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灑在他身上,給他周身染上一層金色的光芒,一月有餘不曾見面,他還是那個容色無邊,風華絕代的容氏少主。
隻是卻不再是她的容華了!
蘇茵目不轉睛的看着容華,她面色一白,臉上的笑越發燦爛,比天上的陽光還要奪目,隻是那笑絲毫未達眼底。
謝婉說了那麽多羞辱她的話,卻比不上容華這一字毒。
原來謝婉沒有騙她。
原來他真的要娶謝婉了。
一時之間,她隻覺得遍體生寒,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好,好,好……”蘇茵笑靥妖娆的看着容華,連聲數個好。
她的聲音滿是蒼涼。
容華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雲淡風輕的看着她,無人看見他寬大的衣袖下,雙手死死地攥着,指甲陷入皮肉之中,鮮血橫流。
“祝容少主與謝姑娘琴瑟和鳴,早生貴子。”蘇茵一字一句大聲說道,她一襲紅色衣裙,滿頭銀發,明明笑容妖娆,卻是滿身落寞。
“多謝。”容華的聲音細不可聞,可蘇茵卻聽得一清二楚。
“若無旁的事,容華告辭了。”他淡淡的看着蘇茵,面無表情的說道。
“慢走,不送!”蘇茵始終脊背挺直,笑容明豔,令人看不出一點傷心難過。
在她的注視下,容華微微颔首,轉身離開。
“那我又算什麽呢?”蘇茵望着容華的背影,喃喃的說道,在容華轉身的那瞬間,再也忍不住,眼淚一行行落下。
她的聲音那麽小,那麽輕,随即消散在風中。
蘇茵以爲容華定是聽不到的。
可他腳下一頓,,并沒有轉過身來,随即恢複如常,仿佛沒有聽到一般,慢慢消失在蘇茵視線中。
蘇茵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
她雙手捂着臉,任由眼淚無聲的趟過她的臉。
“阿茵。”燕傾的聲音在蘇茵背後緩緩響起,他聲音低沉,亦有無限悲涼。
他心悅的女子,爲了别的男子哭的撕心裂肺,而他卻什麽都做不了。
哪怕他貴爲一國之君,卻還是什麽都做不了。
這一刻,他覺得從未有過的無力。
蘇茵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她仿佛沒有聽到燕傾的聲音一樣,就那樣跪坐在地上。
燕傾一手搭在蘇茵肩頭,蘇茵的身子頓時一僵,她下意識的便要拍開他的手。
哪知,燕傾一手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肩頭,十分大氣的說道:“阿茵,來,我的肩膀借給你,你可以靠在上面放聲大哭,也可以咬幾口洩憤,怎樣都随你!”
蘇茵頓時擡起頭,眼睛紅紅的瞪着燕傾,哽咽的說道:“我才不要。”
面上滿是嫌棄。
燕傾勾唇一笑,一把将蘇茵從地上拽起,絲毫不顧蘇茵的反抗,霸道的将她擁入懷中,将她的頭摁在他的肩頭,聲音低沉的說道:“阿茵,哭出來吧!我保證不會笑話你的。”
蘇茵使勁捶打着燕傾的肩膀,雙目血紅的說道:“你放開我!”
她才不需要他的肩膀。
燕傾死死地抱着蘇茵,任由蘇茵如何捶打,都不肯放手,他不喜歡她這副故作堅強的摸樣。
恁的讓人心疼。
她從來都是一副從容不驚的摸樣,殺伐果斷,手段駭人,以至于總是讓人忽略了她的年紀。
她才十五歲呀!
旁的女子還依偎在父母的懷抱中,沒有經曆過任何風雨,而她呢!
父母無依,家族無靠,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自己一拳一腳的去打拼。
他心疼她!
燕傾輕輕歎了一聲:“阿茵,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故作堅強。”
隻一句話瞬間令得蘇茵的眼淚落下來。
蘇茵雙手緊握成拳,一下落在燕傾肩頭,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趙初在他們身後幾步之遙的地方站着,靜靜的看着他們,很多時候他其實是羨慕燕傾的,很多話他可以說,他卻不能,很多事他可以肆無忌憚的去做,而他亦不能。
他能做的就隻是這樣靜靜的看着。
可嫉妒讓人發狂!
有時候他甚至想要不顧一切的将她囚在身邊,比如現在。
“主子,此地不宜久留啊!”趙初身旁的侍衛,順着趙初的視線看去,隻看了一眼,便垂下頭去,臉上滿是凝重。
主子放下政事,千裏迢迢而來,一路上風餐露宿,馬不停蹄,日夜兼程,隻爲了這麽一個婦人,還是旁人的婦人,在他看來,真是太不值得了。
“嗯,我知道了。”趙初面無表情的說道,緩步轉身離開。
是時候該走了。
容華回來了,她性命無虞了。
他是走,是留也就無關緊要了。
至于她的去留……
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蘇茵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才止住了哭聲。
燕傾就那樣抱着她,任由眼淚打濕了他的衣衫,始終一言不發。
哭累了,再也哭不出來了,蘇茵才緩緩的擡起頭來,她有些難爲情的看着燕傾,不知該說些什麽。
燕傾呵呵一笑:“我還以爲你要哭到明日晌午呢!”
