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難醫!”白子衿隻回了容華四個字。
可這句話說了等于沒有說。
容華如何不知蘇茵這是患了心病。
又如何不知心病難醫,除非解開心中郁結,可他如何換給她一個活生生的孩子?
蘇茵閉着眼躺在榻上,不看任何人一眼,整個人消瘦的不成樣子,臉上再無半分光彩,與從前那個遇事不驚的蘇茵簡直判若兩人。
容華心中一陣鈍痛。
他那般無力,那般挫敗的看着蘇茵說道:“阿茵,我隻你不想看見我,我就這讓無爲,燕傾還有趙初都過來陪你可好?”
蘇茵還是一句話也不說,仿佛睡着了一般,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似乎沒有什麽事,能勾起她的興趣了。
她已然厭倦了所有的一切。
容華擡頭看了白子衿一眼:“你退下吧!”
白子衿一瞬不瞬的看着容華,低聲說道:“你已經四天四夜沒有合眼了,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還是我在這裏照看她,你回去歇一歇吧!”
他眼下一片青黑,下巴滿是青黑的胡茬,再不複從前那個芝蘭玉樹的容少主。
況且還有許多大事等着他,他怎能一心放在兒女情長上面。
“不必了。”容華想都沒想便拒絕了白子衿。
白子衿隻得轉身離開。
容華深深的看了蘇茵一眼,也轉身離開。
“去把無爲,燕傾還有趙初都帶過來。”出了門容華看着長青低聲說道。
“少主你也該歇一歇了,在這樣下去,蘇氏阿茵還爲好,你便會倒下的。”長青苦口婆心的勸道。
容華沒有開口。
她這副摸樣,他如何睡得着。
“阿茵……”不過片刻,無爲,燕傾還有趙初便來了,無爲看着蘇茵這副形容枯槁的摸樣,心中一痛,眼眶都紅了。
“阿茵,你……”燕傾也沒有好到那裏去,他大步上前,站在蘇茵榻前,整個身子一僵,眼中滿是沉痛,她的事他們都知道了,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去安慰她,有些痛隻能靠自己扛過去。
趙初站在那裏,一言不發,雙眸深邃,讓人看不出喜怒。
蘇茵緩緩的睜開了眼。
看着他們,她淡淡的一笑,聲音沙啞的說道:“我無事。”
便是這三個字,令得他們恁的心酸。
明明她受了這樣天大的委屈,還笑着告訴他們,她沒事。
一旁的婢子悄無聲息的上前将一碗白粥放在桌案上。
燕傾擡頭看了一眼那碗白粥,一手端過,幾步走到蘇茵榻前,笑盈盈的看着她打趣道:“阿茵,你看你瘦的成了什麽樣子,一陣風都能把你給卷走似的,來吃了這碗粥,我們帶你離開。”
蘇茵看着他垂眸一笑,沒有說破,若是他們真能帶她離開,也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這裏是青川,容華的能耐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想要離開談何容易。
“嗯!”她輕輕的點了點頭,燕傾一勺一勺的喂她,她一口一口的吞下。
好似一個聽話的孩子。
她吃的味同嚼蠟,咽的艱難,卻不忍他們擔憂,生生逼着自己一口一口吃下去。
看着她吃進去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嘔……”一碗白粥蘇茵才吃了一半,便又全數都吐了出來。
“阿茵。”燕傾上前輕輕的給她拍着背。
無爲站在那裏,雙眸染上猩紅的血色,周身滿是陰霾,都是他沒有照顧好她,才令得她變成現在這副摸樣。
趙初身子一僵,眼中陰雲密布。
“我無事!”蘇茵身子一軟,躺回榻上,虛弱的看着他們。
燕傾勾唇一笑,掩下眼中的擔憂,笑眯眯的說道:“阿茵,你這個挑食的小花貓,你不想吃粥,想吃什麽呢?我叫人做來,餓瘦了可就不好看了。”
容華站在門外聽着蘇茵又把粥吐了出來,他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怎麽也撫不平,眼中盡是擔憂。
燕傾喂她喝下去的粥,她也吐了出來,說明她真不是故意吐出來的,而是如白子衿所說,是因着她生了厭世的念頭,身子不自覺的開始排斥一切。
“我……”什麽也不想吃,蘇茵隻說了一個字,看着他們憂心忡忡的摸樣,生生改了話,她說:“我想喝湯,不想吃粥。”
幾個人眼睛瞬間一亮。
燕傾急急的開口:“阿茵,你說你想喝什麽湯?我這就叫人做來。”
蘇茵皺着眉,很認真的想了想,張口說道:“就喝雞湯吧!”
