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這句話,蘇茵聽得一清二楚,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容華遠去的背影,險些沒從榻上摔下來。
容氏族長之位不過腐肉一塊?這話任誰聽了,大概都要被驚吓死的。
天下第一家族,勢力盤根錯節遍布諸國,實力之強悍動動小手指便可滅掉一國。
據她所知,這些年容家之所以一直蟄伏不出,不過是在等一個機會,一個一統天下的機會。
這才是容氏一族的野心。
隻要機會得當,蘇茵知道容氏一族足可做到,屆時容氏一族的族長便可成爲天下之主。
而他竟然說這是一塊腐肉。
他這是在以另一種方式告訴她,對于與謝婉的婚約,他并未放在心上嗎?
這句話若是宋老和荀彧聽到,大概會氣的吐血吧!
可不知爲何,蘇茵心中一下變得豁然開朗。
她心中暖暖的,不由得垂眸一笑。
自來到青川,她便覺得有些壓抑,更準确的來說是不自信,所以在行事作風上有些畏手畏腳。
若是換做以往,宋老和荀彧來求她的時候,她早就把他們丢出去了,那裏還會開口給容華說。
還有謝婉推她入水一死,依着她以往的性子,她早就把她給弄死了,可是她沒有,縱然她已經出手了,卻還是放了她。
她不過嗆了幾口水,很快便恢複如常,蘇茵起身下榻,緩緩走了出去。
“啊……救命啊……救命啊……”謝家十數個人在湖中沉沉浮浮,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卻是無一人敢出手相救。
蘇茵一襲白色衣袍,玉冠束發,踏着日光緩緩而來。
臉上滿是漫不經心的笑,既然她的男人願意給她出頭,她何樂而不爲呢
她緩緩的走到容華身側,從背後環住他的腰身,一點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将靠在他肩頭,喃喃說道:“夫主,我累了,我們回去吧!”
容華側臉掃了她一眼,冷冷說道:“可知錯了?”
蘇茵從善如流,點頭說道:“知錯了!”
看也不看一眼,在湖中泡着的那些人。
一旁的長青将頭扭了過去,世風日下,這畫面少兒不宜的很。
容華的幾個摯友從一旁的船上跳了過來。
姜沉目瞪口呆,指着容華大聲說道:“你小子當真彎了,可惜了這副皮囊,可惜了這副皮囊。”
劉赢眼角一抽一抽的,隻看了容華一眼,便側過頭去,啧啧說道:“你小子還是快些回家吧!免得教壞了旁人。”
宋予笑眯眯的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撫摸着下巴說道:“容華你眼神差的很,這小子容色差你多矣!”
蘇茵站在容華身側,看着他這幾個摯友,忍不住嘴角一抽,怎地便沒一個正常的。
容華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裏,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垂眸看着蘇茵說道:“卿卿,過來見過我這幾個損友。”
說着,他一一指着他們點名似得說道:“看見了沒,這個一襲紅袍,騷包的很的是劉赢,這個一襲白袍道貌岸然的是姜沉,那個一襲青衫的是宋予。”
“你怎麽說話呢?”劉赢面色一沉,指着容華嚷嚷道。
姜沉也不是滿的很,冷眼看着容華說道:“你小子給我說清楚,什麽叫做道貌岸然。”
容華是理也不理他們。
蘇茵落落大方的站了出來,對着幾人雙手一叉,從容不迫的說道:“見過諸位。”
單從姓氏上蘇茵知道,這幾個人也皆出自青川名門望族,她無意騙他們,也不想暴露身份,故而并未自報家門。
容華這一舉動,令得幾個人瞬間一怔。
他們幾人的身份擱在那裏,若隻是一般的男寵,斷不配容華一一介紹,而他也是沒有資格出來拜見他們的。
這便是容華的态度,他用這種方式告訴他們,這小兒是他的人,以後要多加照拂。
姜沉,劉赢,宋予呵呵一笑。
劉赢更是扶了蘇茵一把,他一手落在蘇茵手腕,忍不住擡起頭目不轉睛的看着容華,臉上滿是震驚。
劉氏一族密不外傳的絕技便是摸骨,容華知道劉赢是會摸骨識人的,他這麽一模,已然知道蘇茵乃是女子之身,故而才會這般看着他。
容華沒有言語,不過淡淡的看了劉赢一眼。
轉瞬,劉赢看着容華哈哈一笑:“你小子是個有福氣的,就不知何時成婚,讓我們喝你的喜酒。”
而容華行事一向詭異乖張不按常理,即便他真娶一個男子,也算不得什麽驚世駭俗的事。
故而宋予和姜沉也擠眉弄眼的看着容華笑道:“是啊!是啊!何時叫我們喝喜酒!”
