”
“是,是嗎?”那婦人難以置信的看着蘇茵。
這個名字她并不陌生。
大王數次醉酒,口中呼着喊着的都是這個名字。
連她那一夜恩寵,也不過是大王把她看做了蘇氏阿茵,陰差陽錯才有了今日。
她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自卑。
站在她面前的蘇氏阿茵,容色傾城,氣度更是無人能及,難怪大王會對她念念不忘。
這便是視野不同,看到的也不同。
何蕭看到的是蘇茵的才能,而她看到的就隻是蘇茵的容色。
“我等是來迎夫人與公子回宮的。”蘇茵滿目感激的看着那婦人,一字一句的說道。
她謝謝她,爲燕傾生下一子,讓燕傾後繼有人,日後無論誰再提及燕王,都不能再說燕王無子。
“真的嗎?”那婦人扭頭朝何蕭看去。
何蕭輕輕的點了點頭。
那婦人一下喜極而泣,作爲一個母親,她不是爲自己高興,她是爲她的孩兒高興,由衷的高興,從此她的孩兒再也不是野孩子了。
蘇茵伸手握住那婦人的手,笑着說道:“你可以喚我阿茵,你放心,有我在,沒有任何人能傷害你們的。”
“謝謝。”那婦人低低的垂着頭,不敢多看蘇茵一眼,咬着唇瓣說道。
“恭迎夫人,公子回宮。”蘇茵身後文武百官全部跪了下來。
何蕭跪在那裏一臉欣慰,直到此刻一直壓在他心中的這塊巨石才算安穩落地,自從大王去後,他日日提心吊膽,生怕别人發現小公子的事,若不是看蘇氏阿茵是一個可托付之人,他斷然不會說出來的。
蘇茵笑盈盈的看着燕澤,伸過去手:“來姑姑抱一抱。”
那婦人極不情願,但還是把燕澤放到蘇茵手中。
“姑姑……”燕澤一手抓着蘇茵的發絲,笑呵呵的說道:“姑姑美,姑姑美!”
他一句話把蘇茵逗樂了。
蘇茵伸手捏了捏他的臉,眼中滿是寵溺,将臉貼着燕澤肉呼呼的小臉,緊緊的抱着他,喃喃說道:“澤兒,姑姑會保護你的。”
如你父親保護我那樣,去保護你。
蘇茵抱着燕澤,擡眸對着那婦人說道:“夫人,我們回宮吧!”
那婦人輕輕的點了點頭。
文武百官起身站起。
蘇茵抱着燕澤,緩步出了四合院。
那婦人視線落在燕澤身上,亦步亦趨的跟在蘇茵身旁。
她知道回去意味着什麽,她心中忐忑的很,澤兒年幼,而她又沒有強大的母族,澤兒如何能坐穩那個位置。
他們母子能仰仗的隻怕唯有她了。
她餘光落在蘇茵身上,緩緩的垂下眸子。
“主人,小心。”蘇茵抱着燕澤,不過剛剛踏出四合院,數萬黑甲軍早已将這裏圍了個滴水不漏,任誰也沒有想到,官員之中突然站出來一人,那人看着蘇茵冷冷一笑,一支袖箭破風而出,鋒芒直指蘇茵懷中的燕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