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從容華死去的那瞬間,她的心便成了一潭死水,再無一絲波瀾,可聽到母親與外祖母出事的這瞬間,她忽然慌亂起來,甚至有種驚慌失措的感覺。
一時之間,她心中百轉千回,想了無數個可能,吓得自己驚出一身的冷汗。
母親與外祖母不過是閨中婦人,且她們又離了趙國,她們身處上庸,以她們的性子斷不會與人交惡,唯一的可能便是這些人是沖着她來的。
可她隐世多年,會是誰呢?
“阿茵,你不必太過驚慌,我這就下山,一定把夫人和老夫人安然帶回來。”這樣的事無爲不敢瞞着蘇茵,卻也從未想過讓她下山,他就是告知她一聲,他自己動身下山去尋人。
這些年他們雖然隐居山中,可他們手中的勢力,非但沒有消減,反而更勝從前,便是與一國抗衡,他們也有八分的勝算。
要知道一國的兵力至少在三十萬左右,也就是說他們現在的兵力足以與三十萬精兵抗衡,可随意滅掉一國。
更恐怖的是他們這些人無國無家,無名無姓,隻聽從一個人的話,不似旁的國家牽扯太多根本不敢随意出兵。
他們可随時出兵,可憑借蘇茵的心情,随意滅掉一國。
如今便是蘇茵想做一國之主,他們都可将她捧上去,因爲他們不僅有人,更有絕對的财力支持。
蘇茵雖然多年不問世事,可但凡有事無爲都會給她禀告,所以她也是一清二楚的。
這些都是她爲阿衍打下的江山,爲的便是哪一日她不在了,他們也能安然度日,不受任何人的欺辱。
蘇茵沉默下去,她一臉肅殺,輕輕的搖了搖頭:“我和你一起下山。”
上庸那裏她安排了五百暗衛,每個都是個中翹楚,以一敵十不在話下,将母親他們住的院子裏三層外三層的保護着,沒有一個死角,可縱然這樣,還是有人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的擄走母親與外祖母,這說明什麽?
這不是偶然爲之,而是早有預謀。
他們這些人的目的是她,必是爲了逼她現身,她若不現身,隻怕母親與外祖母危矣。
這件事無爲解決不了。
“可是……”無爲擡頭朝容華的衣冠冢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樣。
蘇茵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望着容華的衣冠冢淡淡一笑:“是時候該下山了。”
眼中有諸多愧疚,這些年她陷在容華的死中無法自拔,除了每日沉浸在痛苦之中,心中再去其他,對母親與外祖母虧欠多矣。
是她不孝。
她也是時候該下山了。
若是母親與外祖母有個萬一,隻怕她真要活不下去了。
無爲輕輕的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準備一下,我們今日便下山吧!”蘇茵眼中一片冰封,每一字每一句都含着陰霾,周身殺氣翻騰。
“嗚……”雪球叫了一身,跳到蘇茵肩頭。
無爲頓時微微一怔,難以置信的看着雪球,若他看的不錯是這一隻白色的靈狐,它周身靈氣逼人,仿佛看出蘇茵情緒不佳一般,輕聲安慰着她。
“好。”無爲沉聲應道。
他心中也是希望蘇茵下山走走的。
蘇茵讓無爲稍等一下,大步朝容華的衣冠冢走去。
“容華,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不過你放心吧!我很快就會回來的。”蘇茵輕聲說道,輕輕的撫摸着石碑,最後看了一眼容華的衣冠冢,轉身離開。
無爲無聲的跟在她身後。
她朝竹屋走去,沒有帶走一草一木,她環視一眼,隻帶走了慣用的七弦琴。
此番下山,必是危險重重,她多年沒有彈奏音殺,也不知生疏了沒有。
兩人一同下了山。
蘇衍與杜若已準備妥當,馬車已在候着他們。
“阿姐。”一見蘇茵,蘇衍便大步走了過去,他到底年歲小,缺乏曆練,所有的情緒都在面上,他一臉焦急,急的眼眶都紅了。
除了阿姐,他便隻有母親與外祖母了。
如今他們出事了,他怎能不焦急。
“無事,母親與外祖母都會安然無恙的。”蘇茵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頭,淡淡一笑。
蘇衍那顆慌亂的心瞬間平靜下來。
“嗯。”他用力的點了點頭。
“阿茵姐姐。”杜若也朝蘇茵走了過來,她雖然愛慕無爲,卻從不曾敵視過蘇茵,反而對她很是親近,她臉上也含着焦急,蘇茵看得出她是真心爲母親與外祖母擔憂。
“阿若。”蘇茵輕輕的握了握她的手,柔柔的一笑。
無爲駕車,他們三人一同上了馬車。
當日蘇茵爲了離容華近一些,選了一處臨近長江的山,名曰壽山,離尚虞足足有數百裏之遙。
馬車一路狂奔,披星戴月的往上庸趕。
“阿若。”杜若早已給她父親杜稜飛鴿傳書,讓他幫忙尋找原氏與老太太,以至于他們一入上庸,杜稜便出現了。
臨走的時候,她托父親多多照顧原氏與老太太,這些年父親做的一直都很好。
杜若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見杜稜眼下一片青黑,眼中布滿血絲,下巴的胡茬都冒了出來,一臉的憂心與愧疚,不由得心中一痛。
“父親,我回來了。”她以爲的是她托父親照顧原氏與老太太,她們不見了,他心生愧疚故而成了這副摸樣。
哪裏知道,原氏與杜稜早已暗生情愫,兩廂情願。
這幾日他是寝食難安,真的心急如焚。
蘇茵與蘇衍也從馬車下來。
這幾年母親與外祖母多虧了他的照顧,他們皆對他心存感激。
“杜城主。”蘇茵與蘇衍同時對他拱手一禮。
杜稜擡眸朝他們看去。
蘇茵不等他開口,便出口問道:“這幾日上庸城可有什麽異樣?”