他一句話說的蘇茵頓時笑了起來。
“若是那樣,你豈不是要累死。”蘇茵眯眼看着燕傾,隻覺得他這張嘴可惡的很,一如往昔,不叫人喜歡。
燕傾垂眸深深的看着蘇茵,他擡手想要替蘇茵擦去臉上的淚痕,蘇茵往後一閃,不着痕迹的避開了他的手。
令得他的手頓在空中恁的尴尬。
“你還真是不解風情!”燕傾勾唇一笑,将手垂了下去。
蘇茵擡頭看了一眼天空,輕聲說道:“我們該走了。”
容華驟然回來,一時之間打亂了容墨所有計劃。
她殺了容蔺,燕傾和趙初他們燒了容氏宗廟,容墨不過放過他們的。
容華讓他們離開也不無道理。
等容墨騰出手來,第一時間肯定是要對付他們的。
“是,我們該走了。”燕傾順着她的視線望去,輕輕的點了點頭。
說着,他雙手重重的落在蘇茵肩頭,将她的身子扭正,一改往日的放蕩不羁,嬉皮笑臉,他凝神看着她,他的眼神太過灼熱,令得蘇茵不由得垂下頭去。
“阿茵!”燕傾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且沙啞,帶着前所未有的認真。
“燕傾,我有些累了。”茵躲避着燕傾的目光,她輕聲說道。
燕傾如何不知,她這是想要逃避。
可他不許她一直這樣逃避下去。
若是容華待她好,她過的幸福也就算了。
他心甘情願的放手。
可是現實呢!
她過的一點都不好,他捧在手心裏,放在心尖上的人,容華說棄就棄了。
“阿茵。”燕傾根本不容蘇茵逃避,他直勾勾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說道:“跟我回燕國,做我的王後吧!”
縱然她心中隻有容華。
縱然她腹中有他的孩子。
都不重要,他隻要她!
願意傾盡全力爲她鋪就一條繁花似錦,隻有幸福安甯,再無腥風血雨的路。
陪着她一直走下去。
他許給她的是一國之後,何等的尊貴。
可那樣的日子,并不是蘇茵所向往的,且不說她還沒有忘記容華,腹中尚有他的孩子,便是她心悅燕傾,也不可能跟他回去過那樣的日子。
她想要的,他們都不會懂。
便如容華要娶謝婉了,這天下除了她,所有的女子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做容華的妾室也是極好的。
可她不一樣。
她要的從來都隻是唯一。
獨一無二。
若是不能,她甯願玉碎,也不願瓦全。
她知道這一走,她與容華此生再無相見的可能,可即便這樣,她也不會委曲求全的留下來。
她有她的驕傲。
“燕傾。”蘇茵緩緩的擡起頭來,她目不轉睛的看着燕傾,緩緩的搖了搖頭:“恕我不能跟你回去。”
燕傾的雙眸頓時一暗,眼中滿是苦楚。
縱然容華要娶旁的婦人了,可她還是不願意跟他回去。
蘇茵說着,一頓,接着又道:“你與趙初千裏迢迢而來,救我一命,這份恩情我會永遠記在心裏,此生都不會忘記,他日若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阿茵。”蘇茵還未說話,燕傾突然開口了,他深深的看着蘇茵,固執的說道:“我要的從來都不是你的報答,不過小事一樁,你無需放在心上。”
他舍下朝政,不顧衆臣的反對,千裏迢迢而來,還得罪了容墨,他竟說的如此輕飄飄,不過小事一樁!
那究竟什麽樣的事,才算得上大事!
蘇茵心頭閃過一絲苦澀,她不知該如何說,燕傾才能明白,才能放下對她的執念。
她輕歎了一聲:“事不宜遲,我們今晚就離開青川吧!”
燕傾與趙初身份貴重,此地實在不宜久留。
她故意岔開話題。
燕傾淡淡一笑,卻是不肯放開蘇茵,他滿目固執的看着蘇茵,沉聲說道:“阿茵,你便是不爲自己考慮,難道也不爲腹中的孩子考慮嗎?你想他背負這私生子的名聲,一輩子活在旁人的議論之中,永遠無法擡頭挺胸的做人嗎?你不能這麽自私,跟我回燕國吧!他會是我燕國風光無限的世子,而你,我不會動你的,在你不是心甘情願之前,我不會動你的,跟我回燕國吧!阿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