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茵一直覺得這個稱呼太過肉麻了,以至于她從未這樣喚過容華,哪怕他們有了肌膚之親,她也總是略帶敷衍的喚他夫主。
蘇茵看都沒看謝婉一眼,她死死地盯着容華,隻見他并沒有推開謝婉,而是任由謝婉撲進他懷中,這種态度便是默認了,他與謝婉之間的關系。
容華雲淡風輕的看着蘇茵,那副表情就好似看着一個陌生人一般,好似他們從未有過深交,更不曾有過什麽山盟海誓。
謝婉雙手抱着容華的腰,靠在他懷中,得意洋洋的看着蘇茵,眼中盡是譏諷與挑釁。
她早就知道了,她就是那個小白臉,是那個與容華有着千絲萬縷的蘇氏阿茵,可這又如何,她還不是從她手中搶走了容華。
蘇茵死死地盯着容華,忽的,她腳下一軟,朝後大退了一步,心瞬間碎成了一片一片。
他說了等他,她等回了他,卻等來一個怎樣的結果?
他抱着謝婉,任由謝婉甜甜的喚着他阿郎。
那她又算得了什麽?
是了!是了!
她才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多餘的本來就是她。
是她癡心妄想了。
是她白日做夢了。
蘇茵隻覺得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穩,可她不能在他面前這樣倒下。
她這樣給誰看呢?
不過是惹人笑話罷了!
終究還是她沒有守好自己的那顆心,怨不得旁人!
她慢慢的擡起頭,笑靥如花的看着容華,餘光落在謝婉身上,笑盈盈的說道:“幾日不見,少主便于謝家姑娘情深意濃,恭祝兩位有情人終成眷屬,蘇氏阿茵告辭!”
說着,她下颚微擡,優雅的轉身離開。
轉身的那瞬間,她眼淚無聲的落下,隻覺得從頭到腳那裏都是疼的。
從始至終容華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就那樣靜靜的看着她,看着她明明笑着,卻比哭還難看,看着她優雅的轉身,轉身之後一腳深一腳淺的走着。
看着她一步一步遠離他的視線。
他就那樣面無表情的看着,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阿郎,我累了,我們回去吧!”謝婉擡頭看着容華,溫柔小意的說道。
“嗯!”容華輕輕的點了點頭,擁着謝婉轉身離開。
蘇茵聽着他們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淨,腳下一軟,身子直直地朝前倒去。
“阿茵!”無爲一把接過她軟下去的身子。
蘇茵眼神渙散的看着他,緩緩地搖了搖頭:“不要聲張。”
她不想讓容華與謝婉看見她這副摸樣。
無爲擡頭看着容華擁着謝婉越走越遠,瞬間明白了過來。
他冷冷的盯着容華的背影,眼中一片血紅,他怎麽能辜負她,他怎麽忍心辜負她!
得知他葬身長江之中,她嘔了一口心頭血,一夜之間白了頭發,連他看着都心疼不已。
“容華……”無爲無聲的念着容華的名字,眼中爆出鋪天蓋地的殺氣。
“好。”他聲音幹澀的說道,一手架起蘇茵,蘇茵将身子靠在他身上,一步一步朝房間走去。
“阿茵!”踏入房間的那瞬間,蘇茵再也支撐不下去,她身子一軟,緩緩的閉上了眼好在無爲扶着她,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無爲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在榻上,他的聲音之中滿是驚慌失措。
燕傾和趙初聞聲而來,看着面色煞白,全然沒有一點生機的蘇茵,同時看向無爲問道:“她這是怎麽了?”
容允聞聲也走了進來。
“大夫!”無爲看都不看他們一眼,低聲吼道:“快喚大夫過來。”
他從未見過她這副摸樣,傷心欲絕整個人全然沒有一點生機,仿佛什麽都不在意了,什麽都不想要了,連命都不想要了。
好在燕傾和趙初随身都帶着大夫。
他聲音一落,很快便上來一個大夫。
一雙雙眼睛之下,在看看自家大王的摸樣,那個大夫整顆心都提了起來,手戰戰兢兢的落在蘇茵手腕。
他不過才撫上蘇茵的脈,燕傾便眯着眼,陰着一張臉問道:“快告訴孤她這是怎麽了?爲何會突然暈倒?”