她并沒有問他有什麽發現,從他這副摸樣便已看出,定是一無所獲。
所以她隻問他上庸城有什麽異樣。
“我查了數日皆是一無所獲,上庸并無什麽異樣,也不見什麽外來人員,此事蹊跷的很。”杜稜一臉凝重的說道,上庸是他的地盤,能在他的地盤悄無聲息的将人擄走,且沒有留下一點蛛絲馬迹,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蘇茵輕輕的點了點頭,一字一句的說道:“這些年母親與外祖母多虧城主照拂,此恩蘇茵銘記在心,他日定當報答。”
說着,她對着杜稜鄭重其事的行了一個大禮。
一同行禮的還有蘇衍。
他們這是在謝杜稜這幾年對母親與外祖母的照拂之恩。
杜稜揮手說道:“不必多禮了,眼中最要緊的是把她們救回來。”
臉上的焦急絲毫不亞于蘇茵與蘇衍。
令得蘇茵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一行人朝原氏她們所住的院子走去。
“主人。”蘇茵一進院子,五百暗衛齊齊現身,他們一臉愧疚甚至不敢直視蘇茵,皆重重的跪在蘇茵跟前,沉聲說道:“屬下護住不利,請主人責罰。”
五百人一水的黑衣,他們每個人相貌不同,卻皆是相貌平平,一眼望卻記不住任何人的臉,便是這樣才令人震驚。
更讓人詫異的是他們身上湧動的氣息,像是一柄斂盡鋒芒的寶劍,明明不帶一絲殺氣,卻無端的讓人覺得壓迫。
這樣的人必是經久鮮血洗禮,身染煞氣。
杜稜看的一陣心驚,這院子他來了無數次,卻從未感覺到他們的氣息,更别說見他們的人了。
若非蘇茵前來,他還不知這院子竟隐藏了這麽多絕頂的暗衛。
“你們起來吧!”蘇茵并未責罰他們,她知道他們皆不懼死,從未有過一絲疏忽,這一次實不怪他們,他們再如何厲害,也擋不住别人處心積慮的算計。
“謝主人。”五百個暗衛皆是微微一怔,從地上起身。
“可有什麽線索?”蘇茵沉聲問道,面上沒有一絲表情,令人看不出喜怒。
爲首的暗衛大步站了出來,對着蘇茵雙手一叉,說道:“回禀主人,我們将這院子裏裏外外查了數遍皆是一無所獲,夫人和老夫人就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
蘇茵輕輕的點了點頭朝原氏與老太太的卧室走去。
蘇衍,無爲,還有杜若,杜稜皆跟在她身後。
杜稜跟在蘇茵身後,目不轉睛的看着她,眼中不乏震驚,他一直都知道阿惜的這個女兒不簡單,卻不知她竟是如此厲害。
這五百個暗衛每個都不簡單,卻甘願奉她爲主,還是心甘情願的奉她爲主,便是他也沒有這麽大的能耐。
便不知她知道他與阿惜的事情之後,會不會惱怒。
蘇茵先來到原氏的卧室,她四下環視了一圈,輕聲說道:“敲擊每一塊地面,看看可有什麽發現?”
幾個暗衛瞬間上前敲擊地面,連桌子下方都沒有放過。
卻是一無所獲。
“看看榻下的地面。”蘇茵盯着塌下說道。
無爲幾步上前,用手輕輕一扣,發現榻下的地面竟是空的。
屋裏的人瞬間面面相觑,皆是一臉震驚。
唯有蘇茵一人面無表情的看着。
“阿茵,榻下竟有一處地洞。”無爲掀開地闆,皺着眉說道,難怪他們之前會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