蘇茵後退一步,站在容華身側,聽着他們幾人的談話,忍不住滿頭黑線。
容華倒是面色如常,他一手攬住蘇茵的肩,挑眉看着他們幾人,勾唇說道:“可看清楚了,記住他是我的人,以後遇事斷不可袖手旁觀。”
誰也不曾想到,容華竟會這樣一說。
連着一旁的長青都忍不住擡頭看向容華。
少主這是在告訴他們,以後若是蘇氏阿茵遇事,他們幾個人得出手庇護。
蘇茵心中一軟,她緩緩的擡起頭,看向容華。
漫漫日光之下,他高冠博帶,衣袖翻飛,一襲白衣纖塵不染,仿佛站在雲端之上,上揚的眉眼既含着淺淺的淡漠,又含着睥睨天下的傲氣,當真容色無邊,風華無人能及。
可這樣的他,竟爲她開口尋得他幾位摯友的庇護。
“好說,好說!”姜沉,劉赢,宋予忍不住多看了蘇茵幾眼,笑着說道,應下了這份差事。
容華嘴角一勾,扭頭看向長青,冷冷說道:“好了,把他們都撈上來吧!”
“諾。”長青拱手說道。
當即吩咐下去。
容華一手攬住蘇茵的腰身,垂眸看了她一眼,對着他那幾位摯友說道:“好了,我的卿卿啊!她累了,我們有時間再叙!”
分明是嫌姜沉,劉赢,還有宋予幾人礙事了。
“如此,我們便告辭了。”幾人對着容華叉手說道,轉身離開。
轉身的那瞬間,姜沉小聲說道:“好個重色輕友的容氏少主,着實可惡!”
“你說什麽?”豈料,容華聽了個一清二楚,他笑眯眯的看着姜沉,漫不經心的說道。
姜沉聽得出他聲音中的冷意,當下笑着擺手說道:“無,什麽也無!”
如兔子一般跳着跑開了。
船調轉方向往回行駛。
“阿嚏……”蘇茵鼻子癢癢的,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容華頓時面色一沉,攔腰将她打橫抱起,往船艙走去。
“夫主!”蘇茵笑着靠在他胸前,聲音軟軟的說道:“你待阿茵當真極好呢!”
容華垂眸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倒是後知後覺!”
竟是責怪蘇茵如今才發現,小心眼的很。
蘇茵擡頭看了一眼,這個很是小心眼的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容華這般命人将謝家的人都丢入湖中,謝家必不會善罷甘休,隻怕很快就會找上門來。
于他們這些名門望族來說,她這樣的小門小戶,是不需要理由可随意打殺的。
一如這世間,很多時候沒有理由可說,弱肉強食罷了,一切隻憑實力說話。
下車的時候,容華竟要抱着蘇茵下車,蘇茵下意識的便要拒絕,然,她還未開口,容華一眼掃來,頓時令得住了嘴。
怎奈她今日是有錯之人,要處處低人一頭。
“少主,今日的事着實有些魯莽了。”容華抱着蘇茵才如了别院,宋老便大步迎了上來,顯然今日的事他已經知曉。
他有些責怪的看了蘇茵一眼。
縱然他心中敬服蘇茵,可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嫁給容華,便是因爲這樣,他才希望她無論何時都知事情輕重,識大體,多隐忍。
可他卻并未想過,蘇茵爲何要隐忍。
容華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此事我自有分寸。”
宋老接着又道:“謝家的人已在大廳候着,要少主給一個說法。”
容華頓時就笑了“他們倒是來得快。”
蘇茵掙紮着要從容華懷中出來,容華一手摁住她的背,聲音低沉的說道:“我送你回去歇息,此事交給我處理就好。”
容華将蘇茵送回房中。
才跟着宋老朝大廳走去,長青自然随侍。
一見容華,謝家的人便迎了上來,來的是謝恒,乃是謝婉的五叔。
在謝家地位也是非比尋常。
他不過四十左右,也是豐神俊朗的很,一上來便咄咄逼人的說道:“世人皆說容少主向來明辨是非,可謝恒看着倒是不然,分明是你那小兒推阿婉入水,容少主非但不責罰那小兒也就算了,還命人将我謝家所有人都丢入湖中,當真威風的很,容少主可知阿婉隻剩了一口氣,九死一生的才撿回一條命來,她可是你未過門的妻子,還有阿婧她何其無辜,也丢了半條命,謝恒前來不爲别的,但求容少主給我謝家一個說法。”
容華還未開口,長青面色一沉,幾步上前,叉手說道:“有句話謝家郎君說錯了,推人落水的是謝婉。”