趙初也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大夫。
在兩個一國之君,一副吃人的表情之下,那大夫伸手擦了一把頭上的汗,顫顫巍巍的說道:“啓禀大王,這位夫人急怒攻心,受了刺激,才會氣血不調一時暈了過去,斷無性命之憂,斷無性命之憂。”
末了,他還補了一句:“腹中的胎兒也安然無恙。”
無爲懸着的那個心才放了下來。
趙初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唯有燕傾看着但那大夫,唠唠叨叨的說道:“你還不趕緊開藥過來。”
“啓禀大王,以小人愚見還是不吃藥的好,是藥三分毒,對腹中的胎兒怕是有損,隻需好好的休息一日,夫人定會醒來的。”那大夫低低的垂着頭,看都不敢看燕傾一眼。
“知道了,下去吧!”燕傾不耐煩的揮手說道。
那大夫一溜小跑的轉身離開。
容允看着無爲說道:“她這麽會突然變成這樣?”
容華回來了,她不是應該歡歡喜喜的嗎?
急怒攻心,受了刺激,這又是何故?
燕傾與趙初也是一瞬不瞬的看着無爲,眼中盡是疑問。
“無非是遇見一個薄情寡義的負心之人罷了。”無爲并未多說。
可在場的那個不是人精一樣的人,還有誰不明白的。
容允一臉疑惑,眯着眼說道:“這斷無可能,容華絕不是這樣的負心之人。”
容華對蘇茵的心,他再清楚不過了,他絕不是這樣的人,這其中定有什麽誤會。
無爲懶得理他,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現在他對姓容的都沒有什麽好感。
果然如那大夫所說,蘇茵睡了一覺,第二日一早便醒了。
所有人都沒有問她容華的事。
燕傾絮絮叨叨的在她身邊說個不停,趙初也時不時的插上幾句,兩個人明裏暗裏的掐着,隻想逗蘇茵一樂。
蘇茵始終一言不發的躺在榻上。
忽的,她看着燕傾和趙初說道:“你們兩人該回去了!”
“阿茵,跟我回燕國吧!”燕傾目不轉睛的看着蘇茵,鄭重其事的說道。
“跟我回趙國吧!故土難離!”趙初幾乎和燕傾同時開口,他深深的看着蘇茵,知道以她的性子必不會在留在青川了。
蘇茵緩緩的搖了搖頭,她慢慢的從榻上坐起,眉眼一彎,凝神看着燕傾和趙初說道:“我知道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
無爲一聲不響的站在一旁,視線從不曾離開蘇茵。
于他來說,去那裏都無關緊要,她在哪裏,他便在哪裏。
“姑娘,有一封信指名點姓的要交給你。”就在那時一個侍衛大步走了進來。
無爲伸手接過那封信,低頭掃了一眼,看着蘇茵說道:“是謝家阿婉要見你。”
他以爲蘇茵定然是不願見她的,張口說道:“這種人不理她也就是了。”
“不,我要去見一見她。”蘇茵固執的看着無爲,有些話她終究還是想聽一聽的。
謝婉約她午後在香見樓見。
午後,蘇茵梳妝打扮了一番如約而至。
香見樓是一家專門胭脂香粉的店,頗具規模,樓上設有雅間,雅間有茶點,很适合名門閨秀小聚一番。
謝婉已然訂好了房間。
房間的号碼寫在信中,可見她已料定蘇茵是不會拒絕的。
蘇茵到的時候,謝婉已在那裏等她了。
“你來了!”她絲毫沒有意外,看着蘇茵淡淡一笑。
蘇茵身旁隻跟着無爲。
蘇茵看了無爲一眼,輕聲說道:“你在外面等候吧!”
謝婉不會是傻在這個時候對她動手,她已經勝利了不是嗎?
無爲點頭,蘇茵緩步走了進去。
房間裏很是雅緻,處處都是用了心的,布置巧妙,令人舒心的很。
“蘇氏阿茵,看着我喚他阿郎,看着我依在他懷中,你一定傷心欲絕吧!”謝婉笑盈盈的看着蘇茵,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知道嗎?從我八歲的時候便認定了他,此生非他不嫁,而你又算得了什麽?他見慣了我們這種名門閨秀,對你也不過是一時新鮮罷了。”
蘇茵面部表情的看着謝婉,靜靜的聽着她說。
謝婉緩緩的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到蘇茵跟前,滿目譏諷的看着她,勾唇笑道:“也隻有你才把自己當回事,你以爲他會娶你?他是什麽身份?你又是什麽身份?憑你的身份便是給他做妾也是不配的。”
她肆意的貶低着蘇茵。
謝婉視線落在她銀色的長發上,啧啧歎道:“可憐啊!可憐!聽聞阿郎離世,你竟然白了頭發,這是得多傷心啊!”
她的話便如啐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割在蘇茵心上。
蘇茵冷冷看着謝婉,緩緩說道:“你請我來便是說這些的?”
“當然不是。”在她的注視下,謝婉眯眼一笑,她猛地将頭湊到蘇茵跟前,一臉得意的笑着說道:“我是要告訴你,還有十日我們便要成婚了,若是你求我的話,我便賞你一個侍妾的位置,算是可憐可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