她聲音一落,容華立刻吩咐下去,命人煮一鍋雞湯過來。
孩子的事他們都沒有多說一句,刻意避開。
燕傾東拉西扯的說了很多,問蘇茵随他一同回燕國之後,想住哪座宮殿,還是要新建一座,又問她喜歡哪個季節,一到冬日的時候,燕國便會被冰雪覆蓋,變成一個冰雪的世界,一片潔淨美的炫目,另外又說起了燕國的丞相,那是個老不羞的家夥,都五十了又娶了一房不到二十的小妾,每天晚上折騰的腰都快要斷了,連上早朝都直不起腰來。
他還在不停的說着,在他們的注視下,蘇茵緩緩的閉上了眼,傳來輕微的呼吸聲。
她一睡,幾個人的表情瞬間凝重起來。
他們什麽都沒有說,卻已經看出來,她生了厭世之心,對這個世界毫無眷戀了。
不一會婢子便将雞湯端了過來。
“阿茵,阿茵,你醒醒,雞湯來了。”燕傾輕輕的推了推蘇茵的肩膀,蘇茵慢慢的睜開了眼。
屋裏滿是雞湯的香氣。
趙初幫着燕傾将蘇茵扶起,燕傾喂着蘇茵,蘇茵小口小口的喝着雞湯。
可香噴噴的雞湯落入她口中也是一點味道都沒有。
蘇茵一句話都沒有說。
“嘔……”她隻喝了幾口,便又盡數都吐了出來,整個人一副氣若遊絲的摸樣。
屋裏瞬間沉默下去。
無爲,燕傾還要趙初的心瞬間跌入谷底。
她真的一口飯也吃不下去了,這樣下去怎麽能行。
“阿茵,你想不想回家,我帶你回上庸,那裏有你母親,阿衍,還要外祖母,我們回上庸好不好?”無爲伸手推開燕傾,他站在蘇茵榻前,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聲音幾度哽咽。
“回家……”蘇茵半眯着眼,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虛弱的一笑,輕輕的點了點頭。
她好想回家,好想母親,阿衍,還有外祖母。
無爲捕捉到她眼中的亮光,扭頭看着燕傾與趙初說道:“我們帶她回家,她想家了。”
燕傾與趙初對視一眼,點頭說道:“好。”
他知道無爲是什麽意思。
無爲的手不方便,燕傾俯下身去,雙手抱起蘇茵,趙初與無爲一左一右的護在他身旁,幾個人大步朝外走去。
“你們不能帶她離開。”容華負手而立擋在門口,冷冷的看着他們幾人。
沒有人能從他身邊帶走她,誰也不能!
“容華,你讓開,還是你想看着她就這樣死在你面前?”無爲雙目陰森,對着容華厲聲吼道。
“容華,你何其殘忍,傷了她不說,還想自私的把她困在這裏,你也要問問我們同意不同意!”趙初挺身站了出來,他的聲音恁的冰冷,眼中拂過絲絲殺氣。
燕傾更是個暴脾氣,他指着容華的鼻子罵道:“你都把她逼成這個樣子了,還想怎樣?莫要以爲你是容氏少主,我們便不敢拿你怎麽樣?就是拼死我們也要帶她離開。”
“放開她!”容華面無表情的說道,風卷起他的長發,吹起他的衣袍,他的眼中已是一片冰冷。
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長劍,在陽光之下閃動的刺眼的光芒。
長青悄無聲息的站在他身旁。
在他之後還有數不清的侍衛,他們一個個手持長劍,面容肅殺。
“啪……”燕傾雙眼一眯,一鞭子掃了過去。
無爲與趙初同時出手。
“嗤……”所有人都沒有看到容華是如何出手的,下一秒蘇茵已經穩穩的落入他的懷抱之中。
“噗……”燕傾捂着胸口,大退一步,惡狠狠的盯着容華,噴出一口鮮血。
蘇茵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她什麽都看不清楚了,卻嗅到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
容華身上的味道,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她死死地抓着容華的衣襟,用盡全力力氣嘶吼道:“容華,你把他們怎麽了?你不能傷害他們,我不準你傷害他們。”
“阿茵。”容華緊緊的抱着蘇茵,轉身朝屋裏走去,他聲音恁的低沉,緩緩說道:“阿茵,你不愛我了,便用盡全身的力氣恨我吧!”
說着,他聲音一高:“把他們盡數給我殺了。”
兵刃相接的聲音随即響起,空氣中的血腥味越發濃郁了,幾乎令人作嘔。
“不,你不能這樣……”蘇茵嘶聲裂肺的吼道,容華用手覆蓋着蘇茵的眼睛,蘇茵用盡全身的力氣掙紮着,卻是無濟于事,她苦苦的哀求道:“容華,你放過他們,求求你放過他們。”
容華一字一頓的說道:“索性你不想活了,就讓他們都給你陪葬吧!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